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爲一個普通凡人。
楊軒從小聽着各種鄉野怪談長大,家裏的老人也常常教導他,夜晚莫出門。
楊軒也親眼見過被鬼怪害死的人,見過鎮魔司高人做法事,見過家中仆人潑黑狗血辟邪。
但是,他真的沒有親曆過這種事兒啊,開玩笑,親自經曆過的人幾個能活?
砰~
楊軒發現剛剛還吃肉正歡的幾條漢子,忽的全部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嘴裏發出動物的慘叫聲。
在楊軒驚恐的目光下,他們慢慢變成了驢子,這些驢子拼命掙紮,卻怎麽也爬不起來。
隻能絕望的盯着屋頂,眼淚大顆大顆落下,潤濕了地面。
楊軒還沒反應過來,忽的,一雙大手捏住了他。
“你進了這客棧,能不能活就看你造化了,你現在可以用念頭和我交流。”
“不過,我讓你閉嘴的時候,必須迅速閉嘴。”
楊軒強忍着恐懼以及想逃跑的沖動,試着用念頭傳達想法。
“大,大爺您怎麽稱呼?”
李君臉一黑。
楊軒馬上察覺到這個稱呼不行,人家那麽年輕,你叫人家大爺?侮辱人啊?
叫公子也不行,他穿的破破爛爛,一看就不是有錢人,萬一他覺得自己還是在侮辱他呢?
斟酌了半天。
楊軒還是按照習俗,弱弱的稱呼了一句:“小哥,您怎麽稱呼?”
“李君。”
“那個,非常感謝李君小哥的救命之恩,小弟楊軒,以後小弟就是您的人了。”
李君冷冷盯着楊軒看了一眼,楊軒隻覺得遍體生寒,那眼神似乎比鬼怪還要恐怖。
“少廢話,我再說一遍,你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你造化了,這裏的恐怖超出你的想象。”
楊軒急忙停止了拉關系。
啪的一下,楊軒隻覺得身子一震,李君已經将他拍在了狗大身上,并且傳音:“貼緊了不要動。”
楊軒急忙揮動小紙手,緊緊的抱住了狗大的耳朵。
接着,李君站起身,在幾頭活驢絕望的目光中,非常淡定的拖着楊軒軀殼走了出去。
走進那片黑沉沉的霧霾中。
雖然已經變成了紙人,楊軒依然能夠感受到徹骨的寒冷,他不敢動,不敢說話,隻是緊緊的抱着土黃狗的耳朵,小小的紙人身軀瑟瑟發抖。
“狗日的李君,你救這個凡人幹嘛?他又不是什麽美人,救了又不能用。”狗大忽的傳音。
語調怪怪的。
李君臉寒的可以結冰了。
“順手罷了。”
李君淡淡道。
楊軒也能聽到狗大的傳音,此時,他無比的僥幸,真是一念之善,救了自己小命呐!
沉默了片刻。
狗大繼續傳音。
“那你千萬憋住氣,屏住呼吸,關閉周身毛孔,活人裝鬼。”
“還有,你拖着這個累贅軀殼走路的時候,能不能輕點?鬼聽得見聲音的。”
“誰說我要拖着他走路了?”
楊軒隻覺得心裏咯噔一下,就見李君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把古兵器,快速的掘土。
不一會兒,就倔了一個大坑。
他眼睜睜的看着李君把他埋了進去,蓋上泥土,撫平,隻差一個墓碑了。
被人活埋是什麽感覺?
哦不,活着被人埋了是什麽感覺?
楊軒覺得自己腦袋一團亂麻,他已經沒有言語形容此刻的心情了,隻覺得好惆怅啊!
“這裏是那頭怪物的場,我現在在場中,她一時還不能察覺,可我若破場而出,她必定可以感應到。”
“所以,先把你埋起來吧,等我解決了這兒的事情,再把你挖出來,隻是……”
李君話鋒一轉。
“那個時候,你還能不能回去,就看你的造化了。”
楊軒魂魄離體,附身紙人,相當于他的軀殼處于假死狀态。
人在假死狀态下,身體耗能極低,但他的軀殼究竟能夠堅持多久,李君并不知道。
李君隻知道,民間有停屍三天的習俗,想來有些凡人應該可以堅持三天的吧?
埋好了楊軒後。
李君躲在這片黑暗中,觀察客棧,此時的客棧看起來朦朦胧胧,非常的不真實,就好像處于一種似真非真的狀态。
存在,卻又不存在于現世。
透過牆壁,甚至可以見到後院的場景,陽光依舊明媚,幾個夥計正在殺驢,剝皮,剁肉,拆骨頭炖湯。
姚老闆換了一身月白色的長衫,半透明,隐隐約約露出紅色小衣,她發髻也解開了,隻用一根藍布條松松綁着。
姚老闆斜靠在肉樁子上,姿态柔弱,神色妩媚。
“今兒收上來的幾頭驢子還不錯,可真年輕,你們挑一些上好的肉包了,我等會親自給河君送去。”
“其他稍微差一點的肉,剁碎了,陰幹,當成口糧儲備起來。”
頓了頓,姚老闆又忽的摸了摸骨架子,微微皺着眉頭。
“我姚氏門下衆多,好不容易殺了幾頭好驢子,你們也不知勤儉持家,瞧瞧,骨架子上肉還這麽厚,趕緊剔仔細了。”
“施粥而已,走個過場就行了,那些孤魂野鬼哪裏配吃好肉?”
“給點驢骨頭,加點血槽子肉就行了。”姚老闆一副勤儉持家的婦人模樣。
李君身在黑暗之中,客棧裏姚老闆的聲音卻傳的很遠,甕甕的,好似在水中一樣。
李君沉默着,将青銅戰戟再次插進發間,他靜悄悄的圍着客棧走,尋找着破綻,或者說漏洞。
姚金娘實力不明,這間客棧還有沒有什麽隐藏的門道,李君都要弄清楚了方能下手。
時間慢慢過去。
李君周圍陸陸續續來了許多東西,有缺胳膊斷腿子的人形鬼怪,也有一團模糊的黑色影子。
還有一些動物形狀的東西,也有一些散發臭氣的普通行屍。
“兄弟,借過啊!”
冷不丁的,李君身後忽的傳來聲音,他緩緩轉身,便對上了一顆碩大的頭顱。
頭顱被一道無頭身軀提着走路。
“兄弟你要是不餓的話,能不能讓讓道,俺幾個月沒有聞到肉味了,餓啊!”
“行,您請。”
李君從牙齒縫裏擠出幾個字,那顆頭顱非常有禮貌的笑了笑,走進了客棧。
“姚老闆真是美貌又心善,憐憫我等孤魂野鬼沒有吃食,每月都要施粥一次,俺都等不及了。”
“屁的心善,隻不過是沽名釣譽罷了,呵呵,她幾時施舍過好肉?全特娘的一些碎骨頭爛血槽子肉。”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