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月德馬像一頭憤怒的老獅子，死死盯着躲在江夏身後的茂木隆，還想暴起過去敲他兩棍。
原本他覺得，就算甩不開服部平次，也能輕易突破拉住了他右胳膊的女生。
誰知那隻細嫩的手，抓上來之後卻如同鋼鉗，和她“您不要再打啦！”的柔弱嗓音，簡直是兩個極端。
再加上攔在前面的江夏，以及匆匆跑近的警察。法月德馬咬了咬牙，終于還是憤憤停下了動作。
……
大泷警部剛帶人跑近，就看到了一片混亂的現場。
他詫異道：“怎麽回事？”
法月德馬深吸一口氣，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看到這個詐騙犯，忍不住想教訓他一下。隻可惜還沒動手，就被攔下了。”
言外之意是，他并沒有犯罪。
警察應該放自己走，然後……
他沉甸甸的目光，落在了茂木隆身上。
茂木隆露出害怕的樣子，往江夏身後縮了縮，仿佛這個正義的偵探能帶給他安全感。
法月德馬的目光被江夏擋住，蹙眉看向江夏。
江夏對上他的視線，猶豫了一下：“您就是橋下那一起案件的兇手吧。”
“兇手？”法月德馬笑了兩聲，并不承認，“你記錯了，我是目擊者——小小年紀，記性還不如我這個老頭子好，哈哈哈。”
服部平次看了看手機，他那裏有先前小警員發過來的資料，他歎了一口氣：
“今天中午11:35分，你從浮町站上車，在城町站附近見義勇爲，制服歹徒後把人交給了警察，然後又立刻回到了車上，沒有耽誤絲毫行程。而那輛車到達山茶花站的時間，應該是12點。
“但根據IC卡的記錄，和車站監控，你出站卻是在12:16分，比車輛到站的時間晚了16分鍾——出站隻需要一分鍾就夠了。剩下的那15分鍾，足夠伱途中在郊島站下車，殺人之後再返回車站，乘坐下一班車到站。”
小警員旁聽了一會兒，忍不住替這個慈祥的老爺爺開口：“可是IC卡的記錄顯示，他并沒有途中下車啊。”
法月德馬點了點頭：“是啊。說來慚愧，我隻是年紀大了，出站時忍不住想上廁所，所以在車站多待了一段時間。”
偵探卻搖了搖頭，沒有被他的節奏帶偏：“郊島站的監控正好在維修，拍不到經過的人。這也是你刻意選擇那附近作爲殺人現場的原因——即使郊島站靠近警局，也必須是那裏，因爲目前所有站點，隻有它的監控正在維修。
“至于IC卡上的記錄……我記得警方查到了你上車時的站點，和下車時的山茶花站裏的監控。”
說着，他轉頭看向大泷警部。
大泷警部一怔，也轉過頭，看向旁邊的小警員。
“……”小警員同樣一怔。片刻後，他轉過頭，看向自己的包，伸手翻了翻，默默取出一台筆記本電腦。
展開屏幕。上面是截取到的幾段監控。
法月德馬看着視頻上的自己，臉色漸漸變了。
偵探的聲音繼續傳來：“坐車不止能用IC卡，也能用從自動售票機那買到的車票。監控裏，你刷卡的時候，像是以爲自己沒刷好，退出去重進了一次。這其實是在用刷卡的動作作爲掩護，把事先買好的車票放了進去，然後借着扶檢票機的動作，取出了從出口吐出的車票——這樣一來，中途到達預訂的殺人現場時，不需要刷卡，隻要用車票上下車就行。
“殺人之後，你冒充死者的熟人，把那個黃頭發的替罪羊約到現場附近，并掐好時間，讓他剛到就被警察當做兇手抓走，自己也‘熱心地’折返回來，作爲證人出現。”
“……”
視頻中老人的動作。乍一看沒什麽問題。
但被指出來之後，再放大細看，大泷警部臉色微變：“卡下面真的墊着一張車票……去郊島站把今天的車票取回來，按時間和站點篩選，提取相關車票上的指紋！”
兩個警員點了點頭，應聲離開。
法月德馬看到這一幕，終于意識到瞞不過去了。
他重重把拐杖拄到了地上，冷聲道：“美津子死後，我看了她的日記才知道，她原來是被這群混蛋騙了！——殺死橋下那個混蛋的不止是我，而是正義的天罰！”
“日記？”大泷警部隐約記起了這一樁案子。
詐騙不歸他們搜查一課管，隻是之前，柴田美津子突兀自殺，他們才去調查一番，排除了他殺，進而和這些詐騙犯有了交集。
不過，說起日記……
大泷警部歎了一口氣，想安慰憤怒的老人。
他翻了翻高中生們帶過來的日記：“我記得日記最後寫了她的想法——‘正義的使者讓我擁有了能夠原諒别人的寬闊胸懷，所以我願意原諒那個欺騙了我的人。’
“‘對獨自終老的我來說，茂木先生曾經是我人生中的一束光。至少他這個人，他當時付出的感情，都不是假的。那筆錢就當是我支付給他的報酬。希望有一天，他能用那些錢走上正路。’
“‘死的時候還對人懷恨在心，是一件很難過的事。我決定放下。’”
這是最後一篇日記，寫下它之後，柴田美津子就自殺了。
法月德馬聽得淚流滿面。
大泷警部也忍不住搖頭。
同時他想起什麽，目光變得有些複雜：
發現日記之後，警方其實查過茂木隆，然而卻沒能查出問題——這人的賬戶十分正常，沒有大額收入或者支出。柴田美津子的那一大筆錢，其實是支付給了一個海外的匿名賬戶。
也正因如此，警方才遲遲沒能抓捕茂木隆——他們不能因爲一本日記，和鄰居“見過茂木隆和柴田美津子同時出現”的證詞，就認定茂木隆參與了詐騙。
大泷警部：“……”聽搜查二課的那些人說，要麽柴田美津子是被其他人頂着“茂木隆”的名字騙了，要麽就是茂木隆背後有一股勢力，能幫他擺平這些。
如果是後者，這或許是一起有組織的犯罪，他們似乎已經聯系了搜查四課，打算共同采取行動，隻是證據和線索嚴重不足，搜查進度幾乎停滞，再加上還有别的事要忙，因此一直沒有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