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的春風吹滿英倫三島,不列颠卻沒有能夠換新顔。不是改革不行,問題的關鍵在于該怎麽改革。
國内的經濟持續下滑,刺激到了英國人,精英集團都知道不列颠到了一個岔路口,必須要進行社會改革。
盡管經濟出現問題,但是不列颠依舊處于巅峰。歐洲世界可不流行盛極而衰的說法,翻遍不列颠的曆史書,他們也就牛逼過這一回。
如果不是神聖羅馬帝國的崛起,給他們增加了壓力,估計絕大部分英國人連危機意識都不會有。
事實上,即便是到了現在英國人也沒有太強的危機意識,根本就不認爲強大的大英帝國有傾覆的風險。
沒有辦法,神羅表現的太安分了。縱使搞出了超級戰列艦,那也隻是出來晃悠一圈就回去了。
原本預想中的軍備競賽,因爲維也納政府沒有及時跟進,搞得英國人也沒有了興緻。
畢竟,不列颠的老式戰艦還有一大堆,這個時候挑起“下餃子大賽”,前面的老式戰艦就要全部報廢了。
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尤其是在國内經濟的下行期,政府的财政收入不升反降,預算更是要省着點兒花。
反正有海峽保護,隻要皇家海軍的優勢還在,大家心裏就不慌。
外來壓力不夠,内部自然是團結不起來。畢竟,改革也是一把雙刃劍。有人從中得到好處,就有人利益受損。
既得利益集團不願意放棄手中的利益,矛盾就産生了。從改革的序幕拉開,英國議會就陷入了吵翻天模式。
這年頭的英國政府,權力還非常有限。不光有議會制約,上面還有國王壓着。
作爲不列颠重塑君主榮光的國王,愛德華七世可不是什麽橡皮章。内閣政府想要随便折騰,那根本就不可能的。
保守派實力強大,政府内部制肋又這麽大,·坎貝爾政府的改革進度自然是快不了。
對一個大國來說,改革自然是宜緩不宜急。慢一點兒沒有關系,反倒是快了會出大問題。
可是對企業來說,情況就截然不同了。傳統産業還好,本身就建立了護城河,縱使有沖擊日子也過得下去。
真正倒黴的還是新興産業。受制于不列颠本土市場狹小,本身就先天不足,加上起步慢了一步,還沒來得及充分發育,競争對手就殺過來了。
其中最爲典型的就是機械設備制造和汽車産業鏈,相關企業不是已經破産,就是臨近破産的邊緣。
……
邁出政府辦公大樓,麥考爾的笑臉已經不翼而飛。作爲不列颠高端機床生産龍頭企業的老闆,按理來說麥考爾的小日子,應該過得非常滋潤。
現實卻恰恰相反,因爲在第二次工業革命中判斷失誤,麥考爾的機床廠一直都專注于傳統領域。
不光是他一家,不列颠的機床生産商們都一頭紮進了蒸汽機領域,根本就沒有在新興的電力領域布局。
伴随着電力的大規模普及,電動力也是異軍突起,在工業生産中漸漸占據了主導地位。
一步慢,步步慢。
等麥考爾反應過來的時候,競争對手的産品已經殺入了英倫三島。憑借優秀的性能和低廉的運行成本,很快就從他們手中搶走了一大塊蛋糕。
得益于英國資本的保守,在更換設備的問題并不勤奮,加上蒸汽機尚有可取之處,并未被完全淘汰,麥考爾的工廠還是生存了下來。
隻不過伴随着競争對手的強勢殺入,他們的訂單還是被搶走了一大塊,尤其是海外市場幾乎全部丢失。
市場份額減小了,爲了生存下去,選錯路的英國機床企業,被動陷入了殘酷的價格戰厮殺。
即便是龍頭企業,也不能例外。畢竟,現在他們隻是不列颠的龍頭,并非世界範圍的龍頭。對比國際同行,麥考爾的企業在綜合技術上已經落後了。
改換賽道說起來簡單,但想要在新賽道上做起來,那就不是這麽輕松了。
爲了生存下去,麥考爾不得不向政府求助。
甭扯什麽“自由經濟,反對政府幹涉市場”,那些都是需要的時候喊出來的口号;現在不需要了,自然要丢遠些。
作爲“高科技”産業龍頭,總是有一些特權的。不管技術是否已經落後于國際同行,但是在國内麥考爾的機床廠仍然是一哥。
隻要倫敦政府不想看到高端機床領域,全部落入到競争對手的控制中,就必須要扶持本土的企業。
爲了自己的切身利益,從前哪個推崇自由貿易的少年麥考爾,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名堅定的“貿易壁壘”擁護者。
沒有辦法,不采用非常手段,正常的商業競争,根本就幹不過競争對手。
縱使麥考爾狠心增加五萬英鎊的研發預算,那也遠遠無法和競争對手的投入力度比。
本身就技術落後,研發投入又不足,指望靠技術突破壓倒競争對手,明顯就是一場春秋大夢。
繼續增加投入也不是不行,但麥考爾首先是一名資本家。對資本家來說,利益才是第一位的。隻要能夠賺到錢,能否超越競争對手并不重要。
真要是無限度的投入,技術上或許能夠追上去,但是投資回報率,絕對沒法見人。
如果賺不了錢,就算是做到了世界第一也沒用。
投資人對企業的要求就一條——能賺錢;評價一家企業是否優秀的指标也隻有一個——賺的錢夠不夠多。
麥考爾早就過了中二的年紀,自然不會爲了一個名頭,就将全部身家梭哈上去了。
與其進行科研貿易,還不如進行政治公關,直接将競争對手擋在國門之外。
僅憑國内的市場,或許不能夠讓企業賺得盆滿缽滿,至少能夠保證長期盈利。
隻要有足夠的時間,麥考爾相信自己的企業,一定會在後面追上去,到時候再去和國際上的競争對手搶市場。
至于這個時間是多久,那就沒人知道了。或許是三年五載,又或許是二十年三十年,反正希望總是存在的。
……
不管局勢如何風雲變幻,隻要日子還過得下去,宴會總是少不了的。
離開了政府大街,麥考爾駕駛着一輛産自神羅的豪華轎車駛向郊外,目的地是一家名叫“佩特爾”的莊園。
今天晚上,在這裏有一場商界大佬組織的宴會。作爲工商業界的重要一員,麥考爾也受到了邀請。
盡管是提前趕來,但是莊園内仍然人聲鼎沸,顯然懷疑同樣心思的人不少。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宴會”就不再是單純的“宴會”。絕大多數時候,參加宴會的人都帶有自己的目的。
步入會場,麥考爾就找到了自己的小圈子。曾經麥考爾也曾是過宴會的焦點,走到哪裏都有一幫人奉承着。
可惜好景不長,伴随着機床産業競争的加劇,機床企業在市場中的話語權卻是在不斷降低。
從前那種生産訂單排到幾年後,拿貨靠關系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複返。
爲了企業的生存,麥考爾不得不放下顔面,積極參與社會交際活動,努力維護同客戶之間的關系。
當然,光這還不夠。資本逐利,産品質量要是不行,再好的交情也不頂事。
能夠維系住現在的基本盤,其中一個重要因素,那就是大家同在一個财團中混,有一定比例的交叉持股。
本身大家就是利益共同體,在産品性價比相當的情況下,大家還是更樂意用自己人的産品。
性能沒法比,那就隻能殺價格了。本來是暴利的機床行業,最近一段時間已經殺到了白菜價。
純粹的機床生意,現在已經是賣一台虧一台。如果不是售後服務還能夠賺錢,麥考爾的機床企業,現在就可以考慮關門大吉了。
短期了酒杯,和來人碰了一下,麥考爾微笑着問道:“拜倫,很長一段時間沒看到你了,最近過得怎麽樣?”
不管内心壓力有多大,對客戶麥考爾都有十二分的熱情。正是這種積極的營銷态度,讓麥考爾能夠碾壓國内一幹同行,坐穩了細分賽道龍頭的寶座。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苦笑着回答道:“非常的糟糕。該死的奧地利人,就如同碩鼠一般,不斷的攫取我們的财富。
自從去年他們推出新車型之後,我就沒有過上一天舒心的日子。不瞞你說,開年以來我已經進行了三次裁員。”
這不是什麽秘密,看看滿大街跑着的汽車是什麽牌子,就知道英國汽車企業過得是什麽日子。
工業化的特點就是:生産的同款産品越多,單件産品的生産成本就越低。
不列颠的汽車工業起步并不晚,甚至可以說很早。早在1680年時,英國著名科學家牛頓便設想了噴氣式汽車。雖然噴氣式汽車沒有造成功,但是汽車的理念卻被提了出來。
1804年,英國工程師理査德特裏維西克,制造了世界上第一輛蒸汽機汽車,拉開了英國汽車工業的序幕。
可惜的是開局王者,最後卻被玩成了青銅。此後的汽車發展史,就從不列颠轉移到了法蘭西,接着又到了神羅。
蒸汽機汽車那也是汽車,盡管不怎麽方便,但是在特定的場合還是很有價值的,所以還是進行了少量生産。
按理來說,有工業底蘊的英國汽車企業不應該掉隊的,問題的關鍵就在第二次工業革命上。
錯過了第二次工業革命浪潮,内燃機技術沒有跟上,汽車的發動機就成爲了英國汽車工業中最大的短闆。
自家的發動機性能跟不上,那就隻能從海外進口了,反正現在是自由貿易時代,想買都能夠買到。
核心技術受制于人,不付出代價是不可能的,最直接的表現就是生産成本上升了。
僅僅隻是發動機貴,還可以忍受,大不了就少賺一點兒。
問題在于不列颠的汽車産能非常低,連帶着零配件産量也不高,生産的少了成本自然下不來。
大部分本土生産的零配件,不僅售價比進口的貴,就連性能也跟不上。
扶持國産是不存在的,資本逐利自然是買性價比高的,直接後果就是不列颠的汽車生産企業,變成了一個個汽車組裝工廠。
除了頂着汽車生産企業名頭,多了一個車标外,他們的工作外面的汽修店也能幹。
伴随着科技的發展,信息也越來越透明。發現了這一點過後,越來越多的汽修店玩起了跨界,加劇了市場競争。
本來國内的競争就非常激烈了,沒有想到國際上競争對手又殺了過來。憑借性能上的優勢,神羅的汽車品牌很多就占穩了腳跟。
最先是高端品牌淪陷,看看莊園内的車就知道,幾乎是清一色的進口車。
包括拜倫這位汽車生産商,座駕同樣是進口貨。沒有辦法,自家的産品在性能上實要差一些。爲了生命安全着想,大家都知道該怎麽選擇。
高端市場丢了也就丢了,本來就沒有多少銷量。在進口車大量湧入前,不列颠的上就社會最主要的交通工具還是馬車。
現在不一樣了,大量的廉價車也跟着湧入。沒有核心技術的組裝工廠,自然沒有好日子過了,大量的市場份額被擠占。
爲了讓企業生存下去,拜倫不得不選擇裁員減産。可這些都隻能解燃眉之急,想要度過危機還遠遠不夠。
客戶的日子不好過,麥考爾自然不能提訂單的問題了。某種意義上來說,現在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
想要過舒心日子,就隻能先把自由貿易體系給搞垮,靠關稅壁壘保護市場。
“樂觀一點兒我的朋友,會好起來的。困難隻是暫時的,主要還是自由貿易體系的問題。
如果沒有這個體系,我們就能夠提高關稅保護市場,爲企業赢得發展的時間。
奧地利人當年就是這麽幹的,要不是實施貿易壁壘政策,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成爲現在的世界第一工業強國。”
說謊也是一門學問,作爲一名合格的資本家,這是最基礎的生存技能。
盡管麥考爾自己都不相信,靠貿易保護不列颠的工業就能夠趕超過去,但在氣勢上絕對不能夠慫。
舉起酒杯碰了一下,拜倫直接一飲而盡,随即同仇敵忾的說道:“我的朋友,你說得不錯。
都是那份邪惡《自由貿易協定》的錯,要不是因爲這份條約,不列颠的财富也不會被人侵吞掉。
爲了不列颠,我們必須要糾正這個錯誤。絕對不能讓這份該死的條約,繼續荼毒不列颠的未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