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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壓冬雲白絮飛,萬花紛謝一時稀,好景緻,好刀法。”
”舍刀之外,再無他物,今日貧道有幸得見天刀出手,真是大飽眼福,可惜,第九刀不出,何以與天下群雄争鋒?“
“今日天刀銳氣一失,他日恐怕便很難施展出這圓潤無比的第九刀了。”
大雪一直在下,好似要将整個淨念禅院都給籠罩在一片白之下。
淨念禅院的群殿依舊是那麽高挺炫目,白石廣場上的銅像上不沾一片雪花,似有佛光。
陸鳳秋悠然自得的走在那雪地之上,連個腳印也沒留下。
他的聲音很平淡,但又十分清楚的落在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尤其是宋缺,他的眼中露出十分懾人的光芒,他朝着陸鳳秋看去,整個人仿佛在一瞬間化爲一柄刀。
陸鳳秋終于走到了白石廣場,雲帥幾個起落間,落在小花的身側。
寒風驟緊,一股無形威壓籠罩在了淨念禅院的上空。
陸鳳秋朝着甯道奇看去,笑道:“福生無量天尊,道兄,多年不見,精神更勝從前啊。”
甯道奇看向陸鳳秋,亦是揖手道:“福生無量天尊,道友客氣,道友風采也是不減當年。”
陸鳳秋看向宋缺,道:“天刀宋缺,果然聞名不如一見,貧道青雲子今日前來,本想是看一看宋兄的第九刀是如何的淩厲,可惜,宋兄卻是不再出刀。”
宋缺挺拔的身軀,愈發挺拔,他蹙起的眉頭已經不知在何時消失,隻見他面如春風的說道:“道長若想見識宋某的第九刀,恐怕要承受些不可承受之重。”
陸鳳秋笑道:“在貧道看來,還沒有什麽能讓貧道不可承受。”
宋缺往前一步,寒風亦然在這一刻停歇,宋缺雙目如刀,冷冽道:“道長現在想要試試看嗎?”
陸鳳秋搖頭道:“貧道從來不趁人之危,宋兄眼下已然受了極重的内傷,若是在此刻出刀,貧道擔心宋兄會承受不住,宋兄若是想讓貧道見識第九刀的厲害,還是再擇良日吧。”
宋缺聞言,不禁說道:“好,三月之後,宋某在嶺南山城等候道長大駕光臨,宋某也想見識一下名震天下的第一宗師,到底有多高!”
陸鳳秋颔首道:“宋兄放心,貧道一定會赴約。”
宋缺說罷,便要帶着寇仲離去。
陸鳳秋卻是說道:“二位且慢。”
宋缺看向陸鳳秋道:“道長還有事?”
陸鳳秋的目光落在寇仲身上,微微一笑,道:“寇小兄弟,見了故人也不打聲招呼就這麽走了,豈不是太過無禮。”
寇仲聞言,不禁說道:“原來是鹿道長啊,多年不見,真是想死我了!不知道長這些年可還安好?”
陸鳳秋笑語吟吟的看着寇仲,道:“托寇小兄弟的福,貧道一直過的很好。”
寇仲打個哈哈,道:“那就好,那就好,道長若是沒什麽事,那就回見啊。”
陸鳳秋則道:“寇小兄弟莫急,貧道今日其實是爲你而來。”
寇仲聞言,剛剛邁出去的步子,當即收了回來,他一臉不解的朝着陸鳳秋看去,心中卻是在不停的打鼓,暗道,爲我而來?這牛鼻子鹿道人莫非想要找我的麻煩?不對,不對,我和他往日無仇,近日無怨,他應該沒那麽無聊,無中生事。
寇仲不禁開口道:“敢問道長此話何意?”
陸鳳秋負手道:“貧道知曉今日一戰,影響甚遠,甚至關系到天下到底歸于李唐還是歸于你少帥寇仲,貧道有兩句話要問寇小兄弟。”
寇仲聞言,正色道:“道長請講!”
陸鳳秋道:“這世上的事,總得是要看自己願不願意去做,才能有可能做的成,凡成大事者從來不會瞻前顧後,隻會一往無前。”
“今日慈航靜齋出來攔你,試圖動搖你的根基,來日她還會再來試圖通過旁人來改變你的心意,貧道隻想問寇小兄弟,你可真的志在天下?你當初爲何要逐鹿天下?”
寇仲聞言,臉上泛起一抹紅潮,他的腦海中有畫面在不停的閃過,仿佛想起了當年初出揚州時種種境遇。
這一路走來,他經曆了多少風雨,他身上寄予了多少人的厚望。
“我爲何要逐鹿天下!”
這個問題在寇仲心中不停的回蕩。
良久過後,寇仲方才出口道:“我寇仲隻想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不要再被任何人看不起,我隻想證明我寇仲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存在!我要讓旁人再也不敢瞧不起我!”
“或許,我寇仲最後做不了皇帝!但我一定會讓所有人都知道,我寇仲是有資格問鼎天下的!”
陸鳳秋聞言,不禁拍手道:“說的好,寇少帥,希望你牢牢記住你今日在此所說的每一句話。”
寇仲看向陸鳳秋,眼中滿是疑惑之色。
陸鳳秋卻是身形一轉,看向那站在遠處的師妃暄,浩蕩出言道:“師妃暄,貧道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一,立馬回到終南山,潛心修佛,慈航靜齋封閉山門,從此不再過問世間一切事。”
“二,貧道送你歸西,鏟平你慈航靜齋,斬斷你慈航靜齋近六百年的傳承。”
此言一出,寒風驟起。
大雪在一瞬間飄蕩的更大!
陸鳳秋的聲音在禅院中久久回蕩不已。
甯道奇臉上露出錯愕之色。
宋缺的臉上亦是動容。
寇仲不禁爲之一愣,心道,乖乖,鹿道人這是要搞事情啊,不過......我喜歡。
雲帥站在遠處的大殿屋頂之上,不禁暗自越發的對陸鳳秋敬服,這世上敢放言鏟平慈航靜齋的,恐怕隻有先生了。
白石廣場的邊緣,師妃暄的臉上面無表情,她好似萬年不化的寒冰,她的眼中再也沒有半分人的情感。
她輕聲說道:“即心即佛,心佛衆生,菩提煩惱,名異體一,三界大道,唯自心現,水月鏡花,豈有生滅?汝能知之,無所不備。“
“施主,你入魔了!”
師妃暄的聲音在這一刻如同那冬雪一般輕飄飄的落下來,融化進每個人的心裏。
宋缺的臉上爲之一變,自從三年前長安一戰之後,師妃暄便已經成爲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劍手!
其名頭早已經超越了奕劍大師傅采林。
要知道當年長安一戰,魔門可謂是傾巢而出,五大高手齊戰師妃暄!
邪王石之軒,陰後祝玉妍,雲雨雙修辟守玄,妖道辟塵,天君席應!
這等陣容一齊出手卻是被師妃暄一人獨抗!
最終,師妃暄不僅擊敗五人聯手!
更是将天君席應一劍斬殺!
雲雨雙修辟守玄被斬掉一臂!
邪王石之軒敗走!
陰後祝玉妍敗走!
妖道辟塵敗走!
那一戰師妃暄雖然身受重傷,但卻不影響她一戰成名,威震天下!
風頭一時無兩!
當時天下便有傳言,這天下間能與師妃暄一較高下的,也隻有天下第一大宗師青雲子!
這六年來,青雲子銷聲匿迹,師妃暄帶領白道中人,碾壓魔門兩派六道,讓慈航靜齋的威名更上一層樓。
于是便有人聲稱,師妃暄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大宗師。
比起如同昙花一現的青雲子來,顯然常在世間行走的師妃暄更容易被世人接受!
宋缺從未見過師妃暄出劍,因爲這世上看到過她出劍的人,九成九的人都已經死了。
以今時今日師妃暄的功力,已經算得上是自靜齋祖師地尼創立靜齋以來的第一人!
若是此次向他約戰的是師妃暄,他恐怕此時已經身死!
他雖然沒有見過師妃暄出劍,但他知道,即便是自己全力使出第九刀!也不可能同時面對魔門五大高手而全身而退。
想到這裏,宋缺不禁朝着陸鳳秋看去。
青雲子,一個以無敵之姿降臨的神秘人物,沒有人知道他從哪裏來,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到底是誰!
但他的每一件戰績都足以震撼江湖的事迹。
今日,青雲子再度入世!
果真是爲了慈航靜齋而來嗎?
宋缺不禁想到了六年前在江湖之上流傳的關于陸鳳秋的那些事迹。
或許,青雲子也是漢家正朔的支持者。
……
“入魔?”
“看來六年前的那一掌,還是沒有讓你清醒過來,罷了,罷了,貧道又何必試圖叫醒一個裝睡的人呢?”
“現在的你也許很強,但......在貧道眼中,你還不夠看!”
陸鳳秋負手而立,衣衫随風而動。
他的聲音平淡至極,但是沒有人懷疑他的實力。
……
甯道奇在一旁搖頭歎氣道:“道友,何故如此!何必如此啊!”
“道友的功力已經功參造化,何必來趟這塵世的渾水,讓天下戰亂早一日消弭,讓天下百姓早一日安享太平,難道不好嗎?”
“難道道友真要和魔門中人一般行事?還望道友三思而行啊!”
陸鳳秋看向甯道奇,雙目之中散發出震懾之意,徑直說道:“有句話說的好,俯仰無愧天地,褒貶自有春秋。”
“貧道行事,還輪不到甯道友來指手畫腳!“
“若非看在你我都修老莊之道的份上,貧道早已經将你給拍死百八十回了。”
“你若不想你珍貴的肉身受損,就老實點站在旁邊觀戰,如若不然,貧道便将你視作靜齋中人一并鏟除!”
甯道奇聞言,臉上再也雲淡風輕不起來。
對着陸鳳秋竟然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最後還是頹然一歎,朝着一旁行去,這一退,便仿佛老去了十多歲。
……
陸鳳秋看着那甯道奇的背影,不禁暗自搖頭,如果甯道奇向他出手,他還能對甯道奇刮目相看三分,但甯道奇還是選擇了後退。
他已經老邁不堪,雖然精神健碩,但已經失去了武道進取的銳氣。
可悲!
但一切都是他自己做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