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10年秋,距離始皇帝嬴政一掃六合,統一天下,已經整整過去了十一年。
這十一年間,始皇帝嬴政北征匈奴,南征百越,帝國威勢日益強盛。
然而,就在去歲,東郡上空墜落一顆火星,此火星熒熒似火,行蹤捉摸不定,故稱爲“熒惑“。
……
大秦北疆,邊陲之地。
浩蕩起伏的萬裏長城西起臨洮,東止遼東,猶如一條蜿蜒崎岖的巨龍靜靜的伏在大地之上。
秋風蕭瑟,山林之間,一座道觀憑空而現,驚起一片飛鳥。
……
嬴政緩緩睜開了眼睛,在他睜眼的那一刻,他的手便朝着他的腰間摸去。
劍還在,嬴政的心中略安。
“醒了?”
嬴政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
嬴政擡眼望去,隻見那青雲子還在那桌前坐着。
嬴政冷眼相看,寒聲道:“先生對朕做了些什麽?”
陸鳳秋聞言,微微一笑,道:“隻是讓陛下睡了一個好覺而已,不過接下來日子,可能陛下就再也不會像今日這般睡的好了。”
嬴政起身,白皙的臉龐之上露出冷酷之色,沉聲道:“先生什麽意思?”
陸鳳秋淡然一笑,道:“從現在起,陛下不再是始皇帝,隻是一個普通人。”
……
崇山峻嶺之中,茫茫山坳之上。
有許多赤着胳膊上身的勞工正在林間砍伐着參天大樹,還有人兩兩結伴在搬運着大石頭。
不時有訓斥聲、喝罵聲在林間響起。
那是身着黑甲的秦軍監工。
不遠處的林間,嬴政和陸鳳秋并肩而立。
嬴政眼中亦是留存着一絲疑惑。
他腦海之中還在回蕩着陸鳳秋剛才的一番話。
隻是那番話讓他難以置信。
就在這時,前方凄厲的求饒聲将嬴政的思緒拉了回來。
隻見那前方,幾個身着秦軍黑甲的士兵正在手持着長鞭,毆打着一個勞工。
那勞工跪地求饒,那些黑甲士兵卻是不依不饒,依舊打個不停。
嬴政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就在這時,陸鳳秋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從現在起,你不是高高在上的始皇帝嬴政,你隻是一個普通人,你的名字叫做秦丁,七天後,我來接你。”
嬴政還未反應過來。
就覺得自己被一股大力猛推了一把。
嬴政一個踉跄,從林間沖了出來。
那邊的秦軍士兵看到突然有人闖入,紛紛朝着這邊看來,而其中一名爲首的監工直接寒聲喝道:“哪裏來的賊人,竟然敢擅闖官軍駐地,來人,給我将他抓回來,我要嚴加審問!”
“是!”
幾個秦軍士兵齊聲一喝,手持長戟就朝着嬴政沖了過去。
嬴政見狀,冷然一笑,下意識的将手按在腰間,卻發現他的天問劍已經不翼而飛!
就在這時,那幾名秦兵已經圍了上來。
長戟已經指在了他的胸前背後。
嬴政滿目寒霜,臨危不亂,沉聲喝道:“大膽!你們是誰的部下!竟然敢冒犯于朕!不怕朕誅你們九族嗎?”
“還不速速退下!”
那幾個秦兵左右對視一眼,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看着挺白淨的,原來是個傻子,竟然把自己當成始皇帝陛下了,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倒像是昔日韓地的衣物,一定是個奸細!”
這時,那監軍已經走了過來,那監軍聽到嬴政之言,不禁嚴聲喝道:“大膽叛逆!竟然敢冒充始皇帝陛下!來人給我按住此獠!“
嬴政聞言,哪裏肯束手就縛,直接右臂一擡,将那幾個秦兵的長戟給直接撞開。
那監軍見狀,大聲喝道:“還敢反抗!給我拿下!”
……
陸鳳秋站在遠處的樹梢之上,看着嬴政與那秦兵争鬥,不禁暗暗點頭,即便被他封住了體内真氣,嬴政憑借出色的個人武力也能做到單挑五六個秦軍。
但很快,十幾名秦兵快速加入戰場,将嬴政給擒拿下來。
……
這一次回到尋秦,主要的目的就是爲了改造嬴政。
讓嬴政親自體驗一把暴政之下的黎民生活,這隻是第一步。
……
“給我打!狠狠的打!”
“看他還敢不敢冒充始皇帝陛下!”
那監工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之上,狠厲的喝道。
嬴政感受到身上火辣辣的痛楚,已經不發一言。
他總算是明白了他現在的處境。
那青雲子先前的一番話,他現在也明白了是什麽意思。
這裏是大秦,卻不是他的大秦。
在挨了二十幾鞭之後,嬴政被迫加入了修建長城的勞工之中。
伐木,搬石頭,除了幹活,就是幹活,每天幾乎隻有吃飯的時候,才能松一口氣。
一天能睡上三四個時辰就是好的。
嬴政白皙的臉龐已經髒的不行,身上的衣物也已經破了許多地方。
一天,兩天,三天,四天。
嬴政經曆的越來越多,越來越沉默寡言,他的雙目之中,滿是寒光。
第五日,勞工之中有人逃跑,直接被活活打死。
嬴政看在眼裏,不發一言。
一場暴動在秦軍的鎮壓之下消弭。
勞工死了大半,嬴政成爲了擡屍人,負責将那些勞工的屍體擡到亂葬崗之上丢下。
第六日,大雨滂沱,新建的長城倒塌,從中露出皚皚白骨,勞工視而不見,依舊在趕着工期。
嬴政聽到那邊的監軍在被人訓斥。
“五十日之内必須完工!不然提頭來見!”
第七日,雨過天晴,嬴政看到了陸鳳秋。
陸鳳秋看着嬴政道:“如何?”
嬴政滿目寒光,沉聲道:“給朕一把劍。”
陸鳳秋笑道:“好。”
天問劍離鞘而出,劍光一閃,嬴政隻殺了一名監工。
……
玉泉觀内,嬴政已經換了一身衣物,但他身上的傷痕還在。
他的眼中鋒芒畢露,看着對面的陸鳳秋。
他沉聲說道:“先生還想讓朕看什麽?“
陸鳳秋笑道:“陛下想看看另一個自己嗎?”
嬴政目露精光,氣息越發内斂,道:“好。”
……
平原津,是古黃河上的重要渡口之一。
浩浩蕩蕩的車隊正在沿着大道朝着西方行去。
最中央的一架龍辇之上,一個身着黑服的中年黑臉男子正在伏案批閱着奏折。
就在這時,那中年男子突然感覺到辇車停了下來。
那中年男子咳嗽一聲,然後沉聲道:“小高,怎麽回事?“
從車辇外面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
“陛下,前面有一人擋駕!”
“那人口出妄言......說.......”
那中年男子聞言,皺眉道:“什麽妄言!如實說來!”
那尖細的聲音回道:“那人說,今年祖龍死!”
那中年男子一聽,冷哼一聲,雙目之中寒光閃爍,直接推開車辇的門,站在了那車辇前方。
他一臉的肅殺氣息,遠眺前方,道:“小高!那人在何處!”
從車辇一旁匆匆走來一個滿頭白發身着華服的老者,那老者朝着那中年男子躬身低頭道:“陛下,那人輕功卓絕,已然逃走了!”
那中年男子冷哼一聲,大袖一甩,喝道:“立刻給朕去追!務必将此叛逆捉拿歸案!”
“朕要将其淩遲處死!”
那華服老者躬身道:“奴才這就去辦!”
那中年男子卻是又出言道:“等等,你先去将蒙毅給朕叫來!”
……
遠處的山頭之上,陸鳳秋和嬴政正在遠眺,看着那大道之上的車辇。
渾身籠罩在黑袍之内的嬴政目光之中露出異色,他沉聲道:“那便是另一個朕嗎?”
陸鳳秋微微颔首,道:“沒錯,他便是這個世界大秦帝國的始皇帝。”
嬴政負手道:“他體内似乎有兩道極爲霸道的氣息,是個決頂高手。”
陸鳳秋遠望而去,亦是緩緩點頭。
四十年過去了,當年那個在解劍石前陷入幻覺的趙盤,已經成長爲大秦帝國的主宰。
而那些護駕的秦軍一個個似乎也都有着内力,隻是有人強有人弱而已。
看來這四十年,趙盤并沒有閑着。
嬴政眼力很高明,他的功力亦是不俗,他曾經跟随劍聖蓋聶學劍,一身武藝深藏不露。
所以嬴政能看出趙盤身負兩股極爲霸道的氣息。
陸鳳秋帶着嬴政從北疆歸來,一路上見到了不少身懷内力的劍客,也打聽到這幾十年中的一些消息,但說起逍遙學宮,卻是似乎從來沒人聽說過一般。
這讓陸鳳秋感到很奇怪,當然這可能跟他問的都是一些普通的江湖俠客有關。
他和嬴政剛剛到此,便看到有一人攔住了那趙盤的儀仗,在那隊伍之前扔出一塊玉石,并且三呼“今年祖龍死!”
那人輕功卓絕,居然也有了一流高手的水準,在那些秦軍還未反應過來時,便已經逃之夭夭。
陸鳳秋眉頭一皺,從那人的身法之中看出了一些蛛絲馬迹。
陸鳳秋和嬴政說道:“跟我來。”
陸鳳秋飛身而出,朝着那人追去。
嬴政聞言,目光再次朝着那遠處大道車辇之上的趙盤看了一眼,然後朝着陸鳳秋飛出的方向,緊緊跟了過去。
陸鳳秋很快就追到了先前攔下趙盤車隊的那人。
那是一個身着黑色勁裝的男子。
那男子看起來不過三十歲上下,身材高大,相貌卻是普普通通,但一雙眼睛卻是亮的很。
那人看到陸鳳秋從天而降,直接朝着陸鳳秋縱身而來,一把短匕首出現在他的手中,寒光一閃。
他不發一言,直接向陸鳳秋發起了淩厲的攻勢。
陸鳳秋淡然一笑,擡手一拂,那人直接橫飛出去。
“白魚兒是你什麽人?”
陸鳳秋淡然出聲。
他一眼就看出此人無論是身法還是出招方式都和他昔年在逍遙學宮收的那八位坐席弟子之中的白魚兒如出一轍。
那男子墜落在地,發覺自己已經被人點了穴道,不能動彈。
他寒聲說道:“暴君走狗,要殺便殺,費什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