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高考前夕的他家裏出事了,發揮嚴重失常,連三本線都沒挂上。”
“他也沒有選擇複讀,直接辍學出去打工,我問了好久,才問清他在哪個城市,随即選擇了那個城市的大學,隻爲了和他離得近一點。”
“大二的時候,他告訴我和别人打工,沒前途,我們湊了點錢出來擺地攤,我也借實習的名義跑出來支持他。”
“那時候是真苦,也是真幸福,爲了陪着他,我們兩個人住在地下室,有一個月,兜裏就二十二塊錢,吃了一個星期饅頭榨菜,他餓的眼珠子都冒綠光了,我就想着怎麽,我也得讓他吃點肉,解解饞。”
“可是那時我也沒錢,室友們,能借的都借遍了。幸好我在上學的城市,找了份兼職幹了三個多小時掙了40塊錢,還得留六塊錢做地鐵,不然走回家都天亮了,可最便宜的魚香肉絲蓋飯都得十八,錢隻夠買一份。”
“沒辦法,來一份後,我又去超市買了一個雞爪子,又去胡同最裏最裏面,要了一碗十塊錢的炸醬面,配雞爪子,把魚香肉絲飯給他帶回了家。”
“很難想象他當時饞成什麽樣,能差點把雞骨頭都吃了。”
林雨剝開一顆開心果扔進嘴裏,潮了!
一股擰巴味兒,皺着眉頭舉起啤酒把剩下的都灌進肚子裏,沖淡了嘴裏的黴味。
故事到這林雨或許已經明白那人的性格,男的一份魚香肉絲,丹姐一個炸醬面配個雞爪,這個雞爪子同樣還是進了男的嘴裏。
一味地付出,終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感情。
扭頭看着楊丹,她沒流眼淚,很平靜,目光有些渙散,這是喝多了的症狀。
林雨隻能當一個聽衆,靜靜的聽着,然後不斷的把酒水送進自己的肚子裏。
很快,一打啤酒下肚,沒夠。
萬幸自己家裏還有點存貨,兩人接着喝,楊丹的酒量不高,第四瓶下肚時,舌頭都大了。
楊丹她也吃了一顆開心果,估計也是潮的,臉色一變,吐在垃圾桶裏,然後對着林雨嘿嘿笑了一聲,這副不設僞裝的模樣,應該就是她最真實的自己。
“但那時我們倆真的很恩愛。他那時爲了逗我開心,還學會了唱歌。”
“有一段時間東西被城管查了,要不回來,他又是個倔脾氣,想要再來,當時我也沒有錢爲了幫他,跑去做酒店的迎賓小姐,三九天在正州,光着大腿,凍的骨頭縫都疼,還不敢給他說,怕他誤會。”
“慢慢的過了幾年,我也畢業了,參加工作,他的生意也越來越好,還辦了公司,把他父母也接了過去,我本以爲好日子就要來了。”
“加上我們倆年紀也不小了!”
“當時父母已經知道,隻差一個正式的确定。”
“年前拉着他要回家好确定一個日期,他說行,讓我先走,他好好準備一下,過幾天就上門。”
林雨默默聽着,手上不自覺拿起煙盒。
她搓着腳心,像是一個摳腳大漢一樣,邊傻樂邊搓,身子還前後搖晃,模樣倒是挺可愛的,拎起啤酒又悶了一口,最後一口也被她喝進了肚子。
“我從年前等到年後,從初一等到十五,等到一個短信說他要結婚了。”
“和他合作公司的女兒,邀請我去參加他的婚禮。”
“他說他對不起我,但他沒有辦法,他說公司财務上有一個很大的漏洞,補不上公司就倒了。”
“他不愛她,但他沒有辦法,他不想那麽多年的心血,那麽多年的努力都白費。”
“他說讓我等他,等他把資金周轉過來就和她離婚,”
“我信了,我等了~~”
林雨看着她情緒失控,躲在沙發的犄角嚎啕大哭,喝光瓶中最後的酒,從桌上掏出紙抽坐在她身邊。
“你說我傻不傻?”
“我等了,我真的等了,我等了很長時間!”
“我去參加了他們的婚禮,看着他娶了别人,看着他親手給她帶上戒指!”
“看着他領證!”
“看着他和别人入洞房!”
“看着他帶着他老婆出去度蜜月!”
“看着他……”
楊丹嘴裏的聲音越來越小,逐漸被抽涕聲覆蓋。
沒有答話和安慰,隻能靜靜的看着她。
看着她靠在沙發上,整個人縮成一團。
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憐惜,想要擡起手把她摟在懷裏。
手臂動了動,最終還是沒能伸出去。
在半空中僵了半天,劃了個圓拿起桌上的紙巾遞了過去。
楊丹伸手接過紙巾,把整個臉埋在腿上,披散下來的頭發遮住了全部的視線,似乎不想讓别人看見她此時的狼狽。
林雨收回視線,拿起手上的啤酒一飲而盡。
世間八萬六千字,唯有情字最傷人。
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心傷不可醫。
本是青燈不歸客,豈敢濁酒誤佳人。
把空了的易拉罐捏扁,扔進垃圾桶裏,看着哭泣的楊丹。
千言萬語堵在嘴裏,無法訴說。
一直過了很久,哭泣才慢慢的停止。
她拽過紙抽擤了一下鼻涕,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你看,一下子耽誤你那麽長時間,下午三點多了,林雨你回去吧。”看了下時間,她把酒瓶歸攏起來。
“對不起,耽誤了你那麽長時間,我收拾收拾也該走了。”
林雨舔了舔幹裂的嘴唇有些沉默。
“我住在對面,有什麽事你喊一聲。”半天才從嘴裏幹巴巴地擠出來一句。
“放心!”
楊丹把林雨送到門口,忽然叫住了林雨。
“謝謝你!”
“再見!”楊丹的臉上綻放出一個微笑,哪怕散亂的頭發和紅腫的雙眼都不能遮擋這一刻的美麗。
雨帶梨花中夾雜着一絲别樣的風采,充滿了善良和溫柔。
門緩緩的關上,關門的那一刹那,林雨鬼使神差的打開了真視之眼。
可惜林雨被剛才那個微笑所震撼,愣了一下。
打開了真視之眼卻隻看見了門上那血色的福字。
楊丹靠在門上,又哭了,滑坐在門口,把頭藏在膝蓋裏,她不敢哭出聲,因爲她知道林雨沒走。
先前那是她最後的懦弱,從現在開始,她不允許一絲軟弱展現在别人面前。
原先她有多愛他,現在就有多恨他。
許久,林雨才回過神來,脖子有些僵硬的扭動了一下,面部僵硬自己控制不住表情。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也不知道該做什麽?胸腹中總有些話想說出來,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既然有了決定,就不要留給另一方希望,還是一個幾乎不可能的希望。
十年的相戀,十年的陪伴,等來的卻是他和别人結婚的消息。
人的一生中有多少個十年?
“唉!”
聽到門外林雨遠去的腳步聲和關門聲。
楊丹緩緩地止住哭泣,把臂彎中的臉拿了出來,紅腫的雙眼透露出了一絲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