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宣紙,很大,很長。
因爲曹操要作畫,而非題詞。
将紙張攤開,鋪滿了整個案幾,曹操拿着筆,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回憶着腦海中所發生的一切。
其實,不用回憶,曹操也能記得深刻無比。
因爲,這樣的一幕,換做任何人,隻怕難以忘記,而身爲君王的他,更是睚眦欲裂,難以忘懷。
宣紙的開端,曹操用筆,勾勒出一副曆朝曆代辛苦修建的長城,被他人踏破的一幕。
那些人的手中,拿着彎刀,胯下是駿馬,身形粗狂,有着與中原人截然不同的長相。
他們肆意毀壞長城,将一段段的長城拆掉,然後跨入中原。
腳下的駿馬狂奔,場景換了一幕,變成了血腥的天下。
胡人踏過的地方,滿地都是鮮血,沒有漢人還能站着,倒地的倒地,被砍頭的被砍頭。
這一幕幕,皆是慘不忍睹的景象。
這樣殘忍屠殺漢人的作畫,若是傳揚出去,隻怕立刻要被朝廷封禁,但這幅畫,是曹操所作,是大魏皇帝所作。
殘忍的一幕,被曹操一筆一劃勾勒出來。
筆墨很濃,代表着曹操内心的不平靜。
再到北方胡族,踏破了王朝的國都,讓王下跪,至此,華夏民族跌落神壇,所有的榮耀,灰飛煙滅。
最後一幅畫,曹操畫的是九州大地。
青州,兖州,徐州,九州大地上零零散散站着的,不再是充滿明顯特征的漢人,而是那大絡腮胡,粗狂無比的胡人。
他們,成爲了勝利者,而漢人則倒在九州大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這幅畫,長約十二米,曹操将所見全部勾勒于畫上,直到最後一筆落下,曹操深深吐出一口氣,望着這張畫,眼中盡是暴虐。
此刻的心情,很是複雜。
“該給這幅畫,起個名字了。”曹操喃喃道。
想了想,提筆在最前方,寫下了五個字。
《五胡亂華圖》
這幅畫,可謂将華夏民族千年來的榮耀,狠狠踩在腳下了。
就連兩側侍奉的太監,看見曹皇帝畫這樣的畫作,也忍不住駭然大驚,身爲皇帝,怎能畫下這種詛咒之作?
難不成,是曹皇帝抽風了?
他們心中駭然的想着,數次想問曹皇帝,但他們不敢,因爲曹皇帝的威儀太重了,他們承受不起。
大殿内,寂靜無聲。
曹操将最後一字寫下後,将毛筆随手丢掉,凝視着這幅圖,冷冷道:“将這幅圖挂在孤的寝宮内,孤要日日看着它。”
一位小太監實在忍不住:“陛下,這畫血腥了些,寓意也不太好……”
華夏民族傲視了千年,被胡族狠狠踩在地上,小太監是有些不服氣的。
“若孤不滅了他們,這就是我漢族的下場!”曹操冷漠道:“挂上。”
兩位小太監不明白帝王之心,隻能連忙照做,将這幅畫給挂上了。
曹操望着這幅畫,仿佛要将畫作給深深刻進腦海中,他繼續吩咐道:“去找畫師來,将這幅畫謄抄百卷,張貼于城牆。”
兩位小太監趕緊照做。
即便此時還是深夜,但皇帝發話,洛陽城内的畫師,豈能不動?
連夜之間,他們冒着滂沱大雨,快步跑進皇宮,皇宮内已經爲他們備好了幹淨的衣服,爲皇帝作畫。
很快,十多位畫師,坐在曹操的寝宮内,開始謄抄畫卷。
曹操大馬金刀,坐在最前方,口中喃喃道:“徐文安,希望你不要讓孤失望……”
此時,曹操是對徐文安的計策寄予厚望的。
次日,洛陽城内,張貼皇帝畫卷。
血腥的一幕,刺激了洛陽城所有的百姓……
曹操要告訴他們,這個世界從來都是吃人的世界,沒有和平可言,除非滅了他們……
……
與此同時。
北方鮮卑族。
鮮卑草原上,天寒地凍,這個冬天,似乎比平時格外的冷。
而且,他們沒有禦寒的食物和皮毛,導緻北方鮮卑族,越來越多的人被凍死了。
轲比能身爲鮮卑王,卻是半點辦法都拿不出來的。
畢竟,他不敢和曹老闆扳手腕。
堆疊的大帳中,這裏居住着的,都是鮮卑族的平民。
他們此時正在艱難的度過冬天。
沒有食物,他們隻能煮草喝湯。
沒有食物,逼急了他們,他們會去中原搶,但時代早就變了, 現在是曹老闆統治的時代,誰敢去搶?
隻怕還沒到中原,人就先被射死了。
所以,沒人敢去搶,隻能扒草皮吃。
這片平民區中,突然傳出一聲尖叫。
“啊!”
緊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大哭聲。
“孩子,我的孩子沒了!”
“我的孩子被餓死了……”
“嗚嗚嗚嗚……”
斷斷續續的哭聲,在這片平民區中回蕩,聽得人撕心裂肺,忍不住難受至極。
北方的大雪多,連綿大雪落下,腳踩下去,大雪能裹到膝蓋。
而且外面天氣寒冷,此時若是出去,難免會受凍,若是再着涼了,那便隻有等死了。
但外面的哭聲,仍舊在持續。
“嗚嗚嗚……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
“孩子死了,我的孩子要安葬,大家出來幫幫忙啊。”
“總不能讓他暴屍野外吧?晚上的狼會把他叼走的。”
那位母親,在撕心裂肺的大喊着。
終于,有一個鮮卑老漢忍不住了,推開阻擋的兒子,拉開帳簾,走了出去。
大雪,覆蓋了老漢的膝蓋,每一腳踩下去,再拔出來,都顯得極爲艱難。
往年大家還會掃雪,不至于讓雪堆積到這麽高。
可今年不行了,誰有力氣掃啊。
老漢着急的走到了那哭聲的來源,看見一位老婦人抱着一個獸皮中的孩子,嚎啕大哭。
她的嘴唇幹裂,滿臉風霜,明顯是被風摧殘的。
眼看着這位老婦人也要奄奄一息了, 可憐得緊。
至于她懷中的孩子,早就已經沒了氣息,閉着眼睛,瘦的跟皮包骨似的。
老漢看了一眼,默默轉過身,似乎是不想管了。
但約莫半刻鍾過去後,老漢拿着一把鐵楸回來了。
他看向老婦人:“人死了,得埋,現在這環境,随便挖個坑吧,總不至于讓狼叼走。”
老婦人連連點頭:“多謝,多謝。”
老漢二話不說,直接開始提起鐵楸開挖,将積雪挖開,又挖草地。
挖出一個大坑後,老漢也精疲力盡,但還是努力的接過獸皮小孩,将孩子埋在了裏面,而後重新填上。
老婦人嗚嗚嗚哭着,朝着老漢用鮮卑禮儀:“謝謝……”
老漢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但開口卻是一口正宗的漢人腔調,歎息道:“鮮卑人比漢人狠,她哭了那麽久,都沒人幫她埋孩子……”
就在此時。
這片平民區,卻突然開始敲鑼打鼓了。
每個村莊都有村長,而鮮卑各個小部落,同樣也有村長。
此時此刻,敲鼓的正是這個小部落的族長。
在這位族長的身後,還跟着七八個年輕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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