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他滿是壓迫感的逼視下,沖矢昴卻竟然毫無反應,甚至擡手撐着額頭,又開始走神。
“?”亞薩警督感覺自己遭到了東京人的蔑視,忍不住擡手拍了拍他,“走什麽神?問你話呢!”
沖矢昴轉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麽,但最終卻一言未發。
亞薩警督一怔,感覺這個嫌疑人好像有點憂郁,又好像是在用沉默對抗警察。
他哼了一聲:“别以爲你不說話就沒事了!”
導演原本正躲在警察後面,想看看究竟是哪個兇徒槍殺了南條隼人。
沒想到江夏出去一趟,竟然逮回來了一個劇組成員。
“你……我記得你好像姓田中對吧,新來的實習道具師。”導演望着沖矢昴,總感覺這和自己想象中的兇手很不相符,他疑惑道,“你剛才幹什麽去了?大家剛才在樓下集合的時候,我沒看到你。”
這種正常的對話,讓沖矢昴稍微回過了神。他畢竟還是一個好說話的人,通常不想讓别人的話落在空處。
沖矢昴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偵探,沒好意思說他之前在躲江夏,于是找了個借口:“我沒來過英國,對這裏的街景很感興趣,所以去逛了逛。”
有些人信了,但也有些人顯然不信。
死者家屬顯然是後者,南條太太激動地站了起來:“是你對吧,是你殺了我丈夫!”
“……”沖矢昴麻木地搖了搖頭:雖然不知道究竟是誰幹的,但找我還不如去找烏佐,隻要你堅持,他一定很樂意幫你解決失去丈夫的痛苦,畢竟死人是沒有痛苦的……
旁邊,江夏鼻子忽然有點癢。
他奇怪地揉了揉,懷疑有人在背後偷偷罵自己——東京那麽遠,伏特加的信号恐怕傳不過來,于是很快,江夏目光一偏,視線落在了一旁的小弟身上。
沖矢昴明明正背對着他,此時卻竟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似的,激靈一下。
然後他轉頭看向窗外,又看看門口,好像專心在找什麽人。
南條太太見這個重大嫌疑人否認之後,竟然又開始走神,一副不把人放在眼裏的樣子,她頓時更加悲憤,撲了過去:
“之前你買衣服遲到,我先生罵了你一頓,你一定是因此懷恨在心,所以殺掉了他!”
幾個劇組同事連忙攔下她。
其中那個跟沖矢昴還算相熟的話唠道具師攔在兩人之間,打着圓場:“田中又不是那種會記仇的人,我看他下午被南條先生罵的時候,并不生氣,反而像是有點開心。”
沖矢昴:“?”
雖然那時,他确實心情不錯,但他開心可不是因爲被罵,而是想到了令人放松的事。
可現在,這話被同事這麽一說,聽上去怎麽有點奇怪……
沖矢昴:“……”算了,被當成變态,總比被當成兇手要好,至少還有人願意相信他。
“田中怎麽也不至于因爲這種小事槍擊南條先生的,而且說到底,他根本就沒有槍啊,警察不是也沒能從他身上搜出槍嗎。”
道具師安慰着南條太太,一邊理智分析:“要我說,會發展到殺人這種地步,肯定有什麽更大的仇怨——南條先生得罪的人實在太多了,排号也排不到田中,比如三年前的那場事故,他不就得罪了咱們的導演嘛!”
“???”
導演原本還在開心看戲,一聽這話,頓時忍不住嗆了一下:“……”這小子是來拉架的還是來拱火的!自己最近對道具組的要求是高了點,難道這是來自道具組的報複?
這麽一說,南條太太憤恨的目光,還真的轉到了導演的身上。
“你别聽他胡說。”導演慌亂擺手,“你忘了嗎,我可有不在場證明,當時我跟你們一起在樓下的!”
放在平時,不在場證明确實很有說服力。
但經曆了今天下午的那一起案子,亞薩警督已經明白過來——在真相大白之前,最好一條線索都不要放過。否則誰知道這些東京人能整出什麽花樣。
他打斷了那幾個人之間的對話:“别吵了,先說清楚‘三年前的那場事故’是怎麽回事?”
江夏端着灰原哀遞給他的罐裝咖啡,有模有樣地品了一口,點了一下頭。像是對這個處理方式十分贊賞。
亞薩警督餘光瞥見了他的動作,額角一跳:“……#”
導演原本還想糊弄過去,然而一看警官可怕的表情,瞬間老實下來。
他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别看我現在雖然隻拍電視劇,但其實幾年前,我也是個專門的電影導演。”
電影和電視劇在娛樂圈裏,各自的地位并不相同,前者的導演地位似乎更高,也更受人尊敬一些。
從電影導演,變成電視劇導演,聽上去,他的人生似乎走了一個不小的下坡路。
“你們英國人可能不知道,我們那裏有一部很有名的系列電影,叫《死神陣内》——那是我拍的。”導演一臉驕傲,但很快又頹喪下去,“可是三年前,我犯了一點錯誤,造成了……呃,造成了一點很不好的後果,從那之後,我就轉到電視界了。”
亞薩警督感覺跟這群家夥說話真累,但又不能不問,隻好追問道:“什麽錯誤?”
導演顯然很不想提到這件事。
醞釀了好一陣,他才搖了搖頭,無奈道:“三年前,我的電影要拍一場動作戲,但一個重要男配的武術替身,卻一直沒有出現在片場。
“因爲進度很趕,再拖下去後果可能會很嚴重。南條當時正好是那部電影的男主角,他說既然這樣,那就不用武替了,讓演員親身上陣——飾演那個男配的演員,身手不錯,也還很年輕,有拼勁,确實有可能做到那一套動作。”
導演歎了一口氣:“我覺得這有些冒險,但南條卻說,身爲一個馬上要成主演的專業電影演員,怎麽能畏懼這點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