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哚!
細長的弩箭射入一邊的樹木。
樹身稍稍震顫,撲簌簌地落下了片片雪花,又在荒林的風裏被吹着輕飄飄地落到地上。
白淵松開了短弩的扳機,神色裏透出些微的失望和疑惑。
他還是沒有能夠發現這短弩的秘密。
爲什麽這些短弩在黃昏幽靈手中,就是能夠逼迫着噩夢逃跑的殺器,在他手中卻隻是普普通通的短弩?
是什麽樣的神秘力量讓這些普通的短弩,在黃昏幽靈手中爆發出了可怕的力量?
除此之外,這些黃昏幽靈既然是通過“轉生”來到這個世界的,那麽他們在之前的十多年裏是怎麽度過的?
是始終以【黃昏幽靈】的狀态生活着,還是以普通人的狀态生活着?
如果是前者,那麽它們之前爲何不出手?
如果是後者,那麽是自己在逐漸變強而驚醒了它們嗎?
而随着自己越來越強,會不會驚醒越來越多、越來越強的黃昏幽靈?
白淵思索着。
他抓着短弩,走過。
許久之後,月已西下,天色近黎明。
雪地上留下了一簇簇腳印,戰鬥痕迹,還有八具倒地的屍體。
白淵終于完成了審訊。
在這場審訊裏,他絞盡腦汁,窮盡畢生所學,嘗試了各種辦法和話術。
終于,他從這幾名黃昏幽靈身上,挖掘出了一些信息。
其一,
這些黃昏幽靈的身體是人類的身體,所以依然遵循着人類的修煉法則,需要從人類的九品開始修煉。
但他們的靈魂卻又并不屬于這個宇宙
正常來說,靈魂不屬于這個宇宙也沒什麽意義,因爲一旦進入了這宇宙,他們也就變成這個宇宙的靈魂了。就好像白淵也并不是這個宇宙的靈魂,可若不是【妙道】,他也隻會如普通人般平凡地過完一生。
可是,這些黃昏幽靈的靈魂卻擁有着某些奇詭的力量。
譬如讓弩箭在射出後,能夠變成恐怖的靈火流星。
可若是其他人射擊,卻依然是普通的弩箭。
同樣,若是黃昏幽靈用其他方式投擲出弩箭,弩箭卻無法變成靈火流星。
就好像是需要幾個特定條件完全達成後,才會形成可怕的變化。
【黃昏幽靈持有】+【從短弩口射出】+【射出的是細長的弩箭】+【在死亡邊界的區域之中】=【弩箭化作靈火流星】
而這四個條件之中,若有一個不滿足,那麽結局就會變化。
這其中的一個重大前提是“必須在死亡邊界的區域之中”。
換句話說,當黃昏幽靈在外時可能是普通人,但在進入“死亡邊界的區域”後,則會擁有詭異的力量。
其二,
這些黃昏幽靈的修行資質極差,甚至差到一種可謂是離譜的地步。
簡單來說,這是一群花費幾年時間可能都入不了九品的存在。
白淵猜測,可能是這些黃昏幽靈受到了天道的排斥。
而且,雖說它們利用了“天道的先天破綻”轉生到了人間,但在轉生之後,它們的主念頭會因爲轉生而處于沉睡狀态,從而以慢慢生出的普通人的性格生活着。
但不知爲何,就在昨晚,它們的主念頭突然感受到了某種“震動”,繼而就覺醒了。
然後用一種白淵無法理解的方式,突然出現在了死亡邊界線上,繼而取得了不知哪兒來的弩箭,再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出現在了小郡主附近,開始搜索并攻擊小郡主。
換句話說,它們醒來之後的目的,就是殺小郡主。
這證明了白淵之前的猜想。
昨晚,正是他五品境界過半的時刻。
九門功法,他已經将其中五門提升到了五品境界。
所以,這樣的突破“震動”了那些藏着于普通人體内的“黃昏幽靈”。
“黃昏幽靈”們醒來,卻不攻擊他,而是去攻擊小郡主。
而所謂的死亡邊界,其實是一種鎖定,而這個鎖定是針對的小郡主。
對他來說,這可能是一把“保護傘”,他在這“傘”中就安全,出了“傘”就會死。
“究竟還有多少黃昏幽靈?”
“一個異宇宙的入侵,應該很多很多吧?”
“随着我的變強,會‘驚醒’越來越多的幽靈麽?”
“師父,你沒事吧~~”
一襲紅影飛奔了過來,站在白淵面前,神色裏帶着關切。
黑甲“巨漢”尖叫道:“冕先生,天下無敵!”
小郡主聽到這古怪的尖叫聲,又忍不住扭頭,深深看了一眼“巨漢”,又轉過頭看向白淵。
白淵看定面前的紅衣少女道:“他們是來殺你的。”
小郡主“咦”了一聲,奇道:“他們是皇朝的人麽?可是,我都變成這樣了,他們怎麽認出我的?”
白淵道:“不是。”
小郡主愣了下,似乎想到了什麽,而面色蒼白。
白淵直接道:“也不是天人組織。”
小郡主愕然了下,旋即杏眼兒瞪的滾圓,小臉兒寫滿了詫異:“師父,你早就知道啦?”
緊接着,她又支支吾吾道:“那那您其實是龍脈的人麽?您爲什麽要救我?”
白淵搖搖頭:“我也不是龍脈的人。好了,我救你自有我的目的。我不想你死,所以,你最好跟緊我,不要亂跑動。”
“知道了師父”小郡主輕聲應着,但卻又不解地問,“那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呢?”
她很好奇。
除了皇朝和組織,她想不到還有哪個勢力想殺她。
别說她了,一旁的噩夢也悄悄地豎起了耳朵。
白淵卻未曾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道:“你仔細回想一下,今年一月之前你去過哪些地方。等此間事了,我要和你一起,再走一遍那些地方。”
小郡主愣了下。
師父的話,瞬間将她拉回到了過去。
出生之前就被定了命,換回大兄安陽,做質皇都;
青梅竹馬,卻遭虐待,繼而黑化,配合天人組織,毒殺皇子;
再之後,與假冒六皇子的小仆人日久生情,然後私定終身.
這樣的過去,隻會讓她如陷泥淖,無法脫身,如纏網線,剪不斷理還亂,痛苦而又憂傷。
事實上,小郡主仔細想來,和師父相處的這段時間竟是人生中最開心的日子。
因爲這些時間裏,她跳出了過去,不再需要去扮演其他人,而可以随心所欲的做自己,然後專心修行,以成爲一名“女劍仙”爲目标而奮鬥。
但很快,她就平複了下來,她帶着笑,點了點頭,重重應了聲:“嗯!”
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
白淵之前種下的那一枚“剜心瓷刀”似乎有了後續。
通過“監視者的瞳孔”,他能看到石翼領着殘軍已經退回了皇朝大營。
石翼之前在雪溪鎮這邊,應該隻是進行戰術阻截,也就是擋住可能從這裏路過的敵人。
現在任務完成了,他則回去了。
在回去之後,他又借着“剜心瓷刀”立下了些功勞。
或許是法器的頻繁使用,真的也賦予了某些修士類似的想法。
于是,在這南北之戰的戰場上,開始出現越來越多的法器。
江湖依然在發揮着情報作用,大戰還未到來,而劍聖知無名先生喜歡修行,便也獨自坐鎮,而未曾打擾.
轉眼,又是三日過去。
黃昏幽靈在來了一波後,便銷聲匿迹了。
新的木屋搭建了起來。
小郡主又過上了修煉的生活。
她也不去催促師父,因爲她知道時機合适了,師父自然會帶她去見她父母。
而這三天裏,
白淵白天修煉,入夜了則是外出,去到了周邊的一個未曾有危險提示的禁地,準備去殺污染獸。
保險起見,他又叫來了老林和大兇,再加上他穿着的小兇,算是四“人”組團了。
這四“人”組團,禁地裏的恨念硬是沒出來,就任由他們斬殺污染獸。
如此三天後,在高效的殺戮之中,禁地的污染獸近乎被殺絕了。
六品巫屍,再度量産了八十個。
而玉簡的爆率即便再低,也堆積了許多。
白淵把六品巫屍的不朽銅棺埋在了小郡主周圍,形成了一個防禦圈。
如果再遇到黃昏幽靈的刺殺,那些黃昏幽靈在突襲時就會面對這些巫屍,而巫屍的“地下潛伏特性”以及“不死特性”讓它們構成了最好的防禦體系。
守護着小郡主的噩夢,能夠借此機會看到那些黃昏幽靈的特性,然後在巫屍無法将那些黃昏幽靈斬殺的情況下,進行針對性補刀。
白淵自己則是抽空回了平安坊,将大堆的玉簡送到了墨娘處。
兩人許久未見,自是一番魚水交融、巫山雲雨。
溫存後,墨娘則是帶着這“雖未拜堂,卻有名有實”的夫君,來到了密室,然後将新開出的法器捧到了他手中,然後抿着紅唇道:“夫君,對不起,這些日子,隻開出了一樣法器.”
其實,這已經算很厲害了,因爲正常來說,玉簡裏是很難很難出現法器的。
即便連續不停地開上一個月,也未必能出一個法器。
白淵安慰道:“已經不錯了。”
墨娘道:“剛開始的時候,連續出了好幾件,現在卻不行了。”
白淵笑笑,然後把手探入了法器之中。
諸多信息傳遞而來。
【黑陽手套】:蘊藏着四品特殊法術黑陽的手套。
在許久之前,總有一個孩子會望着天空,滿臉恐懼地說着胡話。
而他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則是“世界,會被黑色的太陽吞噬,便連光都無法逃開,所有人都不會再有來世”。
然而,太陽是紅色的,是璀璨的,怎麽會是黑色的?
于是,人們隻是嘲笑那個孩子。
而那孩子則似乎真的陷在了他自己編織的“謊言”中,在噩夢和恐懼裏日漸消瘦,甚至.白發蒼蒼。
大夫查下來說這是一種怪病,說這孩子的生命一直在飛快的流逝,如今已經到了盡頭,如果要延命,就要日日夜夜用名貴草藥吊着。
那孩子的家人并沒有選擇花錢,而是任由孩子死亡了。
過了不知多久,萬古識海裏出現了一個極其強烈的恨念。
而那恨念一頭紮向萬古識海深處,在經曆了不知多久歲月後,卻消失無蹤,隻留下一副漆黑的手套,如今出現在人間。
新的主人啊,當你想要帶上這手套時,請先停一停,先思考一下是否能夠承擔這風險,思考一下.你是否會變得和那個男孩一樣。
【黑陽】:四品特殊法術,當你運用此法術時,你會将目标(非生命體)完全吸附而來,繼而藏入手套之後的儲蓄空間裏。
但注意,你會将目标周邊的一切力量全部吸附而來,且因爲吸附之時的加速,那些攻擊性的力量可能會被提升。
吸附範圍:視線所及。
“四品特殊法術?”
“吸收一切的黑陽?”
“而且還自帶儲蓄空間。”
“關鍵是吸附範圍爲視線所及?”
白淵看到這吸附範圍,是真的愣住了。
“視線所及?琉璃界瞳的視線,算不算視線所及?”
“窺視者的瞳孔的視線,算不算視線所及?”
想到這一點,他心跳都加快了。
但他還是有着謹慎,因爲這【黑陽手套】的說明中有這麽一句話。
——“新的主人啊,當你想要帶上這手套時,請先停一停,先思考一下是否能夠承擔這風險,思考一下.你是否會變得和那個男孩一樣。”——
這說明手套是存在風險的。
白淵嘗試着緩緩往左手戴去。
這個過程裏,【妙道】并未給出危險提示。
啪.
手套帶上了,大小瞬間調整,變得符合他左手的手形。
繼而,一縷黑色的遊絲陰嗖嗖地鑽向了他的靈魂,而欲要聯系在靈巢上。
白淵很明顯地感到這遊絲帶着惡意。
看來,這手套的原主人之死就和這遊絲有關。
哧.哧哧
遊絲聯系在了他的靈巢上。
這意味着白淵成了【黑陽手套】的主人。
而那一縷陰嗖嗖的遊絲則是成功聯系到他靈巢上。
但是,這遊絲似乎還不滿足,在聯系到靈巢上的那一刻,懷着的惡意再無隐藏,徹底爆發而出,在白淵靈巢表面帶來了一點嚴寒,然後那遊絲猛力往下,繼續往靈魂裏粗暴地鑽去。
可是,這個鑽的動作才持續了一秒,遊絲就“僵”住了,它應該是觸碰到了那深紅岩漿一般的靈巢。
緊接着,遊絲上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喊”,就好像某個弱女子被一群鋼鐵肌肉的大漢用十層棉被給捂住了而發出的求救聲。
再一刹那,靈巢周邊平靜了。
遊絲依然在,但陰嗖嗖的感覺卻沒有了。
白淵忍不住皺了皺眉,探尋了一會兒,發現那遊絲上的惡意徹底消失了。
他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這也太遺憾了吧?
他還想搞清楚這遊絲裏的惡意到底是什麽,還想着和它交流下試試,結果卻沒有機會。
一旁的玉墨見他面色不虞,忍不住關切地問:“夫君,怎麽了?”
白淵不法一言,閃身出了密室,繼而迅速撐開隔離罩,進入狀态。
在他專注時,時間就好像變慢了。
“琉璃界瞳.”
他的雙眼變得深紅。
深紅的目光裏,出現了一個隻有他能見到的視界球。
他看到小郡主正在月下練劍,而長劍旁正有一個青色的石子兒。
白淵瞬間擡起左手。
“黑陽.”
頓時,左手的手套中心幻化出了一圈圈漩渦。
那石子兒“嗖”地一聲往他飛來,繼而落在了他手心。
白淵收回法術,攤手看着掌心的石子兒,這石子正是小郡主身側的那一枚。
“居然真的可以.”
“居然不是繞着空間飛過來的,而是直接穿過了視界飛過來的嗎?”
“換句話說,這黑陽的發動原理,是遵循視線路徑,而不是空間路徑。”
另一邊,玉墨也充滿趕了出來,秋波脈脈的美目裏滿是擔心,“夫君,你沒事吧?”
白淵收起黑手套,上前靠近到她身邊,道:“玉墨啊,你可真是給我開了個寶貝。”
“啊?”
玉墨愣了愣,旋即柔聲道,“夫君不嫌棄玉墨隻開了一樣法器就好。”
此時
白鹿城外,北國的一處大營。
憤怒的聲音正從中傳來。
“石翼!乳臭未幹的小子!竟連損我兩員大将!可惡,可惡!”
一個主帥模樣的人,正在輿圖前憤怒地拍桌,繼而怒道,“武藝稀松平常,卻有那等邪異的飛刀!!”
他還欲再說,一旁,卻有個文士打扮的人忽地快步上前,悄聲道:“将軍莫要着急,今日黃昏,有異人前來,贈了一方手帕給我軍中的胡鐵河将軍。
那異人說‘此帕名爲纏雲帕,可破那飛刀’,明日隻需派遣胡鐵河将軍出戰,待到破去那飛刀,我們便揮兵而上,如此可大敗敵軍。”
主帥神色動了動,繼而坐定道:“傳胡将軍來見我。”
次日。
兩軍陣前。
騎兵對壘,卻未曾沖擊。
一名銀甲小将持槍策馬而出,揮搶指天,揚聲邀戰。
另一邊,則有個手持長刀的将軍策馬迎出。
銀甲小将自是石翼。
長刀将軍則是胡鐵河。
兩人對視一眼,便策馬沖鋒,戰到一處。
二十回合後,石翼拉開距離,趁着空隙從懷中逃出一把閃爍着玉澤的瓷刀。
那胡鐵河卻也不懼,隻是冷冷一笑,也從袖中翻出一樣潔白的雲錦巾帕。
下一刹.
瓷刀出。
胡鐵河便欲丢出這異人賜予的纏雲帕。
在他心中,這纏雲帕會包住瓷刀,然後那石翼會露出震驚之色,繼而他會策馬上前,一刀砍下石翼頭顱,再揮軍沖陣,赢得這一戰。
可再一刹,胡鐵河卻瞳孔緊縮。
因爲,纏雲帕消失了。
瓷刀剜中這長刀将軍的心。
嘭.
胡鐵河摔馬而下,雙目圓瞪,不明所以,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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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