夜也如幕。
長樂宮内風平浪靜,寥寥無幾的宮人,并未察覺到太極宮那邊發生的小沖突,大半都已經進入了夢鄉。
皇城鬧小賊雖然少見,但不是沒有,隻要沒出大亂子,不會攪得滿城風雨把所有人都驚醒,有秘衛的人追殺足夠了。
縱橫交錯的樓宇之間,許不令在陰暗處穿行,無聲無息,迅捷至極。方才交手一觸即收,并沒有受到傷,但全力飛奔極爲消耗體力,持續不了多久。
後方的追兵依稀可見,其中不乏輕功勝過許不令的高手,距離正在逐步拉近。長樂宮裏潛伏的秘衛尚未收到訊息,但這樣下去是遲早的事。
許不令面見天子的計劃失敗,剩下的便隻有逃了,若是沒逼問出鎖龍蠱的消息還暴露了身份,後面基本上别想再做任何事。
踏踏踏——
距離長樂宮的東牆約莫還有千步的距離,周圍傳來了腳步聲,越來越近。
許不令眼中露出幾分焦急,在密集的建築群中掃視了一圈,咬了咬牙,猛地朝一棟宮殿沖了過去……
————
長夜漫漫,月色清幽。
一晃便到了正月初八,年味逐漸消散,太後的寝殿裏又恢複了往日的一潭死水,半夜時分丫鬟都睡下了。
太後獨自一人躺在蓋着金色絲被的鳳床上,看着空曠的房間發呆。
卧室很大,四面放着書架,擺滿了她平日裏喜歡的奇巧物件。作爲世家門閥的嫡女,本來不該沉迷與這些東西,但入宮便守寡,從皇後到太後的間隔不過幾天,一個妙玲女子呆在永遠走不出去的鳥籠中,又能做些什麽?
太後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便睡不着,總會想起未出閣時的一幕幕,那時候也曾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幹過些啼笑皆非的荒唐事。在深宮呆了十年後,曾經的玩性早已經磨平,現在剩下的,也隻是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找個人說說話了。
隻可惜,這個簡單的願望,對太後來說遙不可及,一想到要孤零零的在這間房子裏待一輩子,直至芳華白首老死的那天,便在怎麽也睡不着。
寝殿中永遠亮着一盞燈,架子上的琉璃、玉石等物件反光亮晶晶的,遠處的桌案上還擺着剛刻好的人偶,原本牆上還挂着一幅畫,隻可惜現在不見了。
太後望着空落落的牆壁,幽幽歎了口氣。那幅畫看了十年,忽然就送了人,現在還有點後悔的意思……那小子收了東西,也不進宮來拜個年……
翻來覆去,太後非但沒能睡着,反而出了點細汗。擡手把被褥掀開了一點,露出金燦燦的兩條錦鯉,翻身側躺在枕頭上,兩團擠在一起顯出幾分壓迫感。
窸窸窣窣。
太後在枕頭底下摸索,拿出了一張宣紙,借着昏暗的燈光,看着上面幾行俊秀的字迹:“……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唉~……”愣愣的看了許久,又把紙張疊起來放回了枕頭底下,翻了個身繼續望向桌子。
就這樣來回不知幾次後,太後漸漸困意上湧,陷入半睡半醒的境地。
迷迷糊糊間,好像看到窗戶開了下,一個人飛了進來,卻沒有半點聲音。
太後潛意識裏非但不害怕,還有點好笑,畢竟十年以來,這樣的噩夢做的太多了。夢見害怕的事情吓吓她,也總好過無所事事。
那個黑影徑直朝她走了過來,動作很快,依舊沒發出半點聲音,不過身形倒是清晰了。
穿着緊身的黑衣服,從頭到腳都蒙的嚴嚴實實,就和畫本上的采花賊一樣……
采花賊……
采花……
!!
太後猛然驚醒,一雙美眸睜的老大,紅唇微啓眼看着就要尖叫出聲,卻被大手捂住了嘴摁在枕頭上。
“嗚……嗚……”
太後劇烈掙紮起來,眼神中滿是驚恐,腳把被褥蹬開了,此時也沒注意到肚兜完全遮不住的風景,擡手在黑衣人身上拍打,可惜被捉住按在了一邊。
“嗚……”
“噓——是我是我,小不令,太後别怕……“
很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太後愣了下,便見面前的采花賊拉下了蒙面黑巾和臉皮,露出一張風華絕代的臉龐。
許不令?!
太後眨了眨眼睛,稍微懵了下,繼而便更加瘋狂的掙紮扭動起來,眼神中的驚恐變成了憤怒,還有幾絲失望和鄙夷。
驚濤駭浪間,兩條金鯉魚似是活了一般,根本遮不住下面壯觀的東西。
許不令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兒看,卻又無可奈何,強行按着太後,小聲道:
“太後,别說話,有人追殺我,噓——”
換成尋常女子此時候早懵了,不過太後不是尋常女子,能入宮爲後,自幼就被培養應變能力和沉穩氣度,這種驚險萬分的情況下,反而精神高度集中。
聽見了許不令話,太後便注意到外面有急促的腳步聲跑來,還有若有若無的說話聲從夜色中傳來:
“去那兒了?”
“不知道,别驚擾到太後……”
“這賊子難不成逃去了太後寝殿?”
“糟了,去看看……”
……
人很多,其中還有熟悉的聲音。
太後頓時錯愕,知道許不令肯定闖了大禍,一時間收了聲。
許不令心急如焚,隻能開口道:“太後,千萬不要聲張,我不會傷你。”說着便不管不顧,直接掀開被褥鑽了進去,把自己埋的嚴嚴實實。
“嗚——”
太後渾身猛的一震,眸中羞惱焦急不加掩飾,想要起身卻又被許不令抱住了,連腿都給纏住,幾乎貼在她的身後,嚴絲合縫。
“噓——姑奶奶你别亂動……”
“你還知道我是你姑奶奶……嗚——”
嘴又被捂住,繼而房間的門便被九節娘娘無聲推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