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炮火轟鳴下,天色漸漸暗淡了下來,遠處撕殺呐喊聲不絕于耳,或許明天早上又将多幾千具屍體。
剛剛抵達前線的毛奇元帥,拿起了望遠鏡,死死的盯着前方。由于距離太遠,隻能看到炮彈爆炸的濃煙。
片刻功夫後,毛奇歎了一口氣。情況比他預想中要糟糕的多,從炮火上來看,就知道俄國人已經是今非昔比了。
夜幕降臨,雙方默契的停止了戰鬥。陰風開始怒嚎,似乎要喚醒死去的靈魂。
普軍指揮部内,前來督戰的毛奇元帥開始發飙了。
“戰争爆發一個星期了,一個小小的布列斯特都沒有拿下來,真是一群廢物。
說話啊!平常時期,你們不是很能幹麽?一個個目中無人,吹噓着三個月擊敗俄羅斯,半年之内到聖彼得堡閱兵。
現在呢,一個布列斯特都拿不下來。不要說去聖彼得堡閱兵了,再這麽下去,我們的切斷第聶伯河的戰略都要破産了。”
衆人一副聆聽教誨的低着頭,沒辦法這場仗打的确實很糟糕。
按照總參謀部的計劃,普軍應該在三天之内攻克布列斯特,然後沿着第聶伯河南下奪取基輔,切斷俄軍的水上補給通道。
這一戰略的核心就是要快,俄國人什麽都缺,就是不缺兵。一旦沙皇政府反應了過來,大量的援兵趕來,戰争就不好打了。
這是曆史經驗教訓,第一次近東戰争中英法聯軍用血的事實,告訴了世界全副武裝、後勤完善的俄軍是硬骨頭。
隻要第聶伯河在俄軍手中,奧地利的物資就可以源源不斷的運過來,戰争就會演變成消耗戰。
西南方面軍司令官霍恩洛厄·英格爾芬根硬着頭皮回答道:“元帥閣下,敵人比我們想象中要頑固的多。在這七天時間裏,我們正面交手了數十次。
盡管大多數時候,都是我們占據上風,但總得來說仍然不容樂觀。俄軍的兵力補充非常快,和我們交戰的部隊已經換了三波。
你可能不相信,他們不僅在原地固守,還時常發動反攻。
根據偵查到的情報,守衛布列斯特一線的俄軍足有八萬人,沃倫州地區還有十萬俄軍,更不用說後方還有源源不斷的援軍。
對面俄軍指揮官就是一群瘋子,根本就不把士兵的生命當成一回事,很多時候故意和我們兌子。
短短的一個星期内,我們西南方面軍就損失了兩個師的兵力。短時間内,想要在這裏取得突破,幾乎沒有可能。”
沒辦法,戰略這玩意兒根本就無法保密。普軍想要切斷第聶伯河,俄軍自然不答應了。
作爲敵人,自然要死死的盯着對方。尤其是飛艇部隊誕生後,每天都有俄國飛艇越境偵查,大股的兵力調動,很難進行保密。
毛奇眉頭緊鎖,他也知道拿不下布列斯特要塞,主要責任不在這些軍官。戰場上要靠實力說話,普軍沒有壓倒性的優勢,陷入僵持是很正常的。
總參謀部制定的戰略計劃:佯攻愛沙尼亞,做出進軍聖彼得堡的架勢吸引俄軍主力,爲奪取基輔創造機會。
然而,計劃沒有變化快。吸引俄軍主力的目标實現了,奪取基輔的第一步就卡住了。
再好的戰略,也架不住沙皇政府兵多。俄國人的守軍,比發起進攻的普軍數量還要多,事情就尴尬了。
不光是這裏,整條戰線上俄軍兵力都占優勢。使出了全部的力氣,普波聯邦才湊齊了七十五萬軍隊上戰場,而對面的俄軍數量早就超過了一百萬。
毛奇搖了搖頭:“我們沒有那麽多時間,如果不能在冬天來臨前奪取基輔,切斷第聶伯河的運輸線,來年就麻煩大了。
不管有多困難,我們都必須要完成這一戰略。要不然敵人,就會靠着兵力優勢,直接拖死我們。
實話告訴你們,不光是布列斯特一線的進攻受阻,整個戰場上都是如此。
在過去的十年裏,敵人修築了大量的防禦工事。這麽多防線,怎麽可能在短時間内撕破呢?”
說道這裏,毛奇冷笑一聲,譏諷道:“怎麽,這就怕了?”
“不怕!”
“不怕!”
……
作爲一幫戰争販子,怎麽可能這麽容易怕呢?戰争才剛剛開始,遇到困難是正常的。再樂觀的人,也不會認爲短短一個星期内,就能夠擊敗俄軍。
和上一次戰争相比,現在的情況已經好了太多。當時,戰争一爆發俄軍壓着普軍打,最後還是被他們翻了盤。
“既然不怕,那就不要找借口。沉下心來,想辦法撕開敵人的防線。
敵人在布列斯特地區部署了重兵,那就想辦法繞過去。大軍過不去,小股部隊還不行麽?
再不濟也可以安排人炸掉第聶伯河的河道,隻要戰略目的實現了,我不管你們用任何辦法。”
爲了赢得戰争,毛奇已經不顧一切了。别看他說的輕松,真要是小股部隊孤軍深入,那基本上是有去無回。
霍恩洛厄·英格爾芬根:“元帥閣下,敵人在布列斯特地區部署了重兵,不适合作爲突破口,最好是換個方向。
不同于上一次戰争,這次俄國人做了充分準備,短時間内俄軍不會缺物資。
即便是切斷了第聶伯河,他們也可以通過東烏克蘭地區的鐵路進行運輸,除非我們能夠占領整個烏克蘭。
從戰略上來說,這非常的雞肋。烏克蘭地區不是俄國的核心,就算是丢了這裏,俄國人也不會投降。
他們已經取得了北歐聯邦的諒解,除了奧地利之外,俄國人還可以從北歐聯邦獲得物資。
在沙皇政府花光兜裏最後一枚金币前,我們很難在物資上把他們拖垮。
想要擊垮俄羅斯帝國,必須要占領莫斯科和聖彼得堡。和這兩個戰略要地相比,其他的地方都應該隻是輔助。”
毛奇一拍桌子:“你的提議,我會慎重考慮的。現在需要的是執行命令,明白麽将軍!”
不是這個提議不好,也不是毛奇容不得不同意見。事實恰恰相反,如果沒有準備打莫斯科的準備,上一次戰争中柏林政府也不會堅持要斯摩棱斯克。
進攻莫斯科的戰略要地,都握在了手中,毛奇怎麽可能忽略呢?
問題是俄國人也看出來了,戰争剛剛爆發,俄國人就調集了重兵圍攻斯摩棱斯克。
這種背景下,毛奇自然不會選擇和俄國人硬拼,才有了布列斯特攻防戰。
至于斯摩棱斯克,用來消耗敵人的兵力好了。柏林政府已經在當地建立了完善的防禦工事,正好吸引俄軍火力。
……
會議結束後,毛奇留下了霍恩洛厄·英格爾芬根密議。
“元帥,爲什麽不在會議上說呢?”
毛奇:“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當然,我不是說參加會議的人有問題,俄國人還沒有能力收買高層軍官。
下面的人就說不準了,最近這些年我們抓到的間諜都不少,很多人自己都不知道就把消息洩露給了敵人。在這種關鍵時刻,我們必須要謹慎。”
霍恩洛厄·英格爾芬根若有所思,抓間諜從來都不是一件和諧的事,柏林政府雖然沒有搞株連,還是有不少軍官被牽扯了進去。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争,軍方也不是鐵闆一塊,因爲權力鬥争的關系,隻要被牽扯了進去,不管是不是無辜,最後都隻能灰溜溜的退役。
“好吧,原則上我不反對這份作戰計劃。西南方面軍會盡可能的吸引敵人的注意力,但從沃倫地區突破,我還是有些擔心。”
想要奪取基輔,不隻有沿第聶伯河順流而下一條路,直接從沃倫地區平推過去也可以,隻是沒有那麽方便。
毛奇微微一笑:“擔心就對了,你都覺得不行,敵人就更難想到了。
況且,又沒人規定,我們一定要直接打到基輔去。
在沃倫地區取得突破過後,我們完全可以調轉槍口,對布列斯特的俄軍進行迂回包抄。
戰争已經開始了,事先制定的戰略計劃,就隻能是計劃。要不要實施,該怎麽實施,都要根據實際情況進行。
不管怎麽打,隻要赢得這場戰争就行了。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殲滅俄軍主力部隊,隻要把這批軍隊幹掉了,後面的仗就好打了。”
一将功成萬骨枯,大家都隻是關心戰争的勝利,根本就沒人注意背後的付出。無名英雄是最偉大的,也是最悲壯的。
毛奇甯願給軍官們施加壓力,逼迫大家發起進攻,也不對大家說出佯攻的真相,也有這方面的考慮。
要是大家知道真相,還會那麽拼命麽?如果不夠拼命,又怎麽能夠給敵人制造足夠的壓力,逼迫周邊的俄軍增援呢?
甚至出于政治上的考慮,這次佯攻還會被人爲抹去。如果戰場上沒有取得突破,負責佯攻的部隊不但撈不到戰功,還會背上處分。
一名優秀的指揮官,不光要考慮軍事和政治,還要考慮人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