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異族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喬裝作朝鮮族富商的多爾衮。
隻見那桌上,除了多爾衮之外,隻有一個随從跟在其身後。
那多爾衮此時正一人獨飲,看起來好不惬意。
陸鳳秋在觀察着此人,殊不知多爾衮卻也早就注意他多時。
多爾衮此人城府頗深,喜好招攬江湖上的能人義士爲他所用,他之所以扮作朝鮮富商金爾文,還是爲了掩人耳目,方便行事。
陸鳳秋一人一劍,裝束簡單,特立獨行,卻是讓多爾衮想到了近日江湖上傳揚的一位人物。
多爾衮孤身在關内也有半年光景,對關内大大小小的江湖門派,還有大大小小的重要人物都了如執掌。
各地都有他的耳目,替他收傳消息。
就在大約大半個月之前,山西境内聞喜縣縣令光天化日之下,在縣衙之中被人割了腦袋,扔在城門樓子上,令江湖震動。
山西省巡撫得知消息,大罵此賊,嚴令通緝此人。
據探子所報的消息,當時那人身着白袍,頭發随意束着,也不帶四方平定巾,在殺縣令之前,已經一人一劍殺了縣令手下數十名家丁和衙役。
短短半月之間,此人的名頭已經傳遍北方數省,畢竟江湖人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屠殺朝廷命官,雖然隻是七品縣令,那也是了不得的事情。
隻不過據多爾衮所知,當時那白衣人身旁還跟着一個黑臉青年,如今卻是不見那隔壁桌的白衣人有人相伴,故此他才多呆了些時候,想确認一番。
陸鳳秋茶喝的差不多了,小食也用完,便起身來,作一副要走的姿态。
誰知他剛起身,那多爾衮就出聲道:“我觀兄台儀表堂堂,相貌不凡,非是一般人,我這裏有些酒菜,我一人獨飲有些無趣,想邀兄台一同飲之,不知兄台可否賞臉?”
陸鳳秋嘴角微微上揚,果然不出他所料,這位“金爾文”已經盯上了他。
這樣也好,反倒是省了他一番口舌工夫。
陸鳳秋擡眼朝着“金爾文”看去,笑道:“這京城的人果然好客,既然閣下相邀,在下便卻之不恭了。”
“金爾文”淡淡一笑,一擡手,頗有幾分氣度,道:“兄台,請坐!”
陸鳳秋施然坐在“金爾文”的對面,“金爾文”一拍手,喚來小二,添了一雙碗筷。
陸鳳秋默不作聲,看着“金爾文”表演。
“在下金爾文,是朝鮮來的商人,素來喜歡結交五湖四海的朋友,兄台氣度不凡,倒是讓在下想到一個人。”
金爾文執着酒壺,給陸鳳秋倒了一杯酒。
陸鳳秋挑眉道:“哦?難道閣下以前見過小可?”
金爾文微微一笑,道:“那倒不是,隻是在下素來喜歡聽些江湖事,知曉大半個月之前,在山西聞喜境内,有一高人斬了聞喜縣狗官縣令的人頭,此人被江湖人喚作“辣手人屠”。“
陸鳳秋聞言,心中不由愕然,不知是哪個好事者給他起的這外号,“辣手人屠”?聽起來像是個殺豬的......
“閣下難道以爲小可便是這”辣手人屠”?“
陸鳳秋饒有興趣的問道。
金爾文卻是答非所問,直說道:“這位”辣手人屠“當真是一等一的江湖好漢,爲民除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可惜金某無緣得見,否則定要敬上三杯酒不可。”
陸鳳秋呵呵一笑,道:“閣下倒是真喜歡交朋友。”
金爾文擡起酒杯,朝着陸鳳秋敬道:“還未請教兄台高姓大名!”
陸鳳秋淡然道:“在下陸鳳秋,卻是巧的很,在下半月之前正好在山西聞喜殺了些狗賊。”
金爾文聞言,雙手微微一怔,臉上閃過驚愕之色,拱手道:“莫非兄台便是那位”辣手人屠?“”
陸鳳秋看着金爾文那一連串,拿捏很到位的表情動作,真是不禁對這位有些佩服,不愧是經曆了宮廷内鬥的人物,這等惺惺作态果然是一把好手。
若非自己知曉他的底細,還真說不準要被他騙了過去。
陸鳳秋淡淡一笑,道:“在下可不是什麽辣手人屠,隻不過是個無名小輩而已。”
金爾文一聽,倒是對陸鳳秋更多了幾分注意。
江湖人皆好揚名,此人言語間倒是低調的很。
隻是這一身行頭也太過好認,足以可見,此人并不是真正的低調,而是自持武藝高強,不懼朝廷的通緝。
這等人物,金爾文自然想要結交,能爲他所用,那便更好。
金爾文謙然一笑,道:”對對對,辣手人屠遠在山西,怎會在京師,是在下孟浪了。“
陸鳳秋見狀,隻是微微一笑,更顯幾分高深莫測。
金爾文自以爲揣摩透了陸鳳秋的心意,要拉着陸鳳秋推杯換盞,陸鳳秋卻是搖頭道:“在下乃方外之人,素來不飲酒,還是來壺茶水好些。”
金爾文也不惱,直接喚小二添了一壺茶水。
“既然兄台不飲酒,那咱們二人便以茶代酒,暢談一番。”
陸鳳秋隻是略微點頭,與這金爾文談天說地,胡亂侃起了大山。
金爾文自認見識不凡,但與陸鳳秋一番交談,卻是對陸鳳秋刮目相看,想不到一介草莽也有不俗見地。
更是增添了幾分招攬之心。
“兄台見識不凡,如今大明天下岌岌可危,不知兄台可有屬意之主?”
金爾文旁敲側擊道。
陸鳳秋見他終于上鈎,便說道:“當今天下,大明皇帝昏庸無道,獨斷專行,任用奸佞,緻使朝堂烏煙瘴氣,民間百姓苦不堪言,大明氣數已盡,各路反王之中,唯李闖、張獻忠二人聲勢最大,但我觀其二人起于草莽,将來即便能雄霸一方,也難以長久。”
“而關外清主皇太極胸懷大志,我斷言不出五年,清軍定然能破關而入,聽聞皇太極對漢将頗爲重用,将來定是天下英主。”
陸鳳秋這一番話,讓金爾文心中頗爲歡喜,這大半年來他暗中收買大明朝堂的官員,江湖中卻是還卻少一位有影響的手下,那玉真子雖然武藝高強,但是聲名狼藉不是合适的人選。
而眼前的這人,卻當是上天給他送來的最合适的人選。
隻不過多爾衮到底還是有城府之人,初次見面,怎可和盤托出,但就此放陸鳳秋離去,他自然不肯,所以便相邀陸鳳秋前往他府中一叙。
陸鳳秋微微一笑,略作推辭,也就半推半就的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