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法軍在前線失利過後,國内的内部矛盾就逐漸暴露了出來。日益高漲的物價和普通民衆的微薄收入成爲了不可調和的社會矛盾。
平息物價是不可能的。除了資本家囤積居奇外,國際物價上漲也是導緻法國物價上漲的重要因素。
歐陸戰争爆發後,法蘭西國内的工農業生産都出現大幅度下降,必須要進口大量的物資才能夠滿足民衆的基本生活需求。
物價上去了,工資卻沒有上漲,矛盾就産生了。甭管漲價的理由多麽充分,民衆填不飽肚子那就是問題。
據不完全統計,僅1891年上半年,法國工人階級就發動罷工126次,其中罷工人數超過十萬的都有3次。作爲革命聖地的巴黎,幾乎每周都會爆發遊行示威活動。
既然成了火藥桶,自然少不了爆發革命。最近一個月内,法國政府就撲滅了4次暴亂。
明眼人都知道,這樣下去法蘭西非得出問題不可。法國政府也幾度想要出手,遺憾的是看到問題容易,要解決問題就難了。
沒有辦法,利益動人心。政府要強制平息物價,勢必會割利益集團的肉。
别看奧地利的傳單上把黑鍋扣在資本家、财團頭上,就以爲都是資産階級的責任了。要是沒有貴族、官僚參與,僅憑資本家個人的力量這麽玩兒,早就被人拉出去打靶了。
這其中牽扯到了多少人,誰也不知道。總之,官商勾結的利益集團已經成爲了法蘭西的頑疾。
爲了解決這些頑疾,法國政府也做了很多努力。在拿破侖三世時期,資産階級财團的力量就受到了限制,順便還獲得了“社會主義皇帝”的稱号。
可惜之前大革命,讓政府的努力毀于一旦。在向财團讓步的同時,也讓财團的觸手深入到了法蘭西的每一個角落。
時至今日,法蘭西各行各業都充斥着财團的影子,法蘭西超越歐洲各國,率先進入了大壟斷時代。
沒有哪個君主喜歡這種不受控制的力量,拿破侖四世也不例外。矛盾的種子從一開始就埋下了,就等着生根發芽。
從天而降的傳單,隻是把法國内部的各種矛盾挑在了明處,順便給出了一個解決問題的馊主意。
傍晚,菲爾特莊園燈火通明,借着宴會的掩護,法蘭西的金融皇帝們正在進行一場秘密聚會。
作爲金融界的頭号人物,馬克西姆·西多洛夫當仁不讓的成爲了會議主持者。沒有什麽長篇大論,上來就是幹貨
“想必大家都感受到了,戰争爆發以來,國内的經濟形勢急劇惡化,生意也越來越難做了。
戰争債券銷售不出去,英國人又拒絕向我們發放貸款,政府已經窮得叮當響。
就連最暴利的軍火買賣,現在也成了雞肋。誰也不能保證手中的法郎,未來是貨币,還是一團廢紙。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赢得戰争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旦法蘭西戰敗,我們也難以獨善其身。
今天邀請大家過來,就是爲了商議對策。爲法蘭西尋找一條路,也爲我們自己尋找一條路。”
民衆的兜裏都沒錢了,生意不好做是必然的。在囤積居奇的背後,同樣也有資本保值的目的,畢竟法郎貶值的那個速度是一個快。
沒有辦法的事情,爲了籌集足夠的戰争經費,法國政府不得不超發貨币。
事實上,不光法蘭西在超發貨币,作爲敵人的奧地利同樣在超發貨币。
資本市場是最敏感的,有自己的判斷力。
奧地利擁有足夠的黃金儲備,本身又是全世界最大的黃金出産國,戰争爆發後又沒有大規模對外采購物資,政府花出去的錢還是在自家循環。
加上軍事上的不斷勝利,眼瞅着就要成爲歐陸霸主,維也納政府又準備吞并法屬非洲和德意志聯邦,這一系列的利好消息,已經足以抵消貨币超發的惡果。
财富沒有大量流失,神盾的市場又增加了,現在的貨币過剩隻是臨時性的,一旦整合了新生市場,這些問題就不複存在。
市場擁有信心,神盾的币值自然跌不到哪裏去。相比之下,法郎就徹底悲劇了。
誰都知道法蘭西一旦戰敗,意大利地區就會獨立,海外殖民地也會易主,法郎自然也會退出這些地區。
市場大幅度萎縮,發行出去的法郎可沒有減少,到時候這些貨币都會回流法蘭西本土,從而引發更大的通貨膨脹。
國際資本不看好,可以不持有法郎,但是作爲國内資本卻避不開,在場的衆人都無法獨善其身。
爲了對抗更大的通貨膨脹,大家不得不持有更多的實體資産,原本玩兒金融的主,現在都快變成實業大亨了。
大家都是有危機意識的,持有大量的實體産業後,紙面财富固然是增加了,可是相應的風險也增加了。
别的不說,光跑路的難度就增加了n倍。人可以離開,産業卻帶不走。即便是折價變現也沒用,拿着一堆法郎出去,根本就無法進行兌換。
就算是有人早有準備,提前留下了後路,可是誰會嫌錢多呢?
況且,之前大家都認爲法蘭西會赢,留後路也是最近幾個月才開始準備的,根本就沒時間将大量的資産轉移出去。
某種意義上來說,在場的衆人已經被動和法蘭西已經捆綁在了一起。一旦讓聯軍打了進來,所有人都會損失慘重。
一名中年男子歎了一口氣,說道:“馬克西姆先生,到了現在這一步,就算是把所有的錢都借給政府,我們也無法赢得這場戰争。
既然注定無法赢得戰争,爲了減少不必要的損失,那麽就隻能及時止損。
有一個小道消息不知道大家有沒有聽說,反法同盟中有人提出:戰後沒收我們所有的資産充當戰争賠款。
加上奧地利人抛灑的傳單,結合維也納政府的一貫作風,我覺得發生這種事情幾率非常大。
如果不想最糟糕的情況發生,那麽就隻能在我們手中的籌碼輸光前,通過談判結束這場戰争。”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知道的越多,就越發對這場戰争感到絕望。錢,法蘭西政府自然是缺的,但是缺的卻不是法郎。
外彙、黃金、大家手中肯定是有的,但這些東西都是眼下最寶貴的财富,誰也不可能貢獻出來。
打不赢就談判,這是歐洲慣例,衆人都沒有心裏壓力,唯一令大家感到頭疼的是“沒收資産”的流言。
幹這種事情,奧地利可是專業的。當年鎮壓叛亂的時候,維也納政府就沒收了所有參與者的資産,哪怕僅僅隻是沾了邊,也沒有逃過一劫。
後面滅亡奧斯曼帝國的時候,這一手段更是被發揚光大,奧斯曼帝國上下所有人的資産都沒收一空。
以法奧之間的矛盾,誰也不能保證奧地利會不會故技重施,讓奧斯曼帝國的舊事在法蘭西重演。畢竟前面法蘭西在比德兩國采取了同樣的手段,反法同盟進行報複也不是沒有可能。
馬克西姆·西多洛夫點了點頭:“羅曼先生說得不錯,這種事情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免得真要是發生了,再後悔就晚了。
隻是結束戰争,不是光我們所能夠決定的。政府那幫蛀蟲,還整天幻想着反敗爲勝,真在想辦法将法蘭西推向深淵。”
點到即止,從頭到尾馬克西姆·西多洛夫都沒有提奧地利挑撥離間,企圖挑起法蘭西内鬥的事。
這是一個陽謀,明知道是敵人的算計,大家也沒有辦法拒絕。
戰争失敗總是要有人承擔責任的。要麽讓皇帝和政府頂缸,要麽就是自己去承擔民衆的怒火。
如果不想成爲這個倒黴蛋,大家就必須要跳出來争奪主導權。并且還要快,晚了就隻能墳頭長草了。
“馬克西姆先生,現在的局勢對我們非常不利。要不是大家一直在努力壓制輿論,恐怕我們早就是人人喊打了。
沒有民衆的支持,僅憑我們的力量,一旦發起……”
不等老者把話說完,馬克西姆·西多洛夫就打斷道:“西斯閣下,你誤會了。這種事情可不是我們的強項,直接參與進去就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任。
民衆仇視我們,不等于就沒辦法利用了。現在的巴黎就是一個火藥桶,隻要一個火星就會爆炸。
我們要做的隻是提供那根火星,引爆這個火藥桶,剩下的事情就讓革命黨去幹好了。
對了,我們還可以和波旁、奧爾良王朝的人聊聊,相信大家會有共同的語言。”
造反神馬的太沒技術含量了,這種高危險的工作可不适合他們這種身份尊貴的老爺們,在幕後做黑手才是他們該幹的事情。
顯然,馬克西姆·西多洛夫就深谙此道。把衆人召集起來,隻是爲了讓大家出錢出力。
沒有指望帶着一幫資本家造反,而是把這一任務交給了更專業的革命黨。爲了确保萬無一失,他還準備鼓動另外兩家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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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