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姑娘,等等,等等我啊!”
杭州府錢塘縣的長街上,許仙好似瘋了般,在長街上追着,喊着。
在人影綽綽的長街上,惹得路人百姓紛紛回首。
許仙看到前面那人頭攢動之中,若隐若現的白衣姑娘的背影,滿心急切。
很快,許仙追上了那白衣姑娘。
“姑娘,姑娘......等等,等等......”
許仙大口喘着氣,總算是擋在了那白衣姑娘的前面。
“公子有事?”
許仙一臉愕然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姑娘,眼中滿是失落,搖頭呢喃道。
“不是她,不是她。”
原來許仙剛才在藥鋪裏聽到那舒緩而又悠揚的歌聲,直接被觸動了心房。
他從藥鋪裏追了出來,便看到了這若隐若現白衣姑娘的背影。
許仙隻以爲是他日思夜想的那個姑娘。
不顧一切的追了上來,哪曾想,并不是那個姑娘。
白衣女子一臉的疑惑,看到許仙那癡癡傻傻的模樣,掩嘴一笑,然後擡步離開,嘴中依舊唱着。
“隻是因爲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沒能忘掉你容顔。”
“……”
許仙聽到這歌聲,又追上去,擋在那白衣女子身前,道:“姑娘,能告訴我這首歌是什麽歌名?是誰做的嗎?”
那白衣女子倒也不惱許仙這突然冒出來的癡人,笑道:“這是城中新來的一位喚作青雲子的道長寫的歌呢,喚作《傳奇》。”
“是不是很好聽?”
許仙失魂落魄的點了點頭,勉強笑了笑,道:“是很好聽。”
那白衣女子笑道:“我們清月樓的姐妹都覺得很好聽呢。”
“原來姑娘是清月樓的姑娘......”
“打擾了。”
許仙聽到白衣女子這般話,朝着白衣女子拱手,然後失魂落魄的離去。
那白衣女子在後面喊道:“公子若是想聽别的曲兒可以到清月樓找我啊,我叫彩依,我還會唱青雲子道長做的《白狐》。“
許仙聽到那白衣女子的話,走的更快了。
清月樓是杭州城有名的煙花之地。
許仙這種小學徒隻聽過裏面姑娘個個懂得琴棋書畫,但從來沒見識過。
此刻,聽到那彩依姑娘的大膽之言,吓的趕緊的離去。
……
清月樓旁的一條小巷子裏,有一座道觀。
彩依走到這條小巷子裏的道觀前,敲了敲道觀的門。
門開了。
彩依進了門,身上神光泛起,而後化作了一個小道童。
不是鹿小花,又是誰。
“老陸,老陸,我回來了。”
陸鳳秋從内室中走出。
看到鹿小花,道:“見到法海了?”
鹿小花一臉自得道:“那是自然,不僅見到了,還和那老和尚打了一場。”
陸鳳秋點了點頭,道:“你剛才見許仙了?”
鹿小花嘿嘿一笑,道:“你知道了。”
陸鳳秋沒好氣的看了鹿小花一眼,道:“你若是嫌的慌,便去練字去。”
鹿小花道:“我看那許呆子是徹底被迷了心竅。”
“隻看了一眼,便能日思夜想的,簡直就是中了邪。”
陸鳳秋點了點頭,道:“倒是讓你歪打正着了。”
鹿小花疑惑道:“怎麽說?”
陸鳳秋道:“許仙被人下了蠱。”
鹿小花道:“下了蠱?誰會對他一個書呆子小學徒下蠱?”
陸鳳秋負手道:“這個下蠱的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許仙也并非是簡簡單單的一介凡人,他是十世善人,十世善人卷入了這莫大的紛争當中。”
“也唯有如來才有這樣的手段。”
“一次枯榮,既是一世,便是佛家所講“輪回”,佛家講求“苦行”,事事忍讓寄希望于來世,十世善人,于輪回中種下印法,深植于魂魄之中,不見真人,不會破封,倒真是好手段。”
鹿小花有些疑惑。
陸鳳秋搖頭不已。
起先,他隻以爲如來隻有一顆棋子,那便是法海。
但是,剛才鹿小花無意間去捉弄了一番許仙,卻是讓陸鳳秋察覺到了許仙身上的異常。
許仙對于白素貞的癡迷太過了。
這種癡迷已經超乎了一見鍾情的程度。
即便許仙是色中餓鬼,也不至于這般茶不思飯不想,好似發了癔症一般,更何況許仙并非是色中餓鬼,還是一個頗有道德底線與良知,甚至可以說是迂腐的讀書人。
怎麽可能隻看了一面白素貞,便變得如此癡狂。
陸鳳秋本來都已經忽視了許仙,讓白素貞和許仙繼續接觸下去,畢竟初見許仙時,許仙隻是一個普通人,渾身上下,包括魂魄毫無破綻。
淨世白蓮想要成功幻化,必須白素貞動情,但是這情劫可大可小,陸鳳秋有信心讓白素貞在動情之後,再度将這情絲放下。
所以,陸鳳秋的注意力便放在了法海的身上,讓鹿小花去金山寺和法海切磋了一下。
如今看來,許仙才是如來布置的最大的後手。
十世善人,這是佛門才有的标配輪回者。
如來果真善謀,爲了得到淨世白蓮,不止布置了法海這顆明面上的棋子,更是布置了許仙這枚暗子。
什麽捕蛇人抓蛇,小牧童救蛇,這根本就是如來自導自演的一出戲,自始至終,如來便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連環套早已經在千年前就已經布下,不怕白素貞不入局。
這也就能解釋爲什麽觀音菩薩會指點白素貞前往杭州尋找什麽前世的救命恩人小牧童,這是挖好了坑等着白素貞往裏跳啊。
最關鍵的是,即便是旁人發現了許仙是如來的暗子,也隻能任由許仙和白素貞發展,因爲白素貞在許仙身上情動之時,才是淨世白蓮幻化之時。
草蛇灰線,伏案千裏。
如來真是好算計啊!
最關鍵的是,如來順應天道,這一番算計不顯山不露水,在千年之前,如來已經算好了今日的局面,根本不怕旁人來攪局。
陸鳳秋再一次認識到了如來的厲害。
隻要稍有疏忽,便要被如來給算計。
“好險,差一點陰溝裏翻船。”
陸鳳秋暗道一聲。
“不過,你能做初一,那我便能做十五。”
陸鳳秋冷哼一聲。
白素貞做爲他的門下,被如來如此算計,已經徹底激怒了他。
陸鳳秋捏着手中拂塵,朝着鹿小花道:“你再去見一趟許仙,将他帶來見我。”
鹿小花聞言,昂首道:“要變成剛才那副樣子嗎?”
陸鳳秋擺手道:“随便你。”
鹿小花嘿嘿一笑,出了玉泉觀。
……
許仙失魂落魄的回到藥鋪裏。
藥鋪的夥計看到許仙回來,上前道:“漢文,你這幾天是怎麽了?就和丢了魂兒似的,剛才幹什麽去了?”
許仙搖了搖頭,垂頭喪氣,無精打采的說道:“沒什麽。”
藥鋪老闆坐在堂間,看到許仙那副模樣,朝着許仙招手道:“漢文,你過來。”
許仙走了過去。
藥鋪老闆略顯擔憂,道:“漢文,你沒事吧?”
許仙搖了搖頭,勉強笑了笑,道:“掌櫃的,我沒事。“
藥鋪老闆撫須道:“年輕人嘛,見到喜歡的人,總歸是會有些失态的,但還是穩重些好,日後成家立業,才能當得好一家之主嘛。”
許仙一臉尴尬,道:“掌櫃的,你在說什麽呢。”
藥鋪老闆笑道:“我也是從年輕的時候過來的,你那點心思,我都懂,說吧,看上哪家的姑娘了,要不要我幫忙?”
許仙急忙擺手道:“掌櫃的,就不勞煩您了。”
就在這時,那藥鋪的夥計在外面喊道:“漢文,漢文,有位姑娘找你。”
許仙一臉疑惑,道:“有姑娘找我?”
藥鋪老闆一臉笑意,撫須道:“人家姑娘都找上門來了,還不快去。”
許仙聞言,也不知如何解釋,隻得先出門去,看一看是誰找他。
“誰找我?”
許仙一出門,朝着那夥計問道。
“是這位姑娘。”
那夥計指向門外。
許仙一看,隻見一位體态婀娜,嬌如春花的白衣姑娘正在朝着他娓娓笑着。
“許公子,還記得我嗎?”
“你......你......不是,那位......那位......彩依姑娘嗎?”
“你怎麽會找到這裏,你怎麽知道我姓許?”
許仙一臉詫異道。
白衣姑娘自然便是鹿小花變化的彩依姑娘。
鹿小花嗤嗤一笑,道:“許公子的名姓,都是青雲子道長告訴我的。”
“也是青雲子道長要我來找許公子的。”
許仙一頭霧水道:“青雲子道長?”
“我好像不認識這位道長啊。”
鹿小花笑道:“青雲子道長說,你和他有過一面之緣,三月初三就在西湖斷橋之上。”
“道長說了,許公子心有塵埃,心有挂礙,若想得見佳人,可以去尋他。”
許仙聞言,一拍腦袋,道:“原來那位道長便是青雲子道長,我想起來了,我記得那位青雲子道長。”
“隻是青雲子道長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幹活?”
許仙嘀咕一句,又想到那日在斷橋之上,那位青雲子道長居然知道他的名字,還說什麽凡人凡軀,福報難消。
“看來,那位青雲子道長着實是一位高人了。”
“那日在斷橋之上看到那位姑娘時,我匆匆離開,好像那位姑娘似乎和青雲子道長認識。”
“這麽說來,見到那青雲子道長,還真有可能再見到那位姑娘。”
“況且,那位青雲子道長神機妙算,就算是不知道那位姑娘家住何處,想必也能指點我一二。”
許仙自顧自的想着,想到這裏,立馬心裏火熱起來,當即朝着鹿小花道。
“彩依姑娘,你等等,我去找掌櫃的告個假。“
說着,許仙急匆匆的又跑回了藥鋪裏面,不消一會兒,許仙又跑出來,興沖沖的和鹿小花說道。
“彩依姑娘,咱們走吧!”
“去見青雲子道長!”
鹿小花看到許仙那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樣,不禁暗道:“好家夥,這許呆子當真是中了蠱了。”
……
就在許仙火急火燎的想再見到白素貞的時候。
白素貞和小青走在西湖之畔。
小青道:“姐姐,咱們這麽找,得找到什麽時候啊。”
“不如,我們去找天尊吧,讓天尊告訴我們許仙在哪裏住着,比我們這跟沒頭蒼蠅一般的去找人,不簡單多了。”
“左右都是要報恩,當然是越快越好啊。”
白素貞聞言,想了想,覺得小青說的倒也不無道理,這麽等下去也不是辦法,雖然知道那小牧童的轉世就在這杭州府,但這麽碰運氣的找下去,花費的時間便要有些久了。
若是碰上了一些不必要的意外和麻煩,那反倒不好。
“那好吧,我們去請天尊幫忙。“
……
白素貞是知道陸鳳秋在何處落腳的。
前番陸鳳秋和白素貞在觀音娘娘廟見面時,曾說過有事可以到玉泉觀去找他。
白素貞和小青在杭州城裏尋了小半日,總算是問到了玉泉觀所在之地。
“應該就是這裏了。”
白素貞和小青站在玉泉觀的門口,看到那觀門上的三個字,悄然說道。
小青道:“我來敲門。”
就在這時,不等小青敲門,那玉泉觀的門便已經緩緩打開。
觀門一開。
鹿小花走了出來。
鹿小花已經變回了小道童的模樣。
“姐姐,果然是這裏。”
小青看到鹿小花出現,回頭和白素貞說道。
白素貞和鹿小花見禮,道:“敢問仙童,天尊在嗎?”
鹿小花笑了笑,道:“你們暫且等等。”
小青知道了陸鳳秋的身份,也不敢在這裏太放肆了。
……
内室中,陸鳳秋和許仙相對而坐。
許仙有些拘謹。
“道長,你能幫我嗎?”
許仙已經将他的困惑都給陸鳳秋講了,此時,正希冀着陸鳳秋能幫他找到那位讓他魂牽夢繞的白衣姑娘。
陸鳳秋笑了笑,道:“來,喝茶,不必太拘束。”
“你想見的那位姑娘,當真是你心中所想的嗎?”
許仙不太明白陸鳳秋的這話,但還是肯定的回道:“自從那日在斷橋上見了那位姑娘一面,我這幾日不論是白天,還是晚上,腦子裏都是那位姑娘的身影,道長,我真的很想再見她一面。”
陸鳳秋道:“此事,倒也不難,隻是,有些事,你要弄明白,這種沒由來的感覺到底是不是發自真心?”
許仙想了想,道:“我很肯定,我的感覺是發自内心。”
陸鳳秋看着許仙那雙充滿了真誠的眼睛,淡淡說道:“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許仙,你可知爲何你會見到那位姑娘?”
許仙疑惑道:“難道不是偶遇嗎?”
陸鳳秋搖了搖頭,笑了笑,道:“等一下,你便能見到那位姑娘了。”
許仙聞言,一臉歡喜,道:“道長,真的嗎?”
此時,外面傳來了鹿小花的聲音。
“師尊,白素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