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村很小,就在小山山腳下,後面的山地平緩,土質松軟,平日裏陶家村都喜歡在上面種點菜。
再往後一點,就是陶家村兒的祖墳之地。
地。
隻要沒有地主豪紳,勤勞的農村人總會想辦法擠出來一點,不過後果也很嚴重。
九叔跟着陶老先生深一腳淺一腳的朝着祖墳走去,這就是後果,路沒了。
有的地方走着走着就成了路,而有的地方,走着走着路沒了,變成了地。
羅素走着走着,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天色已經中午了,他已經餓了。
一旁的秋生眼神是極好,一眼就看到小師弟摸着肚子,頓時明白他餓了。
小孩子嘛,吃的少,餓的快,一天要吃好幾次。
他從身上帶的包裹中翻出了一個蔥油餅,那香味,羅素頓時忍不住聳了聳鼻子。
好香啊!
他細細的咬上一口,小口開始咀嚼,絲毫也沒有避諱這裏也是墳地,有些晦氣。
羅素最喜歡跟那些鬼講道理了。
就是有些可惜,講着講着,鬼沒了。
陶老先生聞到了香味,先是一愣,繼而轉過身對着他的兒子叮囑了起來。
“由我去就行,你快點回去叫你娘做上一些拿手好菜,可不能虧待了林道長。”
漢子點了點頭,轉身就往回跑。
羅素一聽到有拿手好菜,頓時感覺手中的蔥油餅不香了。
對這件事兒,他可有經驗,蹭别人的永遠是最香的。
而且像這鄉下,你永遠想不到鄉下人的美味有多麽奇特。
又走了一陣子,衆人順着小道緩緩地來到了一個小斜坡上,正值夏季,過道上全部是荊棘。
幸虧陶老先生早有準備,手上帶着砍刀,幾刀下去,路上也平整了不少。
祖墳雖然近,但他們也不常來,上一次也是兩個月前,給祖墳燒紙上墳來過一次。
又走了一會兒,終于來到了陶老先生父親的墳前。
那裏是一群小墳堆,朝下望去,是綠油油的菜地和到處亂飛的螞蚱。
九叔僅僅看一眼,也不用陶老先生帶,徑直走向了一處沒有墓碑的小墳堆。
那墳堆長滿雜草,甚至還長了一棵蒼天大樹!
就離譜!
羅素看得清楚,這墳堆上面陣陣黃氣纏繞,跟陶老先生家裏門頭上的一模一樣。
“林道長,這才是家父的墳堆。”
陶老先生指了指一處墳堆,前方有一塊墓碑,從寶頂到底也就一丈左右高。
墓碑石是普通的花岩石,上面已經長滿青苔,陶老先生随意的扒拉兩下,然後又一刀砍斷了野生的小樹苗。
墳堆上最忌長樹。
九叔卻沒有過去,反而看了一眼文才,“東西拿過來。”
“啊?”
文才還沒回過神來,師傅要什麽東西?
羅素若有所思,“師傅要羅盤!”
看風水,粗看肉眼即可,是好是壞,一眼便知,細看,就需要羅盤定位了。
文才恍然大悟,急忙從包裹中翻出了一塊兒黑黑的羅盤,遞給了九叔。
九叔滿意的點了點頭,心中忍不住升起了感慨,自己終于有一個好徒弟了。
有時候,徒弟跟徒弟之間的差距還是很大的。
九叔左手握羅盤,右手掐着法訣,在墳堆周圍轉來轉去。
陶老先生郁悶的看着九叔圍着别人的墳墓在那轉,卻不來看自己老父親的。
但他也不好問,隻能在那靜靜的看着。
羅素反而想到了什麽似的,嘴角微微上揚,如果真的如同自己所想的那樣,那這件事情就有意思了。
難怪九叔會一直搖頭,說這件事極其棘手。
一旁的秋生悄悄地俯過身,撇了一眼那陶老先生,看見他沒注意到這裏,就悄悄地詢問道,“小師弟,師傅這沒搞錯吧?”
他臉上有些擔憂,生怕九叔一時馬虎大意,出了婁子,砸了自己的飯碗。
羅素搖了搖頭,“那陶家倒黴透頂了,拜了這麽多年,錯把别人叫爹!”
九叔現在轉的那個墳頭,上面黃氣纏繞跟陶老先生家的一樣,再看看九叔的動作,分明就是确認這是不是陶老先生家的墳。
确認之前,就已經有了九成八的把握,九叔隻是爲人謹慎,必須做到十成才會開口。
“拜錯了墳頭?”
一旁偷聽的文才驚呼了一聲,秋生急忙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可還是遲了。
陶老先生聽到了這句話,面色頓時勃然大變,他死死的看着面前的墓碑,一個字一個字的看,是他家的,沒有錯!
他仿佛又想到了什麽,急忙後退了兩步,從左向右數着,“一,二,三。。”
陶老先生頓時感覺天旋地轉,眼前發黑,他老爹在家中五兄弟中排行第四,埋葬的時候都是按照順序埋的。
現在墓碑卻在第三個墳頭!
陶老先生顫顫巍巍的扭頭,看到第四個墳頭上雜草叢生,長着顆蒼天大樹,頓時怒急攻心,直接向後仰去。
“壞了!”
羅素面色一變,動作格外的敏捷,直接雙手拖住了陶老先生,九叔一個快步趕來,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這三個徒弟。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羅素也不敢看九叔,秋生,文才也将頭低的狠狠的。
于陌生人不可亂說,不可輕易說,不可不說。
于親近之人不要說氣話,不要說反話,不要不說話。
這是九叔平日對他們三個人的要求,他們今日卻沒有做到,胡亂說話!
九叔急忙俯下身,他還是會一些醫術的,可不是僅僅會那些補腎的方子,那些隻是順帶的。
他伸手掐着陶老先生的人中,又是好一陣忙活,陶老先生才暈乎乎的醒了過來。
醒是醒了,整個人去雙目失神,面色痛苦至極。
将近三十年了,他們家每年上墳上香,磕頭認祖,結果全部拜錯了人!
讓自己親爹墳頭荒廢,墳上長樹,這讓一直遵守孝道的陶老先生心中怎麽過意的去?
“哎!”
九叔歎了一口氣,他早就看出來了,可一直想不到好的說辭,所以才遲遲不說。
這就是棘手的地方。
“老先生莫急,容我來想想辦法。”
墓碑放錯了墳頭,何其的荒謬!
九叔也是第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