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切都是早已經注定的,沒有人能擺脫宿命的枷鎖,不論如何掙紮,都難以逃脫宿命的輪回!”
“一切都無法改變,一切都是無法改變的!”
劍聖張開雙臂,仰天狂聲大吼,他的雙目之中充滿了血絲。
在陸鳳秋的道言真果面前,他自以爲參透的無上大道,全都成了狗屁不是,全都成了一張薄紙。
一捅即破!
劍聖狂聲大吼,似若瘋魔。
這一幕和當年那處在崩潰邊緣的姜明何其相像。
劍聖的天資、姜明的天資也許都是蜀山曆代弟子之中的佼佼者。
但此二人的心性着實不佳,劍聖的曆練,也隻是止于情情愛愛。
對于人妖相戀的恐懼,讓他刻意的想要去悟道,但卻是不知已經陷入悟道的假象當中。
真正的順其自然,不是知前人之事而恐懼,再去參透已身之事,每個人的經曆是不一樣的,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抉擇,若不能走出前人的藩籬桎梏,隻會給自己帶來無窮無盡的枷鎖。
劍聖從始至終都沒有超脫。
就如同他在原劇中所說一般,有因方有果,正因爲親眼見證了當年師兄姜明之事,才讓他悟出了這樣似是而非的道。
但這樣的道,卻根本不是真正的上善若水。
他從一開始就已經種下了逃避的種子,直到最後在平湖上問心的那一刻,他自以爲這便是無爲之道。
劍聖一步一步登天而行,狂聲大喝道:“天之道,我之道,上善若水!”
“我的道,是真正的無爲之道!”
“一切無法改變,因爲這便是宿命!”
“老天爺!你既然給了我強大的力量,便說明我這樣的道是對的!”
劍聖每一聲高喝,都會引動風雲變幻。
他的力量的确已經到了能引動天象的地步。
但離天人合一之境,還差一步。
這一步,看似很短,但擺在劍聖面前的卻是猶如天塹。
他自以爲早已經跨了過去,但道心之上的裂痕若是不補全,他的道便永遠是殘缺的道。
一念成道,一念成魔。
酒劍仙望着那已經快要瘋魔的劍聖師兄,不禁臉色微變。
他能悟到自己的道,是因爲陸鳳秋的點化。
然而也正是這一番能令他悟道的真言,落在劍聖師兄的耳中卻讓他變成了這副模樣。
酒劍仙心底愈發的相信,劍聖師兄的道走錯了,他一直堅持的人道,才是對的。
但若是任由劍聖師兄這般下去,恐怕他将會走向姜明師兄的老路。
一個瘋了劍聖,蜀山已經有過一個姜明。
一個姜明讓蜀山元氣大傷。
如果再出現一個瘋子劍聖。
那蜀山的根基恐怕會動搖的更深!
他雖然悟出了自己的道,但是自知想要說服師兄承認自己的道,卻是千難萬難。
師兄不能有事,師兄絕對不能有事。
此時,天雷滾滾,若任由師兄這般下去,恐怕師兄便要葬身在雷海之中。
酒劍仙想到此處,當即朝着不遠處淩空而立的陸鳳秋躬身揖手道:“請道兄救我師兄!“
陸鳳秋看向酒劍仙,再看一看那登天而行,朝着雷海之中漫步而去的劍聖。
陸鳳秋面無表情的說道:“若非看在莫道友的面子上,貧道是決然不會點化此人的,此人愚癡,貪生怕死,害死不知多少生靈,蜀山傳承到了他這裏,可謂是全部斷絕。”
“若要貧道救他也可以,但救下他之後,他便不能再爲蜀山掌門。”
酒劍仙聞言,不禁難以抉擇。
蜀山掌門的廢立,又豈是他一人能說了算的。
況且這人是他的師兄啊。
但眼下也顧不得這麽多了。
若師兄葬身于雷海之中,亦或是師兄成魔,這都不是他能接受的結果。
與其如此,不如拼一把。
酒劍仙朝着陸鳳秋高聲說道:“請道兄降伏我師兄心中之魔!”
陸鳳秋微微颔首,飛身而上,雙手探出,大袖一甩,一道陰陽魚出現在他的身前。
陸鳳秋将陰陽魚直接推向那劍聖,将劍聖向上的身軀給禁锢。
劍聖殷若拙回望陸鳳秋,他的雙眼之中已經滿是紅色,已經快要堕入魔道。
他滿頭的白發也在這一刻變成了半紅半白。
他看着陸鳳秋,高聲喝道:“我沒錯!我沒錯!”
“我要像世人證明,我的道是真正的上善若水!”
“我的道沒有錯!”
陸鳳秋卻是冷笑一聲,朗聲說道:“道是勇往直前,道是面對!不是逃避!“·
“真正的上善若水,是大智大勇。”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争,處衆人之所惡,故幾于道。”
“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
“夫唯不争,故無尤。”
“殷若拙,你可還記得你蜀山派建派的宗旨是什麽!”
“你還記得你蜀山派這數代傳承的精神是什麽!”
”你可還記得蜀山的俠義爲何?“
“你因爲情情愛愛而自誤,因爲參不透而舍棄,你有沒有想過,因爲你的無爲,你的師弟會慘死!”
“因爲你的無爲,你的師侄會痛失至親!”
“因爲你的無爲,會有數以萬計的百姓在大災面前失去生命!”
“因爲你的無爲,不知有多少人喪生!”
“蜀山的道從來都是不是懦弱無爲之道!”
“蜀山的道是勇往直前,敢于亮劍之道!”
“劍之所向,必爲斬妖!”
“劍之所向,必爲俠義!”
“蜀山之道,不爲不求升仙,隻爲維護人妖之間秩序平衡!”
“蜀山之道,是以人爲本,除妖伏魔,成仙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成人!”
“你連人都做不明白,你還修什麽道!”
“蜀山因有你而恥辱,數代蜀山前輩先人所創立的傳承,到了你這裏全都斷絕的一幹二淨。”
“貧道問你,蜀山的魂,今日可還安在?”
“蜀山的精氣神,可還安在!”
“真正的無爲之道,不是退讓,不是懦弱,不是任由旁人生死不去阻攔。”
“你自以爲順天道而爲之,但什麽是天道!”
“天道是自然規則,是天地至理。”
“天道是陰陽輪轉,五行相合,四季變化,生老病死,而非人禍橫禍。”
“道既不是外界力量所授于,也不是人的意志所産生。”
“真正的無爲,是遵循”道“的本質,是遵循天道的規律,遵循自然的規律。”
“然而女娲一族守護人族數代,女娲一族的使命卻從來都不是天道固有,女娲一族雖然生來就是爲了守護人族。”
“但那是因爲人族初生之時,沒有強大的力量,弱小無比,女娲仁慈,方才有女娲血脈守護人族一說。”
“然而人族經過數千年的繁衍生息,誕生了無數強者,已經能通過自己的力量去抗衡這些天災人禍。”
“蜀山派先賢建立蜀山派的意義也在于此。”
“女娲一族的命運早已經該改寫,因爲她們的使命從來都不是天道固有,她們也是活生生的生命,憑什麽要爲人族犧牲自我。”
“這不是她們的道,更不是人族的道!”
“人族之道,是迎難而上,是蓄意進取,是披荊斬棘,是一往無前。”
“生而爲人,便要自強不息!”
“道常在,在于心,在于強大的内心。”
“在于見識過醜惡之後,更應該不遺餘力去建立美好的内心。”
“什麽是道!這就是道!“
“道就擺在你的眼前,你往前一步,唾手可得,退後一步,那便不是道,而是歧途。”
“殷若拙,你一直在看着你的過往,卻不知,真正的道不在過往之中!”
“真正的道隻在你的腳下。”
“隻有向前走,才能走出真正的道。”
陸鳳秋的聲音響徹八方。
天空之中風雲變幻,一道道金光透過陰雲往下灑落。
那些金光落在陸鳳秋的身上,陸鳳秋仿若仙神一般。
這一刻,陸鳳秋好似感覺到體内有一股力量在蘇醒。
下一刻,陸鳳秋的神魂透體而出,沐浴在那金光之中。
陸鳳秋回望一眼自己的身軀,不禁笑了起來。
問道,問道。
解别人道惑,問己之道。
這也是在敦實自己的内心,一遍又一遍的鞏固自己的道心。
然而,陸鳳秋卻是也沒想到,這一番真言,卻是引動了此方天地共鳴。
從而讓他體内的神破體而出,受到天地神光的沖刷。
從這一刻起,陸鳳秋的心境修爲又邁入了一個新的境界。
他在經曆入道之後,種種磨砺,體悟己身,終于跨過了求道、問道、學道的三大心境。
進入了悟道的層次。
這個悟,是已經領悟,不是正在參悟。
……
下方的李逍遙、趙靈兒還有林月如仰頭看着天空,已經有些看傻了。
天空之中的種種異象,還有那在他們耳中久久回蕩不已的餘音,讓他們仿佛感覺到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在他們的體内蘇醒。
雖然李逍遙并沒有徹底明白陸鳳秋話中的那些含義,但是對于他來說,這将是他人生中的一個重要的轉折點。
原劇之中的李逍遙從最開始的意氣風發,到最後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心态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莊子·田子方》有言:“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在經曆了太多太多的骨肉至親離别之後,李逍遙的心已然死了。
最後劍聖殷若拙還恬不知恥的問了李逍遙一句,你明白了嗎?
明白個雞兒啊。
人若都是和劍聖殷若拙天天給自己心理暗示,一切都是老天注定的,一切都是改變不了的,那還不如直接一頭撞死得了。
反正都是老天注定的,都是要死的,怎麽死不重要。
這人是得有多蠢才能悟出這樣的道。
若非陸鳳秋早不是年輕時候的暴脾氣,這會兒非得揪着這家夥暴打一頓不可。
反正都是命,你挨打也是命。
活該被打。
陸鳳秋一想到這樣的人也在口口聲聲說着什麽大愛,就覺得世上的蠢人是何其之多。
蜀山的臉都讓這劍聖給丢光了。
自己蠢也就罷了,還要讓把别人變的和他一樣蠢。
在陸鳳秋看來,比起拜月那種神經病來,劍聖更當誅!
但教化的意義就在于此,劍聖雖然蠢,但雙手還真沒沾血,雖然因爲他不出手死了一大票人,但這些人都是拜月搞死的,隻能說他不作爲,不能将他和拜月歸爲同樣的惡人。
所以,陸鳳秋最終還是選擇了教化點化他,讓他認清楚什麽才是人該幹的事。
良久過後,天上的金光消散,雲飄萬裏,雷光消失于無形之中。
陰雲在這一刻散去。
天空之中,陽光普照。
陸鳳秋的神魂已經回到身體當中。
酒劍仙全程目睹了陸鳳秋神魂沐浴金光的全部過程。
什麽是牛人,這才是牛人啊。
酒劍仙在世上行走這麽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厲害的人物。
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已經暗合天地至理。
這才是真正的得道之人啊。
什麽避世不出,去他娘的不理俗事。
青雲子道長說的太有道理了。
蜀山的精氣神是什麽!
蜀山建立的宗旨又是什麽!
是以人爲本,是斬妖除魔啊!
不能因爲妖怪強留不除妖了啊!
不能因爲敵人強就不出手了啊!
能不能打得過的是一回事,打不打又是一回事!
這才是蜀山的精氣神!
要敢于亮劍!
有這股精氣神在,妖魔才會聽聞蜀山之名聞風喪膽。
有這股精氣神在,蜀山才是活着的蜀山!
如今的蜀山仿若是一潭死水,爲什麽他不肯在山上長居,便是因爲如今的蜀山讓他感覺到很不舒服。
讓他感覺到了一種死氣沉沉的味道。
曾幾何時,蜀山之輩是何等意氣風發!
人活着就是要大氣的活着,不應該藏頭露尾,不應該唯唯諾諾。
蜀山的劍,是揚眉吐氣之劍!
蜀山的劍,是蕩妖伏魔之劍!
酒劍仙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瘋狂的燃動。
他大聲笑了起來,他的眼角不經意的流下了兩行清淚,他終于明白了什麽才是劍道,自己的道。
他翻身起伏在酒葫蘆上,高聲念道:“禦劍乘風來,除魔天地間,有酒樂逍遙,無酒我亦颠,一飲盡江河,再飲吞日月,千杯醉不倒,唯我酒劍仙!”
每念一句,他手中之劍便揮舞出一招劍式。
而且一招比一招的威力要大。
比起過往,他此刻的劍術已經更上一層樓!
酒劍仙舞完劍後,三呼“痛快!痛快!痛快!”
酒劍仙身上的豪氣,讓他重新煥發了生機。
他已經領悟到了屬于自己的劍道。
下方的李逍遙看到酒劍仙的那副模樣,不禁高喊道:“師父,師父,我在這裏!”
陸鳳秋看着酒劍仙随風起舞,不禁微微颔首,酒劍仙至情至性,天資出衆,能走到這一步,着實可喜可賀。
而另一邊,先前瀕臨入魔的劍聖殷若拙卻還在喃喃自語當中。
陸鳳秋不禁微微搖頭。
什麽是朽木不可雕也,這就是朽木不可雕也。
人要是蠢,你便是拿鞭子抽他,他也轉不過那個彎來。
這劍聖能走到今天,除了是因爲他自己蠢,還和上一代的蜀山掌門脫不了幹系。
教育要從娃娃抓起。
蜀山有此一劫,全都是因爲這蜀山的幾代掌門人都沒個真正成大器的,自己不行,教出來的弟子也同樣不咋滴。
結果搞的蜀山派是大不如前。
一個門派的傳承,不僅僅是要傳承功法典籍這些東西,更重要的是要傳承這個門派的精氣神。
當一個門派的弟子連自己門派的精氣神都忘記的時候,那這個門派也就離敗亡不遠了。
陸鳳秋沒有再多言,點道即止。
他都說了這麽多了,若是殷若拙還參悟不透,不肯邁出自己心裏的那一步,那這人也就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若他成魔,陸鳳秋必定出手,絕不手軟,一定将其斬殺,不留後患。
然而,就在陸鳳秋以爲劍聖殷若拙不會悟道時,那邊的殷若拙卻是呢喃道:“蜀山之道,我之道,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殷若拙看着自己的雙手,就是這雙手,親自将自己曾經的摯愛給推走。
就是這雙手,一次又一次的看着眼前的人全部消失。
他們真的會原諒自己嗎?
人死之後,魂靈不散。
如姜明師兄一般,困頓了百年,徒之奈何。
殷若拙突然擡手一揮,身後的長劍倏然飛出,朝着不遠處的酒劍仙那裏飛去。
“師弟,此乃我蜀山掌門信物建言劍,從今日起,你便是我蜀山第二十七代掌門人!”
酒劍仙看着手中的建言劍,不禁蹙眉道:“師兄,你這是何意?”
殷若拙面色歸複于平靜,他搖頭道:“今日聽青雲子道兄點化,我方覺我的道誤入歧途,然而正如青雲子道兄所言,真正的道在自己的腳下。”
“上善若水之道,到底是一條怎樣的道。”
“我還沒有徹底的想明白,但無疑,我以前的确是走錯了。”
“既然走錯了,那我便重新再走一次,這一次我要走的遠一些。”
酒劍仙聞言,卻是說道:“師兄,你要去哪兒?蜀山不能沒有你啊。”
殷若拙卻是搖頭道:“不,師弟,你錯了,蜀山不會因爲一個人的離去而發生什麽改變,蜀山的魂是蜀山數百年來傳承的俠義精神,隻要有這個精神在,即便蜀山隻剩最後一人,蜀山依舊在。”
“師弟,你如今已經悟到了自己的道,比起爲兄來更甚一籌,這掌門之位由你來坐才是實至名歸。”
“爲兄我這一次要從雲端落下,腳踏實地,切切實實的去感受什麽才是真正的上善若水之道。”
酒劍仙聞言,微微颔首,然後又道:”既然師兄去意已決,那師弟我便替師兄暫代這掌門之位,待師兄歸來之時,再将掌門之位交還給師兄。“
殷若拙聞言,隻是淡淡一笑,他朝着陸鳳秋躬身施禮作揖之後,然後飄然遠去。
殷若拙走了,歸來無期。
酒劍仙看着手中的建言劍,一時間竟然有種怅然若失的感覺。
這種感覺像極了當年師兄下山時,他将那半枚玉墜交給師兄的感覺。
隻不過那一次,是他将原本該屬于自己的姻緣交給了師兄。
而這一次,師兄将掌門之位交給了他。
人生變化無常,哪裏有什麽真正的宿命。
沒有人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
便是仙神的推演也會有出錯的時候。
如果人人都如師兄那般無爲,這世上便會如一潭死水,任由惡人橫行。
惡是斬不盡的,但不能因爲斬不盡就不去斬。
要敢于拔劍,要勇于拔劍,這才是蜀山的道。
酒劍仙看着手中的建言劍,長舒一口氣,或許從今天開始,蜀山将會重回正軌。
……
陸鳳秋飛身而下,落在地面之上。
拜月教主的屍身還在地上橫陳着。
趙靈兒剛才過來時,便已經看到了那張曾經給她的童年帶來很大不幸的面孔。
便是這個滿口仁義道德之人,将他的娘親逼上了絕路。
便是這個面目可憎之人,讓她不得不離開南诏國十年之久。
拜月教主,死了。
死的很出人意料。
但也在情理之中。
因爲他是惡,在趙靈兒的世界中,邪惡永遠不可能戰勝正義。
況且出手的人是道長啊。
雖然她沒有看清楚道長是如何手刃這個大奸賊的。
但并不妨礙她心中湧動出那雀躍的欣喜之情。
所有壓在她心中的陰霾仿佛在這一刻都一掃而空。
于是,趙靈兒身旁十丈之内的花都開了。
争奇鬥豔,百花争香。
女娲血脈不再是她的困擾。
她聽到了道長的那番話,不知道爲什麽會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那不是因爲她在悲傷。
那是因爲她在高興。
流淌在她身體内的女娲血脈仿佛在這一刻都感到了觸動。
女娲一族守候了人族數千年。
終于有人懂得替女娲一族辨解。
她本來隻是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啊,過着和普通人一樣的生活。
嫁給一個喜歡她憐愛她的夫君,相夫教子,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
可是女娲血脈所背負的承重枷鎖,讓她感到透不過氣來。
她不是一個不勇敢的人。
隻是這種付出,無休止的付出,一代又一代的犧牲,真的就是女娲一族的命運嗎?
她時常看着自己肚子裏尚未出生的孩子在想,如果有一天,她的孩子也走上了這條路。
那該是一件多麽令人悲傷的事情。
可喜的是,從今天起,這世上不再是她女娲族在孤軍奮戰。
有人理解了她們,不再将那虛無缥缈的命運宿命加在她們女娲一族的身上。
等待了數千年,終于有人成爲了她們女娲族的知己。
隻爲這一人的理解,這數千年的守候與犧牲,便值得了。
每個人從陸鳳秋的話中都得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
趙靈兒心裏的結在這一刻解開了。
她看着一旁的李逍遙,不禁暗道,不論逍遙哥哥是否記得她們之間的過往,她和他都是最親密的夫妻啊。
她懷了他的孩子,便應該告訴他,和他共同分享這個喜悅。
因爲她應該相信逍遙哥哥是愛她的,愛一個人,便是刻到骨子裏的愛。
即便是用千百般手段去抹去過往,但也依舊會留下痕迹。
她願意和他共同去回憶去他們之間的過往。
道長說的沒錯啊。
真正的大愛,不是眼看着自己的愛人去犧牲而無動于衷,而是應該要一起去面對,一起去承擔。
以前從沒有人教過趙靈兒這樣的道理。
作爲一個從六歲起就成了隻有一個姥姥陪伴的孤兒。
她的童年之中缺失了最重要的父愛和母愛。
姥姥對她雖然很好很好。
但是卻從來沒有人去告訴過她這些道理。
有些事,是需要前人去言傳身教的。
就好像她知道她娘親爲了南诏國的子民不惜犧牲自己将水魔獸封印一般。
這是刻在她骨子裏的犧牲精神。
而從今天起,她又明白了一個道理。
那便是共同承擔。
女娲族守護的人族已經茁壯成長。
不該有的無謂犧牲,是絕對不應該有的。
李逍遙看着那四周鮮花盛開。
不禁頗爲驚奇,笑着和趙靈兒說道:“靈兒,你看,那邊的花居然在一眨眼的工夫都開了,真是太神奇了。”
趙靈兒微微一笑,笑顔如花。
……
林月如朝着趙靈兒和李逍遙二人撇撇嘴,心中暗道,這兩個家夥一路上膩膩歪歪的,真是受不了。
随後她翻身下馬,跑到陸鳳秋身前。
看着那地上的拜月教主,捏着鼻子十分嫌棄的看了那拜月教主兩眼,然後和陸鳳秋說道:“喂,道長師父,這個長頭發的死人臉是誰啊。”
陸鳳秋負手道:“你是南武林盟主的女兒,難道沒有聽說過南诏國的拜月教嗎?”
林月如蹙着眉頭道:“哦......好像聽我爹爹說過一次呢,不過那拜月教好像是邪教啊,聽說拜月教的教主很厲害的,将整個南诏國都控制在手裏,連南诏國的皇帝都沒有拜月教的教主說話好使。”
陸鳳秋看了一眼這小丫頭片子,不禁說道:“此人便是拜月教主石人傑。”
林月如吓的往旁邊一躲,看着那拜月教主的屍體,不禁哎呀呀的說道:“這死人臉就是那拜月教主?果然看起來就是一副奸人的嘴臉,道長師父,下次有這種人,你就交給我去處理,我的武功也很厲害的。”
陸鳳秋不禁闆着臉道:“你那三腳貓功夫也好意思說。”
林月如朝着陸鳳秋撇撇嘴。
陸鳳秋又道:“學武最忌諱的便是好高骛遠,你的心性未定,想要做貧道的徒弟,你還得努力。”
林月如聽了,沒精打采的回了一句。
“知道了。”
然後又小聲嘀咕道:“整天就知道教訓我......”
這時候,酒劍仙踩着葫蘆從天而降,也落在地上。
李逍遙從馬背上翻下,跑到酒劍仙身前,對着酒劍仙半跪在地,抱拳道:“徒兒李逍遙拜見師父!”
酒劍仙聞言,倒也沒有拒絕,他已然悟出了自己的道。
能夠直視自己的内心,也能夠坦然面對一切。
即便此刻便是巫後複活,他也能夠坦然面對。
該他去承擔的東西,他一定不會去避退。
而不屬于他的東西,他也不會去染指。
他和巫後的那一段夢中情,說到底不過是他的一廂情願而已。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他不是殷若拙,他是莫一兮。
人生沒有後悔藥吃。
在将那半塊玉璧送給師兄的時候,屬于他的情緣也就斷了。
沉迷于其中,不過是因爲看不透。
因爲看不透,所以才會想用醉眼看人間。
一醉解千愁,一醉忘雲煙。
但要做到真正的釋然,絕非一杯酒能解決的。
酒劍仙擡手道:“逍遙徒兒,起來吧。”
李逍遙聞言,不禁喜不自勝,上次傳他劍法時,酒劍仙還推三阻四的,不想認他做徒弟,現在卻是直接答應下來。
這怎麽能讓他不欣喜。
趙靈兒上前來,與酒劍仙見禮道:”劍仙叔叔,可還記得靈兒?“
酒劍仙聞言,不禁看着趙靈兒笑了起來,他頗爲灑脫的說道:“記得,當然記得,怎麽會忘了呢。”
趙靈兒亦是笑道:“劍仙叔叔,十年不見,你還是那般模樣,看來你的是越活越年輕了。”
酒劍仙笑道:“你這小丫頭,嘴還真是甜的很。”
一旁的李逍遙聞言,不禁一頭霧水,他看着趙靈兒和酒劍仙,不禁疑惑道:”師父和靈兒怎麽會認識?“
趙靈兒笑道:“因爲靈兒和劍仙叔叔十年前就認識了呀。”
“十年前?”
李逍遙撓了撓腦袋,有點想不通。
就在這時,從不遠處的山野間,又有數道苗人的身形沖了過來。
爲首的卻是南诏國的三朝元老石公虎。
石公虎身後是唐钰和阿奴,還有一衆黑苗族的勇士。
隻聽得阿奴朝着這邊喊道:“公主,公主,你還記得阿奴嗎?“
趙靈兒聽到阿奴的聲音,不禁回頭望去,隻見阿奴朝着這邊快速跑了過來。
“阿奴?”
“你是阿奴?”
趙靈兒的臉上漸漸泛起驚喜之意。
和阿奴抱在了一起。
那石公虎帶着一衆黑苗族勇士朝着趙靈兒半跪在地,拱手道:“老臣石公虎救駕來遲,還望公主恕罪!”
趙靈兒拉着阿奴的手,看着那石公虎,擡手說道:“石長老,快些起來吧。”
石公虎站起身來。
趙靈兒不禁朝着阿奴問道:“阿奴,石長老,你們怎麽會在這裏出現呢?”
阿奴傻笑着說道:“當然是來接公主回南诏國的啊。”
石公虎則是說道:“公主,老臣奉陛下之命,前來迎公主回國。”
“隻是這途中幾經差池,差點和公主錯過,還望公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