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救救我，救救我！”

“嗚嗚……”

夜深人靜，夜風微涼。

一葉躺在床上眉頭緊緊蹙起。

夢境，黑夜裏無數的黑影張牙舞爪的沖着中心處的一葉伸出手，似乎想對他說些什麽一樣。

無數的手纏上一葉的身體，一葉站在原地沒有動彈，黑色的觸手逐漸沒過了他。

一葉閉上了眼睛，無聊。

這樣都這麽多年了，一點新意都沒有。

一直在嗚嗚的哭。

一葉睜開了眼睛，艱難轉頭看向窗外。

冷清的月光從窗戶散落在地闆上，折射着淺淺的光。

第一次在夢中清醒過來，一葉都會覺得自己身體僵硬動彈不得，仿佛在下一刻就要死掉似的。

很難受，但是他也差不多習慣了。

房間裏很暗，唯一的光源就是那月光，月光朦朦胧胧透着不真實的光芒。

“嗚嗚~~”

腦海中的那哭聲一直沒有停過。

好吵，一葉木木看着透射下來的月光，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他擡手往月光的位置抓了抓，仿佛想将那光抓住似的。

數年時間，他已經習慣了腦海中那些哭聲的吵鬧，在那人旁邊安靜的那一會兒的時間，好像是佛在憐憫他給了一點兒偷閑的事情。

師父跟他說過，佛子非常重要，還負着重興佛門的責任。

會遇到旁人遇不到的苦難，要在經曆過苦難後，他才能成爲真正的佛子。

普度衆生，度人度己。

今天跟那一位施主相遇隻是一個意外吧，就做夢一樣。

昏昏沉沉間，一葉又睡了過去。

這一次，他的夢中不在是那一些奇怪又可怕的東西。

有着一個扛着紮滿紅通通冰糖葫蘆的施主，臉上帶着燦爛的笑容對自己說：“小師父，要不要吃糖葫蘆？”

一葉覺得那位施主有點奇怪。

估計，以後也遇不到了。

“大師，請您救救他，救救我兒，”神色疲憊的蒼老婦人抱着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在哭訴着。

“施主莫急，”主持打量了一番那個孩子，轉頭看了看一葉對他示意。

一葉上前，看到了那個孩子身上糾纏着的黑氣，他緩緩伸出了手，點在那個孩子的眉心處，“淨！”

嗡！

金色的光芒以他和孩子爲中心擴散開來。

一葉閉上了眼睛，看到了黑氣的記憶。

那是一隻普通的小鳥妖的怨氣，男孩生性頑皮，趁着鳥妖外出尋找食物時，爬樹将鳥窩裏的鳥蛋都掏得幹幹淨淨，帶回家讓家人給煮來吃了。

歸來的鳥妖發現自己的孩子不見了，四處尋找，終于看到了在樹下剝着鳥蛋殼吃得高興的男孩。

喪子之痛其他的生物都無法接受，鳥妖剛啓靈智沒有多久，用自身的生命爲代價詛咒了這個男孩，讓他體會自己孩子被煮死的痛苦。

金光中隐約傳來了鳥妖不甘的叫聲，一葉雙手合十道了一聲佛号，叫聲散去。

金色的光芒化爲光點逐漸消散在整個大地。

金光散去後，那個男孩的周身纏繞着的黑氣也散去了。

婦人帶着孩子千恩萬謝的離開了。

一葉站在寺前目送着他們離去，突然淡淡的檀香氣息傳來，一葉問：“師父，明明那個家夥也犯錯了，爲什麽要救他？”

鳥妖也很可憐。

“你又看到了什麽？”主持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語氣溫和的說道，“或許他是做錯了事情，但是我們可能給他一個機會，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他們家隻有他一個孩子如果他出了事，父母會很難過的。”

“但是……”一葉還想說什麽。

“好了，應該去誦經了，”主持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然後轉身回了寺中。

“但是，”一葉的眼睛微微垂，用着極輕的聲音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它也沒有了自己的孩子。”

因爲佛子的存在，南無寺的名氣逐漸恢複了，雖說不及當年香火當頂盛的時候，但是香客們卻是絡繹不絕。

一葉就是在某一天的論佛大會上暈倒的。

再一次睜開眼睛時，他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旁邊坐着面容嚴肅的主持，他張了張嘴：“師父。”

“一葉，”主持用着前所末有的語氣對他喝道，“你入魔了！”

啊？十三歲的一葉眼神閃過了一絲茫然。

入魔，這是什麽意思？

他入魔了，爲什麽？

佛子開始閉關，不再見外客。

一葉無意中從水盆裏看到了自己的眼睛，鮮紅如血很吓人。

腦海中的那一些哭聲仿佛變了，似乎在嘲笑他一樣。

他在自己的小院裏，不會再外出。

院裏的樹有幾片葉子他知道，院内何時長出了新的小草他也知道。

看着院外雲卷雲舒，湛藍的天空飄着朵朵白雲，世界似乎很大，但是他無法往外踏出一步。

佛子入魔，似乎是佛門從來沒有遇到過的難題。

主持無法，每次來看他都是歎着氣搖頭，隻能讓他一直呆在偏僻的小院裏生活。

簡單的一天，十五歲的一葉手執着菩提佛珠走到院子前，擡頭看着院子的那一棵樹，秋天來了，樹葉掉落了不少。

他的眉眼間帶着幾分輕愁，一雙眼眸确是格外的通透，簡直腦海中的哭聲仍舊不斷，他已經心靜如水了。

突然，一葉的身形一頓。

眼中帶着幾分驚愕，哭聲消失了。

此時，院子的牆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一道着急帶着幾分稚氣的聲音響起，“姐姐，我們不能這樣子，被人發現的話會被趕走的。”

“噓，你别喊那麽大聲就沒有人能發現我們啦，”接着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響起。

随即，牆壁上出來了兩個腦袋，一大一小，小的女孩子帶着包包頭，帶着嬰兒肥的小臉上鼓鼓的似乎在生氣。

年齡稍大的那人長發用黑色的發圈紮着，穿着長褲短袖，她的肩膀上趴着一隻灰溜溜的兔子，兔子正懶洋洋的啃着什麽。

那人的眼睛微微彎着，嘴角也上揚幾分，似乎是在笑，那如墨的眼眸在不經意間與牆壁下方的一葉對個正着，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詫的神色，“噫，有人？”

一葉愣愣看着她，她抱起身邊的小姑娘從牆壁上跳了起來，氣得那個小姑娘哇哇大叫起來，“姐姐，你想摔死我。”

“嘿嘿，哪裏會摔着，我不是抱緊你嗎？咱們菲菲這麽可愛，姐姐才不舍得讓菲菲摔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