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佛慈悲爲懷。”
圓通雙手合十,臉上露出青澀又慈悲的表情道:“衆生平等,無論妖魔鬼怪,還是禽鳥魚蟲,皆應該一視同仁,隻能度化,不能滅殺。”
說完,這小和尚便松開手,仰起頭,期待的望着師傅,那表情好像在說,師傅快快誇獎我。
幻海大師歎了口氣,剛準備乘機對自己的弟子傳授佛理,忽的,他直直望向前方,眼神複雜。
他望的方向,正是李君。
李君也察覺到了幻海大師的目光,不過,并不爲意,他又沒有幹啥壞事,又怎麽會害怕被人盯着呢?
知微之下,他也能感應到,那老和尚的目光中并無惡意,也沒有殺氣,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李君隻當沒有看到老和尚,隻是慢慢走到葉鳳飛身後,站定,平靜道。
“葉總,您好。”
葉風飛冷不丁聽到聲音,她詫異的回頭,眉頭不自覺皺起來,神情有點不悅:“有事?”
葉風飛心裏不高興,隻當李君是一名求職者,如今世道,好工作不容易找,她公司因爲待遇高,口碑好,想進入她公司工作的年輕人也很多。
經常有人不走尋常路,不願意走公司的正規招聘程序,非要走偏門。
半路遞求職書的算好的了,半夜送情書的小白臉都有,前段時間,就有個小夥兒,每每制造和她偶遇,和她談人生,談理想,慢慢引到愛情上。
葉鳳飛是什麽人?
一下子識破了這種拙劣伎倆,她确實向往愛情,但是,她也不是傻子,這些小白臉怎麽可能真心愛她?
無非錢罷了,損失錢倒無所謂,隻怕命都會丢了。
此刻。
葉鳳飛以爲李君也是那種投機取巧之輩,心中鄙夷極了,口氣不免有點不善,旁邊的張芷涵更是連連翻白眼,心中嘀咕道:“啧啧啧,現在的年輕人啊,好好的正路兒不走,一天到晚滴淨想走捷徑,都跟蹤到寺裏了,也不怕佛祖降罪?”
她不敢嘀咕出聲,用她的話說,像她這種高素質,精英白領,心裏就是再讨厭,臉上也不能表露出來,這就是她和底層人的不同之處。
李君知微大成,自然能夠感應出對面兩人的鄙夷和戒備。
李君先是看了眼葉鳳飛胸前怪物,又看向湖面,冷淡道:“葉總可是做了虧心事,放生那麽多魚。”
葉鳳飛一愣,她沒有料到李君會忽然說出這種話,而且李君是用肯定的語氣說的,更加可惡。
“你,你胡說什麽?”
葉鳳飛還沒開口,旁邊的張芷涵先開了口,再也不裝素質了,而是指着李君的鼻子大喊:“你這人怎麽這樣?胡說八道什麽,這裏是佛門清淨之地,由不得伱個流氓造口業。”
李君深吸一口氣,緩緩舉起雙手,将閻羅小屁孩舉到葉鳳飛面前。
葉鳳飛錯愕,此刻,她才看到李君手上的嬰兒。
她沒有細想,爲什麽之前這麽大個嬰兒她沒有見到,而是捂着嘴巴,嫌惡道:“拿開,臭死了。”
“臭?”
李君低頭聞了聞,閻羅小屁孩身上有一股陰冷的氣息,卻并不臭。
葉鳳飛對閻羅的厭惡,是打心眼裏的,或者也能說,是受到了某種東西的影響。
正常情況下,大人就是再讨厭孩子,也不會當衆說出來,葉鳳飛卻脫口而出。
李君搖搖頭,歎息。
“葉總,我給您講個故事吧?”
葉鳳飛一點也不想聽李君講故事,她隻想逃走,眼前的小屁孩讓她厭惡,這種厭惡,似乎發自内心深處,蝕骨般疼痛。
可是,她的腳卻邁不開步子,隻能硬着頭皮聽,旁邊的張芷涵倒是能走,但是老闆不走,她怎麽能走?
張芷涵依然把李君當成無賴流氓,她偷偷摸出手機,撥打了妖妖靈。
李君似乎看不到張芷涵的小動作,他閉上眼睛,似乎在感應什麽,良久,終于睜開眼睛,長歎一聲。
“來之前,我還不能确定,現在終于能确定了,葉總,您好好聽着。”
李君的語調很低沉,寒風吹來,他的聲音似乎有一種魔力,壓抑至極。
“還是在上個年代,山裏女人少,許多男人娶不到老婆,有一種罪惡的職業便應運而生,……”
随着李君的緩緩講述,衆人眼前仿佛出現一幕幕畫卷。
山裏古村,荒涼,破敗。
一名年輕的女孩,小臉素白,面容清秀,肚子微微隆起,穿着寬大的襯衣,襯衣上滿是污迹,皺巴巴的像鹽菜,女孩子手中拿着切菜的刀,正努力的切着紅薯藤子。
她動作非常笨拙,不像是會幹農活的樣子,卻依然努力的切割,紅薯藤子切的非常細。
這些紅薯藤子是用來喂豬的,這裏人窮,就指望養豬賣錢,娃娃的學費,油鹽錢,男人的酒錢,女人的衣服錢,都從豬身上來。
紅薯藤子切的細細的,豬吃了才好消化,才能更長肉,賣上好價錢。
這裏人評價誰家媳婦好,不是看人漂亮與否,而是看誰家的豬肥,誰家的媳婦就是好媳婦。
“媳婦喲,累了吧!”
一名老婦從後面走來,手裏端着飯食,一碗紅薯窩窩頭,一碟辣椒籽,一碟酸白菜。
這裏人窮,在許多地方人已經能夠吃飽肚子的年代,這地方的人還有挨餓的,土地貧瘠,種不了米面,隻能種紅薯,紅薯便是他們的主糧。
紅薯賤,好生長,不挑剔土肥,随随便便種下去就能收獲滿滿,葉子和嫩莖可以當菜吃,藤可以喂豬。
“來,媳婦,先吃點糧食,再幹活,莫累着了,你肚裏還懷着我家的崽子,媽會心疼的。”
老婦嘴上說着心疼,眼神卻冷漠,她手往前一伸,紅薯碗塞入女孩懷着,兩碟菜放在旁邊地上,死死的盯着女孩。
女孩急忙接過碗,眼神清亮,卻咧嘴傻傻一笑:“好好好,我吃。”
女孩一手拿起紅薯窩窩頭,胡亂喂進嘴裏,一手抓起辣椒籽,一口紅薯窩窩頭,一口辣椒籽的吃着,吃的津津有味,旁邊的酸白菜,她看也不看一眼。
女孩吃的很香,老婦的臉色卻越來越冰寒,黑的能滴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