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黑行省要建立重工業強省的消息傳開後,立即在資本圈子裏引發了轟動。
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
重工業從來都是大投資,并且是長期性投資。一筆投資幾年、十幾年收不回來成本,都是正常操作。
同樣這個行業一旦做大,獲得的利潤也要高得多。僅僅是這個門檻就淘汰了大多數競争者,相比别的行業,重工業企業的競争對手要少得多。
目前奧地利經濟剛剛擺脫危機,正處于高速發展期,對鋼鐵和銅的需求量大增,處于供不應求狀态。
理論上,隻要生産了出來,這兩項産品根本就不愁賣。然而這隻是現代,要加入這個行業,可不是一兩天就有成果的。
按照以往的經驗,從尋找合适的廠房開始,到産品問世,至少需要兩三年時間。
實際上所需要的時間更長,事先内部籌備不說,這種大投資必須要組織專業人士探礦,還要進行成本綜合評估,也要考慮交通運輸,市場分析也是少不了的。
這個年代沒有那麽多專業機構代勞,全部都要投資者自己組織、判斷。光這些還不夠,就算是向銀行貸款投資,前期投入的成本最少也是幾十萬神盾。
可以說,從一開始就将大部分人淘汰出局。沒錢的不要來,這個行業是資本大鳄們的專場,小作坊現在已經沒有了生存空間。
空手套白狼那是不可能的,銀行都是私營的,一家比一家審核嚴格,沒有抵押品,誰都不要想貸出巨額資金來。
而這個年代重工業投資,早就攀升到數百萬神盾,就算是花上千萬神盾都不是沒有可能。
最值錢的不是機械設備,而是出産原材料的礦山。奧地利不缺廉價礦山,然而既然廉價了也意味着開采難度大幅度增加,或者說是有一定開采價值的貧礦。
有經驗的從業者都知道,這個便宜撿不得。如果不能控制生産成本,一旦遇到經濟危機就要涼涼。
至于礦山和冶煉廠分開經營,那是不存在的,現在最流行的都是集團化、産業鏈化,一般都是從上遊原材料生産到下遊産品銷售一條龍服務。
産業分割,那是建立在當地原材料耗盡,必須從外界購買的情況下。這會大幅度增加成本,資本家們不喜歡。
目前法國工業的最大問題,就是要從外界進口煤,增加了産業成本,這也是拿破侖三世盯着萊茵蘭地區的原因。
維也納星巴克俱樂部,一看這名字就知道這是弗朗茨的惡趣味,凡是他記憶中的知名企業,大都被提前搞了出來。
當然很多可能發生了變化,時間過去的太久了,記憶也是會發生錯誤。有時候模模糊糊的記憶,名字相同的企業,業務範圍卻大不相同。
米其林可以變成冰淇淋品牌,碧桂園可以成爲某個公園,被玩壞了的企業名字很多,要是再有穿越者出現絕對會懵圈。
這些變化注定是沒人知道了,包廂内幾名中年男子正在一邊玩兒保齡球,一邊閑聊。
一名中年男子扔出手中的球,笑着問道:“托爾,你真要去波黑行省投資重工業?”
托爾微微一笑,說道:“全中,威爾斯你的技術又進步了。”
走上前去,将自己手中的球扔了出去,歎了一口氣,然後補充道:
“沒錯,我是有這方面的計劃。目前國内的大部分行業都飽和了,新興産業看起來很有錢途,可是我們玩兒不轉。
奧地利新能源電力公司的優勢太大,就算是我們現在加入進去,也隻能跟着他們混口飯吃。
一直做金融業也不靠譜,投資太過集中,抗風險能力太低了。重工業雖然前期投資大,可是發展潛力也大。
相比新興産業,這些技術已經成熟了。你們知道的,我手中還有一家半死不活的鋼鐵廠,進入這個行業也不是完全沒有根基。”
在場的幾人都是奧地利儲蓄銀行的股東,同時也是多家證券公司的幕後老闆,甚至還完成了身份上的過度,獲得了貴族頭銜。
然而這些大人物們也有危機感,随着金融秩序的規範化,操縱股市的風險也越來越高。
作爲新興貴族的一員,他們也是愛惜羽毛的。沒有人希望費盡了千幸萬苦才跨入了上流社會,馬上又搞得身敗名裂。
要知道他們這種終身制貴族,還有另外稱呼叫做:準貴族,或者是考察期貴族。
通常這個階段,老牌貴族會用放大鏡看着他們。一旦犯了事,很容易被打落塵埃的。
奧地利的貴族頭銜可不便宜,要用錢砸出貴族頭銜,運氣好的話或許幾萬神盾就夠了,運氣不好砸進去幾百萬神盾都有可能打個水漂。
軍功封爵體系,對他們這種氪金玩家,充滿了歧視。組團去殖民地刷軍功,下面的人也會分潤,可不會全部落到幕後老闆頭上。
要是在國内刷貴族頭銜,那個難度就更大了。隻有爲社會做出了重大貢獻,并且獲得了弗朗茨的認可,才有可能獲得爵位。
弗朗茨繼位這麽多年,也就兩個資本家完成了這一壯舉,反倒是因爲科技發明,拿到貴族頭銜的科學家有二十多個。
威爾斯搖了搖頭說:“托爾,你太樂觀了。我覺得在波黑行省開采食鹽,都要比重工業更加有錢途,起碼回本更快。
重工業的主導者是奧地利鋼鐵集團,這家國有企業的優勢太大,壟斷了國内近半的鋼鐵産量。
想要擊垮他們太難了,反而不如别的産業。就算是新崛起的奧地利新能源電力公司,都沒有這麽大的優勢。”
托爾再次扔出去了手中的保齡球,說道:“看來,我們是很難說服對方了。
奧地利新能源電力公司靠得是合作共赢模式,在歐洲大陸攻城掠地,即便是在英法他們都有很大的市場份額。
雖然這種份額都是潛在的,可是他們已經建立了體系,大部分電力公司都變成了他們的戰略夥伴,隻要不發生意外就會變成現實。
一旦銅産量增加,電力設備成本降低,歐洲大半的電力供應,都會被這個聯盟所壟斷,我不認爲你搗鼓的電力公司能夠實現突圍。
反倒是奧地利鋼鐵集團好對付,他們是國企,除了正常的商業競争外,是不會對我們斬盡殺絕的。
在供求關系發生改變前,大家都不會發生直接沖突。這麽長的時間,已經足夠我們發展壯大了。”
這是事實,奧地利新能源電力公司建立的壟斷,主要是标準體系,順帶推銷設備。
在各地建立起來的子公司中,奧地利新能源電力公司并沒有占主導權,大部分股份都分了出去,某些地區幹脆就是技術入股。
這是掌握了核心技術的好處,就算不是大股東,在公司中的話語權同樣不低,根本就不用擔心被排擠出去。
作爲後來者,想要打破這種壟斷是非常困難的。最大的問題就是他們沒有核心技術,無法突破專利壁壘。
誰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能夠搞出另一套體系。市場不等人,一旦标準被普及了,再想插手就難了。
總不能把已經安裝好的供電網絡拆了,換上他們的新技術标準吧?這不是行不行的問題,而是大家爲什麽要換。
沒有足夠的利益,誰會抛棄已經成熟的設備,換上沒有通過檢驗的新電力設備。
除非他們能夠在技術普及前,拿出新的技術體系,并且在實踐中運用,取得了成功,才有競争的能力。
威爾斯擺了擺手,露出了一臉無辜的表情,說道:“好吧,我放棄說服你了。不過,我的朋友。誰告訴你,我要和他們進行競争了?
我投資的是電力公司沒錯,可是雙方實力差距太大,要去跳電力供應體系這個天坑,那麽隻能成爲炮灰。
按照工程師們的說法,不要說繞開專利壁壘,就算是沒有專利限制,想要抄襲他們的技術,沒有三五年時間都不可能做到。
這是一套完整的技術體系,可不僅僅隻是一項技術,缺少了任何一個環節都不行。要不然英國人、法國人也不會購買專利授權,而是另起爐竈了。
我投資的電力公司,研發的是電力在工業上的運用,利用電力機械設備取代現在市場上的蒸汽機,雙方根本就不是競争對手。”
理論上,這些技術是潛力無限,然而需要投入的資金也不是小數字。威爾斯想要說服托爾,實際上也是資金上的問題。
不是他沒有錢,主要是新技術研發充滿了不确定性,需要找人分擔風險。
從目前的市場情況來看,這種新科技企業的壽命是最短的,是降低奧地利企業平均壽命的主力。
相比之下,傳統企業生命力還要強的多,生存二三十年是正常的,百年老牌企業都不在少數。
畢竟傳統産業是資産的,轉手也可以賣出去。很多企業多次易主,仍然生存了下去。
相比之下,高科技創新産業就不一樣了。運氣好的開發出了新技術,那麽企業還有價值;運氣不好啥也沒有做出來,這樣的企業完全就是一文不值。
沒有成果的企業都活不長,投資者們的耐心有限,沒有人等他們十年磨一劍。
最短的科技企業,僅僅隻有幾個月壽命。研發某一項技術,因爲競争對手先搞出來成果,他們就會被投資者認爲沒有潛力而抛棄。
資本市場就是這麽殘酷,弱肉強食,适者生存。
資本家們不樂意投資新高科技企業,也就不奇怪了。不僅僅是風險大,就算是搞出來的成果,也不一定有商業價值。
結果19世紀的科技發明創新,大部分都是個人推動的。等有成果之後,資本才一擁而上,推動技術革命。
如果不是奧地利新能源電力公司異軍突起,在維也納打造了不夜城,讓大家看到了電的重要性,電力産業也不會受到資本熱捧。
即便是如此,資本家們同樣在想辦法降低風險。這也是奧地利新能源電力公司的戰略擴張,能夠那麽順利的原因。
兩人這是投資理念之争,沒有對錯,隻有适合與否。
沒有進入輕工業搏殺,就足以證明兩人的遠見。當然剛剛結束的經濟危機,也應該是一個重要影響因素。
資本不會規避風險,但是資本家們有規避風險的本能。發生了産能過剩的行業,誰都知道那是夕陽産業。
夕陽産業能夠生存下來都不容易,想要獲得巨額利潤,顯然是不可能的。
見場面有些尴尬,同行的勞倫斯洛夫斯基轉移話題道:“已經了快12點了,我們該用午餐了。我覺得隔壁那家餐廳的牛肉不錯,要不去嘗嘗?”
托爾笑道:“我更喜歡他們的烤鵝,你們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