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從那遠處,有數十騎快馬已經急奔而來。
爲首的是一名身着盔甲的秦軍将領。
那數十騎快馬轉瞬及至,将陸鳳秋和那名黑衣男子給圍了起來。
那秦軍将領喝道:“來人,将他們抓起來!”
陸鳳秋大袖一甩,一股巨力傾瀉而出,将那十餘騎秦軍盡數滅殺。
那秦軍将領見狀,調轉馬頭就要逃離。
但一道劍光從天而降,那秦軍将領便直接倒地不起。
隻見嬴政将天問劍收回劍鞘之中,朝着陸鳳秋走了過來。
那邊的黑衣男子看到二人将秦軍的追兵殺掉,眉頭微蹙。
……
廣陽郡,沙丘集,一間客棧之中。
“這麽說,你是墨門的人。”
陸鳳秋看着眼前這個叫做木靈虛的男子,聽他一番言語,大概知道了這四十年發生了些什麽事。
“沒錯,我得白師提攜,任墨門左護法,我已經傳信白師,白師一會兒便到,先生請稍後。“
木靈虛微微颔首,然後退出了房間。
陸鳳秋的目光之中露出思索之色,看來這四十年發生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不僅趙盤成了頂尖高手,墨門也變化了許多。
陸鳳秋微微一笑,越來越有意思了。
嬴政全身籠罩在黑袍之内,沒人能看清楚他的面容。
他坐在一旁,不發一言,猶如一個隐形人一般。
不多時,門外傳來“笃笃”之聲。
陸鳳秋道:“請進。”
隻見一人推門而入,那是一個風姿綽約,看起來年約四十歲的女子,那女子面容清冷,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
待那女子看到屋中坐着的陸鳳秋之後,突然停住了身形。
陸鳳秋笑語吟吟的看向那女子,輕聲說道:”四十年風霜,小魚兒也變成大魚兒了,真是歲月不饒人呐。“
白魚兒清冷的面容之上終于露出動容之色,她略有失神的看着陸鳳秋,眼中滿是驚喜。
“先生......先生......真的是你嗎?先生!真的是你回來了嗎?”
白魚兒看向陸鳳秋,不禁顫聲說道。
陸鳳秋站起身來,微微颔首,道:“是我回來了。”
白魚兒聽到此言,當即跪倒在地,朝着陸鳳秋叩拜道:“弟子白魚兒見過先生!”
陸鳳秋受了這一禮,擡手虛扶,道:“起來吧。”
白魚兒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忍不住眼圈一紅,她又感覺到了那股熟悉的氣息。
的确是先生回來了。
白魚兒感受到那托在她手臂上的柔和之力,擡頭看向陸鳳秋,看着陸鳳秋那未變的容顔,仿佛回到了四十年前她剛剛拜入逍遙學宮之時的那一天。
“想不到魚兒有生之年還能再見先生一面。“
“先生,這麽多年了,您還是那般模樣,一點都沒有變,而我卻是老了。”
白魚兒感慨無比的說道。
陸鳳秋微微一笑,道:“這些年,過的還好嗎?”
白魚兒聞言,卻是眼眶一紅,再次跪倒在地,沉聲說道:”請先生恕罪!“
陸鳳秋平靜道:“何罪之有?”
白魚兒卻是低頭哽咽道:“先生,逍遙學宮沒了......”
陸鳳秋蹙眉道:“起來說話。”
白魚兒起身,緩緩道來。
陸鳳秋聽着,漸漸臉色沉了下來。
“當年嬴政因爲未過解劍石一事,對學宮懷恨在心,初時無人在意,他也并未表露出對學宮的恨意。”
“但自他登基親政之後,便漸漸露出了獠牙,呂丞相被他誅了九族,太傅項少龍被他趕到漠北,若非娘蓉姐當時不在鹹陽,也必定慘遭嬴政毒手。”
“後來,嬴政又拉攏學宮弟子,示好大祭酒王翦,交好蒙恬,但子修祭酒對嬴政一向不假以辭色,引發了嬴政的不滿。”
“再後來,嬴政想要将妙法閣中先生留下的五大秘典抄錄一份,結果遭到了子修祭酒的拒絕。”
“于是在二十年前的,嬴政昭告天下,儒家以文亂法,是禍亂之源,于是他下令”焚書坑儒“,逍遙學宮在一夜之間付之一炬!“
“學宮被燒之後,學宮弟子之中沒有選擇投靠嬴政的都被嬴政下令格殺勿論。”
“子修祭酒和謝秦祭酒各自帶着一部分弟子逃出,子修祭酒在昔日的稷下學宮遺址開創儒宗。”
“謝秦祭酒則是前往楚地雲夢山建立青雲閣。”
“盧敖祭酒,來福祭酒早在嬴政登基之時,便離開了學宮遠遊,很多年沒有露面。”
“我當時不在鹹陽,躲過一劫,後來我便加入了娘蓉姐執掌的墨門,暗中對抗嬴政這個暴君。”
“但秦國最終還是一統了天下,彼時嬴政爲了拉攏天下人心,沒有明面上追究儒宗和青雲閣,但暗地裏卻是派帝國鷹犬暗中絞殺。”
“好在六國勢力殘存尚在,嬴政暴政不得人心,他的天下絕對難以長久。”
“而我墨門一向以推翻暴君爲己任,十年來組織過多次刺殺行動,但都以失敗告終。”
“這次我們得到消息,嬴政這一次東巡,要經過沙丘,沙丘行宮是他必來之地,所以我們才策劃了這次行動。”
“我派靈虛前去給嬴政送信,便是要打草驚蛇!”
”嬴政這個暴君,當年從逍遙學宮的許多弟子口中得到不少逍遙學宮的武功心法秘籍,這些年來他的内功越來越深厚,但也越發的變得暴戾,疑神疑鬼。“
“他這幾年來對長生不死的渴望越來越深,甚至還讓一個叫徐福的術士帶了幾千童男童女出海求仙。“
“這個暴君,是越來越怕死了。”
白魚兒說到嬴政之時,恨意十足,可見她着實是恨極了始皇帝趙盤。
陸鳳秋聞言久久不語,而坐在一旁的嬴政卻是暗中緊緊握住了拳頭。
就在陸鳳秋面見白魚兒的同時,在大秦帝國的關中之地亦有人在提起他的名字。
……
頻陽東鄉。
鄉間的地頭之上,一個身材魁梧的老者正在地壟之上揮舞着鋤頭,翻着那肥沃的土地。
秋日的陽光并不刺眼,秋意濃濃,秋風乍起。
在那地壟的不遠處,有五六個身着黑甲的秦兵挺着胸膛站立左右。
老者翻着土,過了不多時,有個身着華服的中年人從那遠處的地頭處朝着這邊快速行來。
那中年人走到那田間的沃土上,朝着那老者躬身作揖道:“父親,東郡的消息傳回來了。”
那老者聞言,停下了揮舞鋤頭的手臂,一手拄着鋤頭,看向那中年人,道:“天降流火,非福即禍,而今皇帝陛下越來越多疑暴戾,恐怕這一次天降流火,會被有心人利用啊。”
那老者氣宇軒昂,氣度不凡,雙目之中精光閃爍,一看就是久居上位之人。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昔日秦國太師,武成侯王翦。
不過王翦已經告老還鄉多年,不涉朝政。
隻是王家身爲大族,有些事情不關注是不行的。
而這中年人便是王翦的兒子王贲。
如今也已經告老還鄉,與父親王翦一般成了閑散之人。
王贲聽到父親王翦之言,微微颔首道:“父親所言極是,據消息傳,那流火落在地上,砸出一個數丈寬,深幾丈的大坑,那石頭之上還刻着”始皇帝死而地分“七個大字。”
“陛下爲了封鎖謠言,已經下令,将那隕石方圓十裏之内的所有百姓盡數滅口。”
王翦聞言,不禁緊緊握住了那手中的鋤頭,他兩鬓斑白的頭發,讓他看起來飽經風霜。
王翦長歎一聲,“帝國已經處在風雨飄搖之中,這些年六國餘孽一直暗中活動,陛下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王贲聞言,沉默不語。
王翦不知想到了什麽,繼續說道:“當年先生駕臨鹹陽,建立逍遙學宮,解劍試心,廣收門徒,傳爲天下美談。”
“先生西行之前,傳下五大秘典,但如今不知還有多少留存在世上,當年那一把火,不知燒寒了多少人的心呐。”
王贲聞言,不禁面色微變,道:“父親慎言呐。”
王翦冷笑一聲,道:“這裏是我王家的地頭,還有人敢造謠生事不成?”
王贲聞言,低頭道:“父親,”焚書坑儒“已經是天下不能言傳之事,皇帝陛下的鷹狼衛無孔不入,這裏雖然是我王家的地頭,但也還是小心爲妙。”
王翦聞言,眼中露出怅然之色,他仰頭望天道:“武道之風,自先生起傳揚天下,大秦能順利一統六國,也與先生在鹹陽傳道不無關系。”
“當年的大秦那可是所向披靡,無人能擋,那時的歲月真叫人懷念呐。”
“可惜,逍遙學宮已經化爲灰燼,若有朝一日先生回秦,老夫如何有顔面再見先生......”
王贲聞言,不禁微微一歎,父親是真的老了,這半年來,經常這樣回憶過去。
逍遙學宮,一個在大秦帝國已經塵封了将近二十年的禁忌。
王贲猶記得始皇帝在二十年前在鹹陽宮中所說過的那句話。
“在大秦,寡人才是唯一的主宰!沒有人能淩駕于寡人之上!”
那一夜,在鹹陽城興盛二十年的逍遙學宮付之一炬。
彼時,逍遙學宮五大祭酒隻剩下三位留在鹹陽,但那一夜之後,逍遙學宮徹底化爲灰燼。
子修前輩遠赴齊魯之地開創儒宗。
謝秦前輩遠赴楚地建立青雲閣。
而父親身爲逍遙學宮大祭酒,也在攻下燕都之後,急流勇退,告老還鄉,整日以扮作老農,耕田種地,以消除始皇帝的疑心。
盧敖前輩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離開鹹陽,不知所蹤。
而來福前輩也在盧敖前輩離去之後不久,雲遊天下而去。
直到前幾年,皇帝陛下開始求取長生不老藥。
有一位名爲徐福的術士來到鹹陽,向始皇帝進言,在東海之外有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山,有仙人居于其上,他可爲皇帝陛下前往仙山求取長生不老藥。
始皇帝聞言,大喜,遂派徐福率領童男童女數千人,以及已經預備的三年糧食、衣履、藥品和耕具乘坐蜃樓入海求仙,耗資巨大。
“父親不必自責,當年之事,父親亦無法改變,青雲仙師乃是智者,豈會不知父親的難處。”
王翦聞言,隻是嗟歎道:“人生如白駒過隙,不知老夫有生之年,還能否有機會再見先生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