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慈持手道:“尊駕功力深厚,老衲自愧不如,讨教就不必了,還是請尊駕道明來意吧。”
玄慈和玄寂同爲靈門禅師的弟子,自然知道玄寂這一拍兩散的厲害,自知即便是他也不能硬撼玄寂這一掌,而且毫發無損。
眼前這自稱是青雲子的道人,剛才那一掌根本沒有半分取巧,功力之深厚,着實令他心驚。
若他再出手,赢了尚且好說,但若是輸了,他身爲少林寺方丈,敗在這無名之人掌下,于少林寺的名聲不利。
故此,他不願意動手。
陸鳳秋倒也不強人所難,他此來隻爲揭開這江湖舊事的冰山一角,打不打架倒是在其次,因爲他知道這少林寺中能和他過過招的也就隻有那掃地僧了。
“既然玄慈方丈不欲出手,那貧道自然也不會苦苦相逼,打打殺殺也不是貧道所喜。”
玄慈聞言,不禁暗松了一口氣,道:“如此甚好。”
陸鳳秋卻是出言道:“今日貧道是來給玄慈方丈送禮的,不知玄慈方丈可否還認得此人?”
站在陸鳳秋身後的葉二娘聞言,登時雙腿有些發軟,跌倒在地,要朝着一旁躲去。
但陸鳳秋早已側過了身子,讓她完全暴露在玄慈的視野範圍之内。
玄慈看向葉二娘,初時有些疑惑,片刻之後,眼角微微垂下,雙手合十,不發一言。
“葉二娘,你若還想見到你兒子,你便大大方方的說出來,你顧忌他的前程名聲,可他卻又有幾分顧忌你,他今日若肯認你,也不枉你癡愛了他二十多年,替他受盡了折磨苦難。”
陸鳳秋踱步而行,平靜至極的說道。
“不!不!我不能說!我不能說!我隻想找回我的兒子,其他的我都不管,我隻想再見我兒子最後一面,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别逼我了,我都是要死的人了,求求你了!”
葉二娘趴在地上,眼中的淚珠不斷的落下,朝着陸鳳秋叩拜讨饒。
陸鳳秋見狀,不禁大爲皺眉。
他擡眼看向玄慈,道:“玄慈方丈,敢問你可還認得此女?”
玄慈不發一言,手中的佛珠在不停的撥動。
“不說話?以爲不說話就能躲得過去嗎?犯了錯就得認罰,你已經遮掩了二十幾年,還要遮掩到什麽時候,你看看她,你好好看看她,她如今成了什麽樣子,她當年也是個好姑娘,溫柔美貌,端莊貞淑。”
“她與你在紫雲洞中相會,可是何等的溫柔。”
“如今她大限将至,卻還是不肯說出你們之間的那點破事兒,你難道心中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嗎?”
“她爲你承受十月懷胎之苦,替你傳下血脈,她如今要死了,你也不肯相認嗎?”
“給她一個名分很難嗎?”
陸鳳秋一字一句的逼問着玄慈,玄慈眼神飄忽不定,手中的念珠轉的更快。
葉二娘拉住陸鳳秋的大腿,連哭帶嚎的說道:“别說了,别說了,我不找了孩子了,我不找了,我們這就走,這就離開少林寺!”
陸鳳秋直接将葉二娘給提起來,朝着玄慈身前一送。
葉二娘跌落在玄慈的身前。
”玄慈方丈,你認還是不認!“
陸鳳秋當頭一喝道。
大殿之中的少林僧衆紛紛一臉懵逼,不知陸鳳秋這是在搞什麽名堂。
爲何要将那婦人扔在玄慈方丈的腳下,還說什麽認不認的。
難道玄慈方丈和那婦人相識?
葉二娘身受重傷,積重難返,急火攻心之下,頓時暈了過去。
玄慈終究不是鐵石心腸,急忙蹲下身來,一探葉二娘的鼻息,替她把脈。
“怎麽會到了如此地步?怎麽會到了如此地步!”
玄慈握着葉二娘的手腕,臉上浮現出悲傷之色。
玄慈将自己的真氣給葉二娘渡去,葉二娘緩緩醒轉過來。
葉二娘看着玄慈,聲淚俱下,嘴中不住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來,我不該來!”
玄慈歎息道:“不是你的錯,一切大錯都是因我而起,你時日無多,莫要再傷神了。”
“玄慈方丈,你肯認她了嗎?”
陸鳳秋在一旁說道。
玄慈長歎一聲,道:“善哉!善哉!既造業因,必有業果,老衲的确認得她。”
陸鳳秋又逼問道:“你和她是什麽關系!”
葉二娘咬着嘴唇,虛弱的搖頭道:“不能說,不能說!”
玄慈将葉二娘放在地上,站起身來,持手緩緩說道:“老衲和她曾有過夫妻之實。”
這話一出,當即令所有的少林僧衆爲之一驚,紛紛側目。
那戒律院首座玄寂,一臉苦色的坐在一旁,捂着胸口道:“方丈師兄,你在胡說些什麽!莫要受了這道士的蠱惑!”
玄慈卻是搖頭道:“是老衲做的錯事,老衲不會不認。”
“尊駕要送的大禮,便是二娘嗎?”
玄慈看向陸鳳秋。
陸鳳秋卻是搖搖頭,微微笑道:“錯了,是你那苦命的兒子。”
玄慈聞言,道:“還請尊駕明言!“
陸鳳秋道:“葉二娘,你那孩子一出生便被你在背上和屁股上刻二十七個香疤,對還是不對!”
葉二娘聞言,小聲啜泣着,雙目無神的點頭道:“沒錯!”
陸鳳秋擡眼望向大殿之中的衆僧,高聲道:”不知貴寺可有一個叫虛竹的小和尚!“
“虛竹?虛竹?”
“虛竹是誰?”
大殿之内的那些僧衆紛紛互相觀望。
這時,從那僧衆之中走出一個中年和尚來,那和尚持手道:“阿彌陀佛,虛竹正是貧僧的親傳弟子。”
陸鳳秋呵呵一笑,看向那和尚,颔首道:“大師想必就是慧輪和尚了吧。”
那和尚持手道:“大師不敢當,貧僧正是慧輪。”
陸鳳秋笑道:“不知可否讓你那徒兒虛竹出來一見?”
那和尚看向方丈玄慈,玄慈點頭道:”可!“
慧輪和尚朝着大殿外走去,不多時,他帶着一個身着灰衣的小僧走了進來。
那小僧長的濃眉大眼、鼻孔上翻,雙耳招風、嘴唇甚厚,到了殿中,急忙朝着諸位和尚行禮。
見完禮後,那小僧便略有局促的站在師父慧輪的身側。
陸鳳秋走上前去,打量着這虛竹,的确是醜的很,怪不得無崖子第一面見了根本瞧不上他。
不過人雖醜,但心地卻着實善良,江湖上的種種紛争實在不适合他,還是讓他老老實實的在少林寺中做個和尚吧,日後說不準還會成爲少林寺的一代高僧。
“小師傅便是虛竹?”
陸鳳秋緩緩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