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草上行,且行且徐吟。
這一日,正是春光正好之時,隻見大路之上兩匹快馬行來,卻是兩個青年。
這二人不是旁人,正是奉了師命下山的陸鳳秋和袁承志。
七年過去,袁承志已經由少年郎變成了青年,但依舊是個臉黑的。
二人從華山下來,一路朝着山西境内行去,一路之上,倒也沒怎麽耽擱。
這一日,卻是到了聞喜縣境内。
隻見那百姓人人衣服褴褛,餓得面黃饑瘦,更有甚者,則是在山林間挖着樹根來煮了吃。
陸鳳秋見狀,不由心生憐憫,隻得捉了山林中的鳥獸來,給那些百姓分了。
到了縣城中,尋了一處客棧投宿,在廳堂間用飯,卻聽得那客棧外吵吵鬧鬧。
陸鳳秋和袁承志坐在二樓的窗邊,隻見那客棧門前,一個布衣老頭和一個妙齡女子正在被一大堆家丁給圍了,那爲首的正扯着那老頭的衣裳,大聲道:“成老頭,識相的,就乖乖将你這孫女兒送給我家縣令大人,不然往後你爺倆就别想在這聞喜縣裏呆了。”
那布衣老頭還抱着一把古琴,倒像是個手藝人,此時一臉的慌張,朝着那家丁道:“官爺,你就放了小老兒爺倆吧。”
那爲首的家丁卻是滿不在乎道:“放了你離去,那就是折了老子的飯碗,今天,你是從也得從,不從也得從。”
那布衣老頭拉着孫女兒就給那家丁跪下了,求饒聲不斷。
袁承志看了,不由心火上頭,朝着陸鳳秋道:“鳳秋哥,我去救人。”
陸鳳秋卻是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道:“如何救?”
袁承志道:“自然是将那些狗殺才給趕跑了。”
陸鳳秋笑了笑,不言語,隻道:“那你去吧。”
袁承志聞言,臉上一喜,直接從二樓之上躍下,與那些家丁理論起來,沒說了兩句,便大打出手,以袁承志的武功自然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将那些家丁給打倒在地。
那布衣老兒見狀,卻是滿面愁容,匆匆忙忙的朝着袁承志道了聲謝,拉着孫女兒就走,好似躲避瘟神一般。
袁承志見了,不禁疑惑。
待袁承志歸來,陸鳳秋依舊沒說什麽,隻是關照他吃飯。
要說陸鳳秋和袁承志的關系也怪,名義上雖然袁承志是師兄,因爲其早陸鳳秋入門兩年,但又因爲陸鳳秋年長他不少,加之這些年來一直對其照顧有加。
袁承志一直喚陸鳳秋爲鳳秋哥,且素來對陸鳳秋的話頗爲信服。
袁承志打跑了那些惡霸家丁,還是有幾分喜悅,自以爲鋤強扶弱,路見不平。
但還沒過了多久,便有一大隊人朝着這客棧跑來,足有三五十人之多。
那爲首的正是被袁承志打跑的家丁。
“就是此賊,竟敢襲擊我們縣衙的人,兄弟們,一起上,把這賊小子給捉了,交給縣令大人發落!”
那三五十人氣勢洶洶,直接沖殺上來,個個拿着水火棍,制式刀。
整個客棧一時間人心惶惶,紛紛躲避。
袁承志見狀,不免有幾分着急。
但看到陸鳳秋還在有條不紊的喝着茶水,便也安定下來。
待那些人湧上來之際,陸鳳秋拍桌一躍,整個人一躍而起。
“好一群狗殺才,光天化日竟敢如此行事,真當是該殺!”
陸鳳秋長劍一揮,卻是從華山腳下的鐵匠鋪子裏随意打的一柄長劍。
一劍出,猶如風雷之勢,霎時間便屠倒了一大片。
“世間的狗殺才千千萬,今日我陸鳳秋既然碰上了,便要清理個幹淨。”
陸鳳秋下手快很準,根本不給這些人喘息之機。
以他如今的功力,對付這些隻是粗通拳腳的家丁,猶如狼入羊群一般。
陸鳳秋突然暴起,惹得躲避在四周的人紛紛側目不已,膽顫心驚。
不曾想竟然會有如此冷酷無情之人,直接暴起,當街殺人。
不時有人倉惶逃竄,口中大喊,“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袁承志都傻了眼,不曾想素來在他眼中溫和待人的鳳秋哥,居然一出手,便是殺人,而且不是殺一個,而是殺一大片!
”承志,除惡務盡,這世上的惡人,自然是殺不盡的,但有手中一劍,便要路見不平拔劍相助。“
陸鳳秋瞬息之間将那些來襲之人給幹掉,又留了兩個活口,抓來一問,方知前因後果。
原來這聞喜縣令看上了那賣唱的小女孩,便差人來帶人家過府,便有了先前那一幕。
袁承志出手相救,卻是讓那縣令大爲不快,便讓手下傾巢而出,來捉賊人。
陸鳳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提着那兩個家丁就朝着縣令府上躍去。
一人一劍殺入縣令府上,結果了那縣令的性命,将其狗頭割了下來,扔在了城門樓子上。
一時間整個聞喜縣都爲之震動。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陸鳳秋見不得這惡人作亂,猶記得他初到此地之時,差點就是被這些狗官殺才,強盜匪患害了性命,更是嫉惡如仇。
值此亂世,當用重典!
殺!殺!殺!
殺出一個朗朗乾坤!
殺出一個寰宇清澈!
結果了聞喜縣令的性命,陸鳳秋躍上快馬,一路狂奔,奔出了聞喜縣城。
袁承志根本來不及做其他事,隻能是跟在陸鳳秋的身後。
待出了聞喜縣數裏,陸鳳秋的腳程才慢了下來。
袁承志一臉不解,開口道:“鳳秋哥,你......”
陸鳳秋呵呵一笑,道:“是不是覺得我殺心太重,我自入華山,一向也修身養性,但這世道是個吃人的世道,想要救人,便要用雷霆霹靂手段,若是太平盛世,卻又是另一種做法了。”
袁承志似懂非懂,微微颔首。
陸鳳秋卻道:“承志,你可曾想過,爲何你救了那爺孫倆,但那爺孫倆卻對你避之不及?”
袁承志疑惑道:“有嗎?”
陸鳳秋淡然說道:“承志,除惡務盡,你雖然從那些家丁手中救下了那爺孫倆,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他們爺孫倆除非逃離聞喜縣,否則日後肯定還要被縣令抓到,可如今天下大亂,到處都是兵災匪患,他們爺孫倆一老一幼,背井離鄉,又能往何處去求生呢?”
袁承志本不是愚人,陸鳳秋一提點,他便恍然大悟。
“鳳秋哥,還是你想的周到。”
“那狗官的确該殺!”
“隻是鳳秋哥,你殺了朝廷命官,定然會被朝廷通緝,我們這一路恐怕不太平了。”
陸鳳秋卻是淡淡一笑,道:“承志,我們是該分開走了。”
袁承志聞言,不禁大爲不解,道:“鳳秋哥,我們爲何要分開走啊!”
“難道是因爲鳳秋哥怕殺了朝廷的狗官連累于承志?”
陸鳳秋搖頭道:”非也,非也,朝廷的通緝我并不放在心上,你此行下山,難道忘了你夏叔叔所托?“
袁承志一聽,摸了摸背在身後用布包着的金蛇劍,道:“承志自然不敢忘。”
陸鳳秋點頭道:“師父吩咐我到李闖軍中助陣,我且去看看李闖大軍,再做定奪,你這麽大了,也該獨自闖蕩一番,何必事事跟在我的身後,别忘了你可是薊遼督師袁崇煥之子,你爹給你起名承志,便是希望你承父之志。”
“此行一路之上,你當留意你爹的舊部,說不定将來能派上用場。”
陸鳳秋心中早有打算,自然不肯跟袁承志一起再上路。
一來是因爲自己的時間不多,依着他的估計,再過三個月,月宮投影下的玉泉觀就會完全凝實,到時候自己定然就能離開此方世界。
他自然不會浪費時間在沒用的事情上。
李闖注定成不了大事,他此去也不過是奉了師命看一看而已,到時候自然有一番說辭禀明師父穆人清。
二來他還有幾件事情想做,他既然來了,總歸是要留下些什麽才行。
袁承志見陸鳳秋去意已決,便不再多勸,他知道陸鳳秋素來自有主意,所以至此和陸鳳秋分開。
袁承志自然南下去了。
而陸鳳秋則是拍馬北上,朝着北京城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