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詭道人的表演
“王爺,汴京城傳來急報,黑土已經帶人在昨晚上穿過五萬金兵大營間隙,在宗澤和韓蘭蘭安排的人接應之下,護送黑金真人和徐院長進了汴京城。”山神廟中,小詩禀報道。
趙谌聞言,精神一振,道:“很好,眼下本王再無後顧之憂,後面的計劃實施起來也再無顧忌。”
“王爺,還有一事。”小詩又道:“汝陽縣城中黃永明送出消息,說是秦桧還活着,如今就在完顔宗弼身邊,之前完顔宗弼在中原各種非常有利于金人的善政和對皇後娘娘的奸計,都可能出自秦桧之手。
黃永明說他已經通過給完顔宗弼的回信,暫時穩住了秦桧,甚至有可能讓其爲我們所用。”
“秦桧……”趙谌點了點頭,神色中流露出莫名之色,道:“本王就知道,如秦桧這樣的人絕不會那麽容易死去。”
“給黃永明和嶽飛、種彥崇回信,說他們做得很好,秦桧之事上,記黃永明一功,否則以秦桧的心智,未必看不出我們的計劃。”
“讓他們繼續在汝陽縣城以本王的名義與完顔宗弼玩堆土壘山的遊戲,千萬不能被完顔宗弼看出破綻。”
“至于張慶陽和窦興順這邊,火候還欠缺了一些。”
頓了一下,趙谌看向黑木,笑道:“黑木,本王聽你師兄黑金真人說過,你之前在江湖上有個名号叫詭道人,擅長一些障眼法,坑蒙拐騙之事沒少做。”
黑木一臉尴尬,道:“屬下的确擅長一些障眼法,但坑蒙拐騙的對象都是一些爲富不仁的官員、豪族。”
“無妨……”趙谌揮了揮手,笑道:“這都是你的本事,而眼下你這本事或許會有大用。”
黑木聞言,頓時精神一振,這兩年以來,他見黑土、黑水兩位師弟都先後立下大功,成爲了一内一外的将軍。
而他整天跟在趙谌身邊行保镖之事,豈能沒有羨慕,立刻躬身道:“請王爺吩咐,卑職定不會辜負王爺之命。”
趙谌神色一肅,道:“你以本王使者的身份,親自走一趟那張慶陽和窦興順的大營,再次逼迫他們出兵挑釁金兵,然後留在他們大營中,嗯!你帶着鬼腐香……”
“王爺放心,卑職知道怎麽做了。”黑木眼睛發亮,神情振奮,這種事情他的确很擅長。
此時答應一聲,便帶着杜成孝遞過來的令牌和催促文書,和兩名暗衛下山而去。
……
……
金城王竟然派了催戰使者過來,這讓張慶陽和窦興順頗爲恐慌。
黑木他們是見過的,當日在汝陽縣城拜見金城王時,後者一直站在趙谌身後,俨然是一副心腹護衛統領的身份。
“二位大人,竟然敢違背我們王爺的命令,難道就不怕千刀萬剮嗎?”黑木一見到張慶陽和窦興順,亮明了令牌和催戰文書之後,便大聲呵斥。
張慶陽和窦興順聞言,頓時臉色一變。
不過,二人畢竟都是老狐狸,戰事方面是白癡,且又畏戰這沒有錯,但二人能夠在普遍擅長黨争和勾心鬥角的大宋官場上混到一路大員的位置上,心智手段其實也不會弱的。
見黑木隻帶了兩個人來,且帶了金城王的催戰文書和令牌過來,當即心中便清楚,這一次還隻是催戰。
他們不知道黑木怎麽從汝陽縣城中出來的,但如今來到他們軍中,應該就是相當于一個監軍的身份而已。
而讓他們指揮打仗不會,也沒有那個膽子,但他們擅長做人的工作啊!
張慶陽和窦興順互視一眼,卻已經有了默契,當即神色中對黑木越發恭敬.
張慶陽以轉運使之尊,竟然向黑木拱手道:“使者有所不知,不是我二人遲遲不派兵挑釁金兵,不與金兵開戰,而是這其中确實是有原因的,使者不妨随我二人進帳細談。”
窦興順緊接着又道:“使者一路過來辛苦了,我二人這就在營中備下酒宴,給使者接風洗塵。”
“哦!你們軍中還有美酒。”黑木卻是眼睛一亮,嘀咕了一聲,一副粗魯武人的樣子,喝道:“好,本使者看你們怎麽說。”
說完,便帶頭大步往營中二人的帥帳中走去。
張慶陽和窦興順在後面又互視一眼,眸中閃現一抹輕視和松了口氣之色,如這等粗魯武人,他們有太多的“糖衣炮彈”類的手段來對付。
不過,這些手段說起來其實也簡單,無非是通過恭維谄媚之音讓黑木陶醉,再通過美酒讓将其麻醉,最後再以重金将其收買。
可惜軍中沒有女人,否則再以絕色美女溫軟之身加以放縱舒爽一番,效果更就不一樣了。
當然,同樣的手段,施展起來也是大爲講究的,這其中話怎麽說,細節怎麽把握,神色表情做到什麽程度,都是要細細琢磨的,甚至稱之爲一門學問都不爲過,後世那公關一行不就如此。
所以,同樣的手段在不同的人手中施展出來,那效果卻是大爲不同。
這就好比送禮求上司辦事一樣,不同的人花了同樣的錢,有時候效果是天差地别。
而張慶陽和窦興順二人正是此中高手,對這等事情熟悉之極,甚至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再加上黑木招搖撞騙的本事同樣是爐火純青,雙方一番演技對拼之後,看着黑木一臉醉意,說話越來越大舌頭,且拉着他們二人的手,近距離開始拼酒之後,張慶陽和窦興順二人便心中大定。
隻是二人根本就沒有發現,黑木在與他們碰酒的時候,不着痕迹的在他們酒杯中放了一些東西。
看着張慶陽和窦興順将加過料的酒喝了之後,黑木将二人送的兩袋金子放在懷中之後,便搖晃着身體,大聲呼喊道:“本使者明白了,既然不是二位轉動使畏戰,那便可能是你們麾下的武将畏戰。”
沒錯,帳篷中除了張慶陽和窦興順之外,還有他們麾下的一衆武将,此時一聽黑木這樣說,頓時臉色一變,這要是讓金城王的使者回頭告訴金城王,說是他們這些武将畏戰,回頭還有好果子吃。
他們想要給黑木辯解,卻發現黑木喊完那些話之後,竟然爬在案幾上睡着了。
張慶陽和窦興順聽了黑木的話,自然是欣喜不已。
但他們二人都沒有注意到,以他們的城府,以往不管心中如何想,都是不露聲色的,但此時他們卻喜形于色。
“來人,扶使者大人去安排的帳篷中休息。”張慶陽一揮手,上來幾名親兵,跟黑木帶來的兩位暗衛一起将黑木扶了下去。
帳篷中隻留下了臉色難看的一衆武将和張慶陽和窦興順。
“兩位大人應該清楚,不是我等畏戰。”一名資格較老的武将率先跪在張慶陽和窦興順面前,大聲說道。
其他武将見此,也上前跪下,齊聲道:“兩位大人應該清楚,不是我等畏戰。”
在張慶陽和窦興順這等人眼中,尋常武将根本不會被他們放在眼中,當然若是在尋常情況下,他們爲了大局,也會以言語安慰忽悠一番,将這事情糊弄過去。
但不知爲何,二人今天卻更容易憤怒,且不想将心中最真實的想法有絲毫掩飾,對情緒的自控力更是已經蕩然無存。
張慶陽率先尖聲喝道:“爾等卑賤武者,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對本官這樣說話。”
一衆武将聞言,頓時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雖然他們也知道,朝廷中的文官向來看不起他們這些武官,而以對方轉運使的身份,更不用說了。
隻是,如此當面說出來,這就讓人憤怒了。
但若是這樣,他們還能忍,畢竟這種事情他們以前不是沒有經曆過,隻不過今天這張慶陽和窦興順卻是一點臉面都不給了而已。
可惜,接下來張慶陽和窦興順越來越過分了。
雙眼中漸漸有了血絲的窦興順又厭惡之極的喝道:“全部滾出去,你們這些頭錢價奴兵,這裏哪有你們說話的資格,之前隻不過是讓你們這些頭錢價奴兵充一下場面而已。現在全部滾吧!”
一衆武将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了,一些武将深圳氣得渾身顫抖。
這“頭錢價奴兵”這五個字卻是這年頭對軍人最具侮辱性的罵人話,意思是說“賤奴才,頭錢價,隻值一文錢”,而奴和兵在宋朝都是下等人,軍中文官以往也經常會罵普通士兵“錢價奴兵,辄沖官長”,便是此意。
但是對武将,特别是高級将官,尋常情況下,文官還是多多少給面子的,很少當面以如此侮辱人的話來罵人的。
可是,如今張慶陽和窦興順就這樣罵了。
不過,不管一衆武将心中有多憤怒,但大宋一百多年來文貴武賤的現實情況,讓他們也隻能敢怒不敢言。
當然,不管什麽時候,總少不了脾氣火爆,做事不顧後果,或者說比較有種的人。
一名軍都指揮使咬牙道:“二位大人焉能如此羞辱我等武将,末将聽說金城王麾下武将不比你們文官地位弱,二位大人難道……”
張慶陽和窦興順一聽“金城王”三個大字,藏在心底最深處對金城王的怨氣騰的一下,徹底爆發了出來,将他們最後一絲理智瞬間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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