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西方大澤


玉清殿中,各峰首座,長老,紛紛一臉狐疑的看向周一仙。

周一仙賣相還是極好的,最起碼裝也能裝出那股子世外高人的風範來。

隻是,這第十三代傳人又是怎麽個意思?

先前朝着周一仙發問的天雲道人愣住了,不禁轉頭朝着一旁的商正梁說道:“商師兄,你聽見了沒?”

商正梁臉上亦是閃過狐疑之色,他微微颔首道:“我又不是聾子,自然聽到了。”

天雲道人道:“那可就奇了,自青葉祖師之後,七峰真傳弟子盡數記錄在冊,你可曾聽過一位喚作周一仙的師叔祖?”

“反正,我落霞峰是沒有這樣的人物。”

商正梁雙手交攏在袖中,搖頭道:“我朝陽峰也沒這樣的人物。“

天雲道人又朝着一旁風回峰首座曾叔常看去。

曾叔常微微搖頭,亦是在回答天雲道人的話。

天雲道人往前探了探身子,又看向田不易、水月。

得到的結果自然是查無此人。

這在座的也自然不是傻子,但一時間尚且想不到其中的關鍵。

不過,既然陸鳳秋親自發話了,那周一仙青雲門弟子的身份自然不是假的。

隻不過其中關系重大,有些事情還是要弄個清楚才是。

天雲道人忍不住朝着周一仙,開口道:“我青雲門如今七脈的格局是從我青雲門第十一代傳人青葉真人之後形成的,傳至我等這一輩,剛好是第十八代,不知周師叔祖是我七脈之中哪一脈的傳人?“

天雲道人心中暗道,莫非是當年哪位長老或者是首座在外收的弟子,沒有将其帶回青雲門?

天雲道人想來想去也隻有這麽一個可能。

周一仙知道有青雲祖師在,一切的疑問都不是問題,所以索性擺足了師叔祖的架勢。

“此事,說來話長......”

周一仙悠悠說道。

天雲道人緊接着便道:“那就請周師叔祖長話短說。”

周一仙還要繼續拿捏一下架子。

上首的陸鳳秋對着老家夥無語的很,磨磨唧唧的,臭顯擺,真是受不了這家夥。

當即揮手道:“準确的來說,一仙并不是如今青雲七脈任何一脈的傳人。“

“他的一身道法傳承,得自當年我那失蹤的徒兒。”

陸鳳秋這麽一說,衆位首座當即就反應了過來。

關于青雲子祖師的事迹,許多年輕弟子曾經都不太清楚。

但是自從十年前,陸鳳秋橫空出世,以青雲子之名再掌青雲門,便俨然已經成爲活着的神話,引起了衆多青雲門年輕弟子的無限崇拜。

青雲門的那些年輕弟子更是把關于青雲子的一切事迹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自然也包括了當年青雲子祖師收有十大弟子之事。

這些事情,各峰首座自然是門清兒。

“原來如此......”

天雲道人恍然大悟。

“難怪,周師叔祖不在七脈傳承之中,原來是同宗别脈。”

“傳聞當年,祖師十位弟子中,兩人早夭,四人死于江湖仇殺對決,剩下的一人殘廢,一人失蹤,隻傳下兩脈。”

“如此過了五十年,青雲山方圓百裏發生了從有過的天災地震,山洪暴發,地動山搖,死傷無數,又絕了一脈。”

“我們這一脈,便是那十大弟子僅剩的獨苗傳承下來的。“

天雲道人腦海之中盤旋着這些舊事。

殿中的那些年輕弟子臉上也紛紛露出恍然之色。

張小凡站在大竹峰弟子的隊伍當中,前面是宋大仁。

宋大仁歪着腦袋,看着張小凡臉上的神色,小聲和張小凡說道:“小師弟,你可曾見過那位周師叔祖?”

張小凡頗爲詫異的看向宋大仁,道:“大師兄,你怎麽知道?”

宋大仁嘿嘿一笑,道:“看你的表情,自然能猜出一二來。”

張小凡摸一摸自己的臉龐,道:“有那麽明顯嗎?”

宋大仁嘿嘿笑着,道:“小師弟,你這些年在祖師祠堂守着,雖然清苦了些,但修爲應該有些長進吧。”

“畢竟,道玄師伯也在祖師祠堂,平日裏也會指點指點你吧。”

張小凡聳了聳肩,笑了笑,隻說道:“還行吧,不過道玄師伯平日裏在祖師祠堂清修,這些年,我和他說話都少的很,更别提指點了。”

宋大仁聽了,隻覺得自己這小師弟命運多舛,眼中滿是同情。

“那也無妨,修爲嘛,總歸是能有長進的,等你回了大竹峰,多往師父門前跑一跑,師父他老人家可是惦念着你呢。”

“對了,小凡,你這次從祖師祠堂回來,應該就不用再回去了吧。”

張小凡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說不準,得聽祖師安排。”

宋大仁聽了,倒是微微一歎。

在大竹峰的一衆弟子眼中,當年張小凡咆哮玉清殿,雖然祖師刻意維護張小凡,但那是在外人面前方才如此。

張小凡即便是被冤枉的,但身爲青雲門弟子,面對一衆師長前輩的逼問,甯死不願對師門坦誠相待,這顯然是犯了忌諱的。

祖師爺一出馬,連道玄也卸去了掌教之位,被罰去守了祖師祠堂。

而張小凡去祖師祠堂,也被衆人理解爲是祖師爺在懲罰張小凡。

至于林驚羽,則是代其師蒼松受過。

張小凡如今心思剔透,他這十年間讀了不少書,時常聽陸鳳秋講一些道理。

除了境界修爲的增長,察言觀色的本事也增進不少。

他也聽得出宋大仁話中的意思,看着宋大仁的神色,張小凡便知道宋大仁誤會了。

他倒想着合盤托出他這十年的經曆,可是先前剛剛回到大竹峰,剛說了沒兩句話,便被通知到玉清殿集合。

眼下顯然并不是一個解釋的好時候。

況且,他心中清楚的很,以他如今的功力,即便是大師兄也遠遠不如他,大師兄當年對他很好。

他若是說出來自己如今的修爲,大師兄雖然會爲自己高興,但難免心裏會有落寞。

這是張小凡不希望看見的。

“小凡,你不是見過這位周師叔祖嗎?”

“你說這位周師叔祖到底有多厲害?”

“咱們青雲門如今如日中天,天下正邪兩道無人敢觸我青雲門的黴頭,如今,又有一位師叔祖歸來,真是喜上加喜的好事情。”

宋大仁碎碎念的說着話。

張小凡在一旁悄悄應和着,目光卻是有意無意的掃過周一仙,腦海之中,卻是浮現出了另一個人的身影。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至今張小凡的腦海之中還深刻的記着,當年玉清殿之上,碧瑤親自現身要帶他走的畫面。

想到這裏,張小凡不禁微微一歎。

正魔不兩立,當年鬼王宗的人近乎被全滅。

他張小凡身爲青雲門弟子,而碧瑤身爲鬼王宗傳人,來日再見之時,恐怕隻能拔劍相向了吧。

想到這裏,不知爲何,張小凡的心裏有些隐隐作痛。

……

這時,上首的陸鳳秋繼續說道:“我要說的第二件事,便是要在青雲山再開一峰。”

“此峰名爲皓首,首座由周一仙暫代。”

“你們各峰該幫忙的幫忙,盡早将皓首峰的建設給搞起來。”

“從今往後,青雲門便是八脈。”

衆位首座、長老自然沒有什麽異議。

一來是周一仙輩分高,二來周一仙既然不屬于七脈之中的任何一脈,重開一脈也在情理之中。

沒有人規定青雲門就一定非得是七脈,如今的七脈傳承也不過是青葉祖師之後的事情。

如今青雲祖師發話,他們自然贊同。

這時,蕭逸才從旁說道:“敢問祖師,不知這皓首峰的選址選在何處,早些定了峰頭,我也好請工匠們上山修繕。”

陸鳳秋微微颔首道:“皓首峰就在通天峰西北方,安排工匠督造宮殿之事,可以提上日程,不過在開始建造之前,還要先在皓首峰先布下聚靈陣法,爲來日合并八脈誅仙劍陣之用。”

蕭逸才躬身道:“明白。”

……

陸鳳秋又道:“這第三件事嘛,就是貧道要派大竹峰弟子張小凡、龍首峰弟子林驚羽前往天音寺一趟。“

此話一出,頓時讓大竹峰首座田不易心裏咯噔一下,心中暗道:“怪不得小凡今日回了大竹峰,原來是爲了此事。”

殿中的不少人似乎都想起了些什麽。

十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對于修行人來說,十年時間并不能讓人忘卻一些東西,尤其是那些記憶比較深刻的東西。

十年前,就在玉清殿外,祖師爺痛斥天音寺,當着天音寺方丈普泓神僧的面,将當年草廟村一事定了性。

如今,十年之期已過。

祖師爺這是要派草廟村的遺孤張小凡和林驚羽去天音寺給草廟村死去的那二百來号人讨回一個說法了。

田不易心中其實對這件事還是不太贊同的。

天音寺畢竟是正道三大派之一。

如今雖然青雲門一枝獨秀,風頭無倆,已經将天音寺和焚香谷甩在了身後。

但是,因爲草廟村這一舊案,去找天音寺的麻煩,在田不易看來還是不太妥當。

逝者已去,況且做下草廟村血案的兇手普智和尚已然身死多年。

這事,其實也就算是過去了。

祖師爺這麽幹,未免會讓天音寺覺得青雲門咄咄逼人,此事若是傳揚出去。

于青雲門的聲譽不利。

至于,當年自家徒弟張小凡受的那點委屈,和青雲門的大業比起來,也算不得什麽。

身爲青雲門弟子,受點委屈也沒什麽。

他當年還因爲那事禁足三年。

況且,當年小凡那孩子之所以受那麽大的委屈,也和他那死犟死犟的性子脫不了幹系。

但田不易也知道,祖師爺既然親自發話了,這事估計沒得緩。

所以,田不易也沒出言,隻是在心中想着,一會兒要好生叮囑一番張小凡,到了天音寺可不能太放肆。

陸鳳秋的目光在殿中衆人的臉上一一掃過,他知道派張小凡和林驚羽前往天音寺一事,衆人心中定然還是有些想法的。

不過隻是礙于他的威嚴,不敢多言。

“草廟村一案,雖然過去這麽多年,但是對于我青雲門來說,這事并沒有過去。”

“我知道你們心裏可能在想,普智這個兇手已然身死,我青雲門沒必要爲了這麽一件陳年舊事,去天音寺讨說法。”

“我當年已經說的很清楚,天音寺需要給我青雲門一個交代!”

“天音寺需要給草廟村那死去的二百多條性命一個交代!”

“普智雖然死了,但是他做下的惡事,并沒有大白于天下!”

“我青雲門既然是正道魁首,就不應該包庇這種罪惡。”

“更重要的是,張小凡和林驚羽既然是當年這慘案的受害者,又是我青雲門弟子,那我青雲門便更有義務和責任去幫助他們二人将這一樁舊案給徹底了結。”

說到這裏,陸鳳秋面色一肅,喚道:”張小凡、林驚羽何在?“

張小凡和林驚羽聽到陸鳳秋的聲音,當即從大殿左側站到了大殿中央。

二人朝着陸鳳秋躬身道:“弟子在。”

陸鳳秋道:“這一次西方大澤之行你們二人就不用去了,你們二人要盡快啓程前往天音寺,記住,到了天音寺之後要據理力争,不要膽怯。”

“我再說一遍,站在你們二人身後的,是青雲門。”

“你們二人放手施爲便是。”

張小凡和林驚羽對視一眼,同時躬身道:”弟子明白!“

陸鳳秋站起身來,負手道:“這事就這麽定了。”

“明日一早,各脈随我前去西方大沼澤的弟子在玉清殿等候。”

“要是沒什麽其他事,就散了吧。”

說罷,陸鳳秋讓蕭逸才先安排周一仙爺孫倆在通天峰住下。

而殿中一衆年輕弟子早已經摩拳擦掌,能跟着祖師爺外出曆練,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

翌日一早,通天峰,玉清殿前。

青雲門弟子已經在殿前等候。

陸鳳秋踏空而來,落在殿前。

一衆弟子見狀,朝着陸鳳秋躬身行禮。

蕭逸才站在前方,朝着陸鳳秋道:“祖師,各峰弟子已經到齊了。”

陸鳳秋放眼望去,微微颔首。

随即,陸鳳秋大手一揮,一道劍芒轟然飛出,瞬間在空中變化爲長達數丈的大劍。

陸鳳秋道:“走吧。”

這時,鹿小花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喊道:“等等我,等等我,我也要去。”

鹿小花一出現,站在人堆裏的周小環便朝着鹿小花揮手。

鹿小花朝着周小環揮蹄子。

陸鳳秋看到鹿小花,無奈搖頭,道:“那就快點跟上。”

說罷,陸鳳秋身形一轉,已經站在了劍體之上,鹿小花直接一躍而上。

那一衆青雲弟子也不驚訝,如今的青雲門弟子誰不知鹿小花是青雲門的又一頭靈尊,便是水麒麟也經常被鹿小花踩在背上。

水麒麟是何等厲害的靈獸,卻是甘願被鹿小花踩着玩,可見鹿小花的神異之處。

這些青雲弟子卻是不知,鹿小花教了水麒麟煉化橫骨之法,無奈水麒麟體質比較特殊,十年時間尚且不能完全将橫骨煉化,口吐人言。

緊接着,八道身影都跳上了劍體。

下一刻,青光一閃,一行人已經到了百裏之外。

……

神州浩土,廣袤無垠,其中以中原大地最爲富庶。

在神州浩土的西面,有兩大兇地。

西北方向,是一望無際的荒涼戈壁,世人稱之爲“蠻荒之地”,其上百年無雨,氣候幹燥之極,偶爾有些許綠洲,卻也多爲猛獸兇物所占,普通人進去便是死路一條。

西南所在,便是世人談之變色的巨大死亡沼澤。

此處兇險異常,一年之中,十日裏有七八日是下雨的,各種奇異植物多如牛毛,繁茂生長。

這等陰冷潮濕所在,向來便是世間巨毒惡獸毒蟲所居之處。

而此處特有的劇毒沼氣,每逢下雨日子便從沼澤中腐爛的泥土裏騰騰升起,人若吸進,若無解藥,不出半刻便劇毒攻心而亡。

除此之外,千百年間被雨水浸泡腐爛的動物軀體、樹木花草,将這裏變做了一個危機四伏的地方,稍微不慎踏錯一步,便被吸入無底沼澤之下,永遠不見天日,悲慘而死。

不久之前,西方死亡沼澤之内有異寶出世的消息轟傳天下,正邪兩道的高手紛紛齊聚死亡沼澤。

離死亡沼澤還有半日路程的東方,有個荒涼凋落的小村莊,名叫大王村。

平日裏人煙稀少的大王村,如今卻是熱鬧的很,各門各派的修真人士魚龍混雜,都聚集到了此處。

這時,從遠處的天空之上,有七道光芒朝着大王村的落了下去。

這七人分别是通天峰蕭逸才、大竹峰宋大仁、小竹峰陸雪琪、風回峰曾書書、朝陽峰楚譽宏、落霞峰文海、龍首峰齊昊。

天有些陰沉沉的,天空深處的陰雲之中,陸鳳秋站在風劫劍之上,身後站着的是周小環和鹿小花。

鹿小花朝着陸鳳秋說道:“老陸,老陸,咱們怎麽不下去?”

陸鳳秋眺望着已經朝着下方飛去的七名弟子,淡然說道:“他們曆練他們的,我們先去探探路。”

周小環看向那遠方的大沼澤,朝着陸鳳秋道:“祖師爺爺,我爺爺說這沼澤裏都是毒物,要加倍小心。”

陸鳳秋聽到周小環叫他祖師爺爺,微微一愣,以前從來沒人這麽叫過他,突然在某一瞬間,他就覺得他已經很老了,是個糟老頭子了......

不過還好,他的壽命很長,即便是糟老頭子,也是個年輕的糟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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