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大和何三鬥了片刻,在李君嚴厲的眼光下,終于停歇,李君繼續尋着幽幽哭聲,斬殺癞蛤蟆,時間慢慢過去,天空即将破曉。
張府。
宜家院。
這裏是張府大少爺,張甯住的地方,栽種了許多桃樹,一到春季,繁花絢爛,風景宜人,張甯又喜歡賣弄風雅,故而親自取名宜家院,意思是……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宜室宜家。
“少爺,吃飯了。”
宜家院中,傳來含煙的聲音。
此刻,張甯趴在床空裏,手裏緊緊攥着一顆暗紅色珠子,一動也不敢動。
張甯僵硬的扭過頭,透過床空往上看去,含煙手裏捧着一碗米飯,不停的叫喚着:“少爺,快起來吃飯啊!”
張甯吓尿了。
誰家的傭人會半夜三更送飯?
還光送白米飯?
飯上面直直插着一雙筷子。
這不就是民間傳說中的死人飯嗎?
任憑含煙如何喊叫,張甯死也不答應,他緊緊咬着衣袖,好後悔啊!
隻怪自己優柔寡斷,明明早察覺出了不對勁,還拖到現在也不跑。
含煙最開始隻是輕輕的叫喚。到後來卻是一聲高過一聲,尖厲,兇狠,咬牙切齒。
就算傻子,也能聽出了,含煙非人。
“甯兒,你怎麽這般不聽話?你躲哪兒去了?娘尋不到你啊,我的甯兒啊!”
不知道什麽時候,含煙的聲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女子溫柔的聲音,張甯渾身一頓,眼淚崩了出來,差點忍不住大喊,娘我在這裏。
臨最後關頭,張甯狠狠一口咬在舌尖上,劇烈的疼痛,終于讓他心情稍微平靜了一點點,他将腦袋紮在雙臂間,無聲流淚。
外面的女人,怎麽可能是他娘?
他娘前幾天不明不白死了啊!
他記得小時候,府裏有一位老嬷嬷,老嬷嬷曾經告訴他,鬼裝活人,莫要答應,不管生前多麽親的親人,死後也變成了另外一種存在。
“甯兒啊,娘死的好慘啊,你出來,娘與你說說娘的冤屈。”
張甯猛地擡起頭,他娘承認是鬼了,他娘有冤屈,我要不要出去?
她是我娘啊!
張甯忍不住再次扭頭,往上看。
一雙小小的腳,就停在床旁邊,腳尖朝外,背對着床,因爲距離床太近,反而不像之前看含煙那麽方便了,張甯隻看到他娘一雙腳。
忽然,一道反光射來。
幽幽月色透過窗戶,斜射在床對面,遠處的一面大穿衣鏡上,鏡子裏映着他娘容顔,低眉順目,慈愛可親,竟是比娘生前還要慈愛幾分。
“娘,娘啊~”張甯心中默默念着娘,娘就算變成了鬼,也是娘啊,娘絕對不會害我的。
張甯剛準備爬出來,忽然頓住。
今天,一整天都在下雨,晚上睡前更是下着暴雨,哪裏來的月色?
張甯額頭冒出冷汗,一股寒氣從腳底透到頭頂,他顫顫巍巍舉起暗紅珠子,眼睛透過珠子看過去,鏡子裏,哪裏還有什麽慈愛可親的臉?
分明是一張猙獰蛤蟆臉。
蛤蟆臉上滿是血迹,眼露兇光,嘴巴半開,嚼着一截手指頭。
張甯内心崩潰。
再次将腦袋埋在臂間。
“咦?原來你在這裏?找到你了。”
張甯心裏一咯噔,手指開一縫隙,就見含煙面目表情站在床頭,倒提着她娘,腦袋恰恰對着床空,直勾勾望着藏在裏頭的張甯。
“甯兒,出來。”張甯娘伸出手,手上利爪如鈎。
絕望,恐懼,悲傷。
就在張甯恐懼到絕望的時候,忽的一聲暴喝傳來:“孽畜,住手。”
簡簡單單一句話,他曾經在戲文裏聽過無數遍,有次還曾笑話過,爲何所有的仙師在抓妖鬼的時候,都愛來這麽一句話?
俗氣。
此刻,他卻覺得這便是天籁之音。
接着,視線裏出現一個瘦弱年輕的身影。
李君手執殺豬刀,體内真元運轉,殺豬刀灼熱無比,一刀破開眼前兩鬼,接着又跟進一刀,斬落兩鬼頭顱,屋子裏彌漫着污穢之氣。
再看,地上現出兩隻癞蛤蟆。
“嗚嗚嗚~”
張甯嚎啕大哭,連滾帶爬從床空裏爬出來,原本風度翩翩的公子哥,此刻變的落魄至極,鼻涕眼淚一大把,頭發亂蓬蓬,上身穿着一件單衣,下頭光溜溜。
“你不要哭了,趕緊穿好衣裳,随我走,你這院子有問題。”
“仙師救我。”張甯忽然一把抱住李君腿,整個身子靠上去,臉上的淚水鼻涕全部糊在了李君腿上,李君一臉黑線,隻覺得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而過。
“老子好想罵人。”狗大冷眼旁觀。
“哭毛線,再哭,我吃了你,你這個畜生,放開主上,我何三主上的大腿,豈是你能抱的?”
何三龇牙咧嘴,沖上去一把拉開張甯,一副誓死捍衛自己大腿權的模樣。
李君苦笑。
不過,此刻張甯終于平複了一點點,他扶着發軟的腿,慢慢站起來:“仙師,我娘?”
“她不是你娘?”
張甯苦澀道:“我知道,我娘變成了鬼。”
李君一邊打量周圍環境,一邊搖頭:“未必,如果人那麽容易變成鬼怪,這個世界早讓鬼怪占滿了,你别胡思亂想了,衣裳穿好,先跟我出去。”
所有的事情都指向張甲前妻,但是李君總覺得不對勁,他皺眉,思考。
“恩,好。”
張甯現在才感覺到屁屁涼快至極,他尴尬的捂住關鍵部位,走到衣櫃處,随意尋出一條褲子穿上。
然後緊緊的,跟在李君屁股身後,猶豫道:“要不,我現在告訴我爹?”
“你就那麽相信你爹?”
張甯啞口無言,不知如何回答。
李君則在屋裏轉了一圈,忽的砸開夾牆,拖出什麽東西。
張甯擡眼一看,差點驚倒。
“含煙?”
屍體,和人活着時候的長相是不一樣的,但張甯依舊一眼認出來了,這具屍體便是含煙,自小陪伴他長大,忠心耿耿的含煙。
張甯眼淚止不住流出。
李君手摸上屍體額頭,感應殘念。
含煙遺留下來的殘念比較少,包括他死亡時候的記憶,也是模模糊糊,李君探查了半天,沒有探查出什麽有用東西。
“你母親生前住在哪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