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灑在宮閣的飛檐之上,陸夫人和太後端端正正坐在華美客廳的椅子上,表情都帶着幾分古怪,打量着得意洋洋坐在對面的蕭庭。
今早上出了事,陸夫人以爲是蕭庭闖了大禍,蕭庭她娘不好出面,便讓她這個兒媳婦進宮找太後說情,免得蕭楚楊怒急之下,直接一巴掌把蕭庭拍死。
陸夫人雖然看不上蕭庭,但畢竟是夫家的小叔子,平時不學無術不假,倒也沒犯過大錯,還是急匆匆跑進宮來找太後。
結果倒好。
掃黑除惡‘蕭青天’!
比許不令上次破獲私鹽大案都誇張。
現在的王侯子弟,都不興飛揚跋扈,改見義勇爲了?
太後很了解蕭庭的性子,根本不相信蕭庭能幹出這種不畏強權爲民做主的大事兒。此時端着茶杯,絕美雙眸帶着幾分審視:
“蕭庭,老實交代,誰給你出的主意?”
蕭庭滿臉正氣,好不容易被文武百官稱贊一次‘剛正不阿,不辱家門’,還沒過瘾,豈能把功勞再推出去。而且他昨晚深入虎穴打掩護,本就該拿頭功,此時哪裏肯如實交代,很是委屈的道:
“姑姑!我可是你的親侄子,我幹件好事怎麽了?我爲民除害怎麽了?……”
陸夫人和太後都是滿眼無奈,還真不好說啥,畢竟蕭庭昨天确實在白馬莊,幹的也是萬人稱贊的好事,總不能反過來把蕭庭罵一頓。
陸夫人稍微琢磨了下,開口詢問:
“你昨夜帶的那個蒙面刀客是誰?聽禦林軍說武藝高強能單人搏虎,還讓虎台街兩名武師一死一傷,家中的門客,有這身手的也就十來個,昨晚皆沒有随你出去。”
蕭庭昨晚受到許不令的叮囑,也知道陸夫人不喜歡許不令殺人,此時看在白送他一個大功的份兒上,倒是很講義氣:
“認識的江湖朋友,無名小卒罷了。”
陸夫人皺了皺眉,她知道許不令有把好刀,其實很懷疑許不令在背後出主意,但這事兒點破的話,必然又讓許不令的名聲更上一層樓,當下也不再多說,起身出宮尋找許不令當面詢問……鈥斺擖br />
另一側,早朝會散去後,群臣帶着些許疑惑相繼出了朱雀門。
天子宋暨回到禦書房,宮女太監全部退下,隻留了賈公公一人。
禦書房内熏香缭繞,牆上挂着一副丹青畫,上面是個身着宮裝的女子。
禦案上放滿了各地呈上來的奏折,前幾天送上來的詩稿則放在書架的角落,第一張宣紙便是那首《我的宰相爹爹》。
宋暨撇了一眼,連拿起來的興緻都提不起。今年蜀地大旱,又剛發生有損朝廷臉面的醜事,宋暨也不好在此時品鑒詩詞,轉而在窗畔的棋盤前坐下,上面有一局沒下完的殘棋。
賈公公姿态謙卑,在棋盤對面坐下,認認真真陪着宋暨下棋。
賈公公看起來瘦骨嶙峋,如同垂暮之年的老頭,不過能貼身伺候宋暨,身份絕不簡單。賈公公從年少入宮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甲子,随着孝宗入長安,看着許烈封王,服侍先帝一輩子,再到伺候宋暨,一直都是大内的守護神。
大玥的武人英傑輩出,北齊、南越甚至是各地藩王門閥,沒少派死士潛入宮城刺殺天子,若沒有寸步不離的賈公公,大玥天子都不知死多少回了。
宋暨手持白子在指尖把玩,遲遲沒有落子,有些心不在焉。
賈公公輕輕笑了下,态度恭敬:
“聖上已經落子,爲何又有所猶豫?”
宋傑稍微沉默片刻,搖了搖頭:
“昨晚的事兒不是蕭庭辦的,看不透局勢,自然有所猶豫……罷了,事起必有所圖,靜觀其變即可。”
賈公公緩緩點頭,棋子扣在玉盤上,不再說話……鈥斺擖br />
時過正午,奢華馬車在肅王府外停下,月奴伸出手攙扶,陸夫人下了馬車,擡步進入王府大門。
肅王府沒什麽人,八名王府護衛站在大門外充門面,此時認真擡手躬身:
“陸夫人。”
“你們在外面等着。”
陸夫人讓随從停下,從月奴手裏接過朱紅食盒,秀美宮靴踏上石階,餘光卻瞧見一個人影。偏頭看去,是個黑衣女狼衛在王府遠處的拐角張望,瞧見她的眼神後,連忙轉身消失在了街道上。
陸夫人微微蹙眉,緝偵司監察王侯是常事,倒也沒放在心上,自顧自的走進了清幽空曠的王府大宅。
年關将近,魁首街的其他門戶都開始張燈結彩準備過年,肅王府卻沒有半點喜慶模樣,連花園的奇花異木都無人修剪長的亂七八糟,上面覆蓋着厚厚的積雪。
陸夫人穿廊過棟來到後宅的主院,老蕭在書房門口燒了個火盆,拐杖放在雙膝之上烤火,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瞧見陸夫人後,老蕭嘿嘿笑了下,起身離開了。
卧房的門關着,顯然還沒起床。
陸夫人眉頭一皺,她可是曉得許不令極爲自律,若是早上起不來,肯定是昨晚出去辦什麽事兒了。
念及此處,陸夫人臉色沉了幾分,直接推開了房門進入卧室,轉眼便瞧見幔帳之間,許不令躺在床上閉目熟睡,酒壺随手放在床頭的凳子上,靴子倒了一隻,明顯是倒頭就睡的模樣。
随着房門開啓的‘吱呀—’聲傳出,沉睡的許不令睜開了雙眸,片刻後恢複清明,轉頭看了一眼,便迅速坐起身:
“陸姨,你怎麽來了?不小心睡過頭了……”
許不令俊美的臉上帶着幾分嬉笑,還打了個哈切,似乎真是睡過頭剛驚醒。
陸夫人娥眉輕蹙,手上挎着食盒走到跟前,在床邊坐下,認真打量許不令:
“你昨晚出去了?”
“……嗯……出去逛了逛,回來的比較晚……”
“去白馬莊了?”
“……”
面對陸夫人審視的目光,許不令略顯無奈:“私事兒,不好開口。”
“你能有什麽私事兒?”
陸夫人目光嚴肅,把食盒放在了旁邊的小案上,纖手伸到許不令的衣襟處,想要解開貼身的白衣。
許不令抓住陸夫人的手腕,讪讪一笑:
“陸姨,我十八了。”
“你又不是姑娘家,看一下怎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