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趙谌講了一個故事
“去看看是怎麽一回事,聽着好像是不讓某個學生入學。按照規定隻要是我金城治下的百姓,且通過蘭山書院入學選拔考試便能入學,這有什麽好吵的。”趙谌微微蹙眉吩咐道。
駕車位置坐着兩個人,一個是面白無須,透着從容之意的青年,另一個是神色冷漠,隐隐有煞氣缭繞的中年男子。
這兩人不是别人,正是秘書司的司使杜成孝和暗衛司的司使黑木。
二人自然都穿着便裝。此時杜成孝低聲答應後,便下了馬車走了過去。
杜成孝走上前并沒有立刻出面,而是站在人群之中圍觀。
剛才說話要将人趕出去的是教育司的常務副司使周成鑫,此人倒是眼尖,一眼便看見杜成孝,他也算是金城治下高官,豈能不認識杜成孝,神色一愣,心想秘書司使怎麽來這裏,不會是王爺來了吧!
他先是飛快的看了看四周,并沒有發現什麽,然後才立刻起身對着杜成孝行禮道:“原來杜大人,您怎麽來這裏。”
杜成孝眼見被發現,便回了禮,索性大大方方走出來,說道:“王爺很關注蘭山書院招生,讓我來看看。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周成鑫立刻指着一名臉色漲紅,一身新麻布衣服的考生說道:“杜大人來的正好,如此賤婢之子怎麽能進入蘭山書院,這是爲我金城蒙羞啊。“
杜成孝想起剛來之前,趙谌說過的話,拿起桌子上的履曆,開始對着那個一臉羞愧,但卻咬着牙,一臉堅毅的考生問道:“不要害怕,告訴我你的姓名和籍貫。”
那個考生見杜成孝發問,立刻拱手回答說:“回大人的話,小生名叫馮三生,乃是雍州銘山縣人氏。”
早在與西夏大戰之後,雍州便已經從明面上徹底成爲趙谌屬地,朝廷上下無人就此事最多說什麽。
此時杜成孝又問道:“那就是王爺治下登記在冊的百姓?”
馮三生說道:“小生是王爺治下登記在冊的百姓。”
杜成孝這才轉頭對周成鑫說道:“王爺在蘭山書院建學之始便說過,凡是治下百姓,隻要能夠通過考試選拔均可入學,馮三生既然是王爺治下百姓,自然有資格入學的。”
周成鑫一臉愕然,說道:“杜大人可知他父司何職,母操何業?”
說完不等杜成孝回答,便轉身對馮三生不屑道:“馮三生你自己說你父司何職,母操何業?”
馮三生聞言面如死灰,攥着拳頭小聲說道:“小生生來就不知父親乃是何人,家母早年爲青樓女子,如今是以給青樓姑娘洗衣服養家糊口。”
聽他這麽說,教育司的幾名官員和附近絕大部分來報名的學生無不露出譏諷之意,甚至有幾人譏笑出聲,其他人也大爲嘩然。
馮三生臉色鐵青,按在地上的兩隻手都已經深深地插進了泥土裏,看得出來,他在極力的忍耐才不讓自己離開。
想要出人頭地,必須進入蘭山書院,但是那種深入骨髓的羞恥感卻讓他痛苦萬分。
杜成孝卻是好似沒有聽到周成鑫和馮三生的問答,淡淡的對周成鑫說道:“他的父母是誰不重要,隻要他是王爺治下的百姓,便擁有報名蘭山書院參加選拔考試的資格,周大人不應該阻攔。”
周成鑫等教育司的官員以爲自己聽錯了,自古以來賤民不得入高堂這是曆朝曆代的慣例或者說默認陳規,杜成孝竟然想打破這個慣例,給這些賤民一條活路?
剛才因爲自己是賤民不得不跪在地上的馮三生不敢置信的擡起頭,他不明白自己剛剛明明在遭受羞辱,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轉機?
對于會遭受到羞辱,馮三生是有心理準備的,就是抱着最渺小的希望來考試的。
母親在自己來之前曾經抱着自己哭泣,說自己孩兒的才學夠了,奈何身份是一道無法逾越的天塹,即使來了也必然會遭受羞辱,會遭受不公正的對待,剛才自己幾乎已經準備離開了,怎麽就一下子能參加考試了?
周成鑫心中惱怒無比,暗罵你杜成孝是秘書司的司使,管得太寬,但他深知杜成孝實乃王爺身邊的心腹近臣,實不便得罪,隻是他剛才将話說得太死,事情做得太絕,衆目睽睽之下讓他改口,确是絕對不可能的。
他心中猶豫,臉上爲難,便頗爲客氣的對杜成孝說道:“杜大人,此事乃本官職責所在,杜大人的意見本官會考慮的。”
言畢,他又看了一眼馮三生說道:“這樣吧!你先回去,若是允許你報名,本官便派人通知你。”
馮三生頓時一臉慘然,稍微有點眼力的人都能夠看出周成鑫說的隻是不想得罪杜成孝的場面話,回頭自然是不會通知馮三生的。
杜成孝心中暗罵周成鑫白癡,不再理會他,轉頭對馮三生說道:“報名總共有三天時間,你明天過來再報名。本官保證你明天過來肯定不會被人趕走。但前提是你能夠通過書院選拔考試。”
話音一落,杜成孝便沖馮三生點了點頭,不理周成鑫,轉身離開,隻留下周成鑫臉色變幻不定,眼睛深處有着憤恨之意。
他周成鑫是當初跟着劉廣平随趙谌最早從汴京城來的那批官吏中的一個,算是劉廣平派系,與杜成孝、宋子軒、韓生等橫渠派系雖然矛盾不激烈,但其實暗中是有一些較勁和矛盾的。
馮三生愣了半響,起來向周成鑫一禮,然後也轉身離開。
他雖然出身卑微,但卻不笨,相反從小在青樓那等地方長大,察言觀色能力更是強于尋常人,自然明白明日再過來多半還有機會。
………
………
杜成孝穿過人群,才發現趙谌的馬車已經不見了。他知道多半是進了書院,所以便向書院裏面走去。
書院之中,趙谌和黑土、黃永明已經下了馬車,雖然刻意的盡量隐藏身份,但三人和黑木的形象氣質實在是太過引人注目,更何況與蘭山書院格格不入,所以還是很快被兩名學生給認了出來。
很巧,這兩名學生又是劉廣平的長子劉風雲和張叔夜的長孫、龍衛軍團的軍團長張伯奮的長子張曉虎。
劉風雲和張曉虎兩人一驚之後的跪拜,很快将整個書院學生和講師教授,以及山長裴有文和各個分院長吸引了過來。
看着跪滿了一地,一臉崇拜、敬畏的看着自己的師生,以及他們身上漸漸與這個時代書院之外尋常百姓不同的神色氣質,趙谌心中大感欣慰。
他知道科學的種子已經在金城發芽,科學發展的這駕馬車已經成功被自己提升了加速度,世界的軌迹已經悄然因爲自己而改變。
趙谌突然興緻大增,讓裴有文将所有人集中在講演堂,給衆人上了一次即興講座。準确的說是給衆人講了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