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殺死南條先生後,關掉了7樓的燈,然後用那一盤黑色的絕緣膠帶,從窗戶的下方開始,從下往上貼出一個下寬上窄的黑色圖形——7樓不算低了,再加上光線昏暗,從樓下往上看去,那就像是一道人影。
“之後再找出一條釣線,釣線的另一端拉到電梯廂,在把電梯按到7樓之後,将釣線牢牢系在電梯廂和電梯門之間的空隙當中。然後把那條釣線一直拉到7樓的辦公室裏,在門口的電燈開關上繞一圈,最後把那截釣線拉到窗邊,系在剛才粘好的絕緣膠帶上面。
“布置好這些,隻要下方有人按下電梯,電梯就會從7樓下行。釣線被電梯廂拉動,先是房間的電燈開關被拉扯,電燈打開,然後貼在窗戶上的絕緣膠帶的上端,也會被這一股力道拉扯下去。
“就這樣,那一團膠帶貼起來的‘落在窗戶上的人影’,從上往下被拉扯開,從外面往上看,就像電燈打開之後,一個原本靠在窗邊的人走向門口,倉促逃竄一樣。”
“膠帶徹底脫離窗戶之後,被釣線拉扯向緊閉的電梯門,膠帶軸被卡在門外,釣線扯斷,那一卷拉開的膠帶就會留在樓上,形成我們剛才上來時看到的樣子。”
“……”
亞薩警督聽得發懵,隻感覺那條釣線繞來繞去,一副很忙碌的樣子,一時無法判斷江夏說的究竟對不對。
不過他環視了一圈部下,發現其中幾個聰明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于是意識到此事可行。
“原來如此,我完全明白了。”亞薩警督清清嗓子,沉穩道,“不過保險起見,還是需要實地實驗一下——你們幾個,收集好證據之後去還原一下現場,看看這樣是否可行。”
幾個小警員點了點頭,快步跑了出去。
亞薩警督當然不用去做這種實驗的小事。
他在腦中複盤了一下那些釣線,但還是覺得各種線段糾成一團,令人煩躁。
反正馬上就能做實驗了,亞薩警督幹脆不再去想這個細節,而是注意到了其他問題:“等等,如果是這樣的話,前不久出現在6樓的槍聲又是怎麽回事?按照你說的這個方案來看,那不是太多此一舉了嗎。”
“這确實是多餘的舉動,而且它大概也出乎了兇手的意料。”江夏指了指柯南找到的磁帶:
“兇手事先準備了一盤錄有槍聲的磁帶。用帶着消音器的槍殺死南條先生之後,她來到6樓,把那卷磁帶裝進錄音機播放。
“錄制的錄音帶裏,在槍聲響起之前,預留了一段10多分鍾的空白時間。兇手就是利用這個空當,打扮成‘死神陣内’的模樣,出現在我們面前,讓我們以爲‘死神陣内’是在我們追到樓下時,才開槍射殺了南條先生。”
“6樓和7樓,從樓下來看,确實很難分清楚兇手究竟是在哪一層開的槍。而且這樣一來,在甩脫我們之後,兇手還能順勢混到我們當中,制造出不在場證明。”
“……原來如此。”
亞薩警督點了點頭,對他來說,這個倒是比那些過于精妙的手法好懂。
他在腦中一捋,忽然明白過來:“兇手當時沒跟你一起追過來。而且想順利扮成‘死神陣内’擺脫你們,必須要不錯的身手,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人好像很少。等等,也就是說,兇手其實是……”
亞薩警督回想着剛才的證詞,目光落在了在門口。
南條隼人的經紀人正靜靜地站在那裏,聽着他們的推理,雙手絞得死緊。
“是這位吉野小姐?”亞薩警督指了指她,見江夏點頭之後,他又轉頭看向經紀人,“我記得你剛才說,你是個替身演員?——幹這一行,身體素質必須要很好吧,跑的也一定很快。”
經紀人目光晃動,似乎在拼命地想着什麽,隻是這急轉而下的情況實在有些突然,她一時竟然不知道該從哪反駁。
緊張的空氣中,江夏繼續道:“會出現第2次槍響,其實也是因爲我們在這裏待得太久了——這裏的錄音機設置成了播完一盤磁帶之後,會自動回放的模式。吉野小姐可能是剛接觸這台機器,用起來還不熟練,沒有取消這個功能。
“所以時隔一個小時,在她借口收拾放映機,走下來想要回收系在電梯頂部的釣線的時候,磁帶正好又轉到了之前錄下槍響的位置。
“槍聲從6樓響起,‘槍擊’再一次發生。
“這出乎了她的預料,吉野小姐隻好匆匆忙忙取出磁帶、随意一藏,然後沖回樓梯口,對趕下來的人撒謊說看到‘死神陣内’朝她開槍。”
豎着耳朵旁聽的小警員恍然大悟:“難怪在他開槍的位置檢測不到一點硝煙反應——我就說嘛,如果是風吹走了,怎麽可能吹得那麽徹底。”
亞薩警督幽幽瞥了他一眼:哼,馬後炮,剛才怎麽不敢在偵探面前說出來,給他們倫敦警察争一口氣!
吉野裏美沒想到這麽精妙的手法,竟然也能像被實際看到一樣複原出來。
她慌張道:“可是你沒有證……”
“證據的話,那團釣線,你應該還沒來得及扔遠吧。還有僞裝成‘死神陣内’的衣物,以及貼膠帶時用的手套……受時間限制,這些都沒法藏得太遠,在剛才‘死神陣内’的消失點,到這棟大樓之間畫一條線,沿路搜尋,不難找到那些東西。”
“另外,還有殺人的真正時間。”江夏看向門口,正好看到存在感很低的柯南又跑了回來。
剛進門,發現随着江夏看過來的目光,其他人也都在看他,柯南一怔,旋即猜到了話題進行到了哪一步。
身爲一個假小孩,他當然不畏懼這種被衆人注視的目光,很自然地說:“我剛才去樓上看過了,傳真機上面的那一沓紙當中,果然有一張上面沾了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