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殺一個洪承疇,肯定不需要出動數十道聖旨。
但,殺洪承疇的黨羽,以及與洪承疇有過貪污交易的黨羽,卻是需要一番功夫的。
不僅是洪承疇,整個京城内,今夜并不平靜。
無數百姓都能聽到附近傳來震天的喊殺聲,以及慘叫聲,而被血洗的,都是那些曾經的大官。
這其中有貪污的,也有通敵賣國的,同樣還有魚肉百姓,不聽聖旨的,陽奉陰違的,今日統統來了一場大血洗。
隻要是奸臣,崇祯一個都沒有放過,直接開團斬殺。
抄家,滅族!
這一夜,數百錦衣衛忙活了一晚上。
直到第二天一早,整個紫禁城已搬出數千具屍體,堆積在那菜市口,看着恐怖血腥。
而這個消息,同樣不胫而走,使得許多朝官們知道了。
當他們得知這個消息後,頓時一個個慌張張的跑來了菜市口。
眨眼間,就聚集了幾十個官員。
“洪承疇,薊遼總督……被抄家了。”
“那是他的妻子,我記得清楚。”
“洪承疇的兒子,也在裏面……”
“還有兵部侍郎……”
“這,大明的高官,幾乎被殺了一個遍啊。”
“皇帝這究竟想幹什麽?這一夜之間,竟連殺這麽多大臣,就連上次的溫體仁首輔,都被斬殺了。”
衆官員眼睜睜看着這一幕,被煌煌聖威吓得渾身哆嗦。
平日裏,做過虧心事的,此刻都忍不住發顫。
即便是沒有做過虧心事的,眼下也覺得兔死狐悲之感。
然而,這是大明改革所必須要的!
這些官員若是不殺,大明朝廷如何能得以肅清?特别是洪承疇這個大奸賊,更是必殺無疑!
就在衆臣驚駭,并且驚恐的時候,史可法站出來了。
“諸位大人們,皇上殺他們,定然是有着确鑿的證據,我們若是懷疑皇恩,那便是對君王的不忠,大家還是盡快上朝吧。”
“眼下皇上盛怒,若是誰晚到,隻怕要挨罰的啊。”
史可法這麽一說,衆臣心驚膽戰,連忙也不敢耽擱,立刻前往大殿上朝。
穿過宮門,待百官到達的時候,崇祯皇帝已經坐在皇位上等待着他們了。
這是崇祯一貫以來的習慣。
百官們也早已習慣這位皇帝的等待。
曆朝曆代,都是臣子等皇帝上朝,可在崇祯這位勤勉的帝王身上,倒是他等衆臣上朝。
待行完大禮後,百官們紛紛起身,還未來得及歇一口氣,崇祯便擺了擺手道:“王大伴,将那東西拿出來給大家看看吧。”
王承恩點頭。
而後,他親自端着一個盒子,擺在了大殿的正中央。
百官紛紛好奇,這盒子裏面裝的是什麽東西。
隻不過,待王承恩打開盒子時,衆臣赫然發現,那竟是一顆人頭!
“洪大人……”
“那是洪大人。”
“洪大人這是犯下了什麽滔天大罪。”
“平日裏這洪承疇便老奸巨猾,如今得此報應,實是應該!”
就在衆臣驚慌失措,連看都不敢看的時候,其中一位大臣立刻站出來道:“皇上,不知洪大人犯了什麽罪,您要如此砍下他的頭顱?”
崇祯帝冷笑:“問得好,朕告訴你們,爲何要殺他。”
“他通敵賣國,勾結建奴,爲建奴謀劃如何打開山海關,爲建奴制定攻伐中原的戰略,以及路線,害得老百姓生靈塗炭。”
“國賊,這就是朕要殺他的理由!”
此話一出,大臣們神情劇變。
幾位禦史立刻站了出來。
他們直言不諱,面上寫滿了兩個字,那就是不服!
“皇上,洪大人兢兢業業,可有通敵賣國的證據?”
“您如此斬殺了他,隻怕是冤枉他了啊。”
“是啊,洪大人圍剿李自成有功,怎能随意殺之,此乃皇上之過!”
當今天下,還有誰敢直接在大殿上指責皇上?
禦史!
隻有這些禦史。
大明朝的禦史,那可是有迹可循的,悍不畏死的谏言,若是惹惱皇帝,就會被拉去午門打屁股。
按理說,打屁股可是會皮開肉綻的。
可這群文绉绉的禦史不怕,因爲一旦他們被打了屁股,第二天就會出名,在翰林中受人敬佩,人人會誇他不畏皇權。
爲了名聲,這群禦史可是拼命的挑皇帝的錯。
如今這事兒,那自然是怼皇帝沒得商量。
崇祯帝冷笑一聲:“朕沒有證據,但朕若有證據,大明朝已經完了,他早已通敵賣國。”
幾位禦史立刻開團狂噴。
“既沒有證據,如何能證明洪大人通敵賣國。”
“皇上,此乃您武弊之舉!”
“洪大人是功臣,您斬殺了他,會使得朝野畏懼,哪個大臣還敢立功,還敢爲您效忠?”
噴子們口水四濺,狂噴帝王。
這群人,可謂是大明第一噴子。
以往的崇祯或許還會被他們震懾到沒辦法,可現在,爲了整頓大明,崇祯甘願爲孺子牛!
“朕說他不是功臣,他就不是功臣,他是通敵賣國之輩,朕今天把他的頭搬出來,不僅要砍他的頭,還要讓他青史留名,萬年遺臭!”崇祯帝沉聲道。
滿朝文武百官聞言,頓時駭然無比。
他們當官,誰不想博得一個身後名?
誰希望自己成爲民族罪人,遺臭萬年的?
眼下,洪大人并未通敵賣國,可皇上不僅殺了人家,還要把人家記在史書上,這直接引起了群臣的共怒。
大臣們紛紛出來勸谏,禦史們更是針鋒相對。
整個禦史集團,全部跳了出來!
“皇上,您如此武斷,如何對得起先帝?大明江山就要毀在您手中了。”
“皇上,不能這麽做!”
“皇上,您這是誣陷,堂堂一國之君怎可做如此龌龊之事。”
百官紛紛勸谏,朝堂之上頓時一片吵哄哄的。
然而,崇祯帝心意不改。
他深吸了一口氣。
洪承疇是萬曆四十四年的進士,文采出衆,同時也是天子門生,算得上蒙受聖恩了吧?
萬曆後,是天啓朝,天啓朝,洪承疇同樣青雲直上,混得風生水起,又得一朝皇恩吧?
而輪到自己的時候,洪承疇更是直接身爲薊遼總督,官居要職,甚至是自己倚重的第一大臣。
可他呢?
卻都做了什麽?
通敵叛國,這件事可傷透了崇祯帝的心,大明十六帝個個有骨氣,恨透了悖主之徒。
所以,崇祯帝才會有今日之舉動,他不禁要殺了洪承疇,還要将洪承疇永世釘在恥辱柱上,告訴群臣,誰敢背叛,必定遺臭萬年!
這是皇威!
“史官何在?”崇祯帝不顧大臣們的反對,直接大吼一聲。
那小小史官被吓得渾身一顫,連忙站了出來:“皇上。”
崇祯帝看向他,冷聲道:“給朕記下來,就記他通敵悖主,背叛國家,背叛民族!”
“給朕寫!”
“寫得他十惡不赦,罪大惡極!”
史官一顫,連忙提筆就要寫。
百官們頓時大駭,撲通通挨個的跪下了,整個禦史集團更是跪下哀嚎。
“皇上,不能寫啊。”
“皇上,您這是歪曲曆史,您這是栽贓啊。”
“皇帝,您這是昏君之舉,大明将亡啊。”
衆臣哀嚎不斷,崇祯帝冷笑連連,全無顧忌:“寫!”
對洪承疇的恨,崇祯無法容忍。
哪怕他投敵李自成,崇祯也還能忍下,可洪承疇卻投降建奴,幫助建奴毀滅自己的民族,奸賊,千古奸賊!
他應該和秦桧一樣,永世爲奸賊!
史官一筆一筆的記下洪承疇的過錯,任憑百官再怎麽哀嚎都沒用,一切已經成爲定局。
洪承疇,本該就是國賊!
百官們見此事已經無法挽回,隻能歎息一聲,就此作罷。
而崇祯帝則還想到了一個人,吳三桂!
隻有殺了這個人,才是徹底的肅清朝堂。
……
與此同時。
甯遠城,大明邊境。
此刻,在大明邊境處,正上演着一處不堪的事情。
吳三桂作爲副總兵,一邊擔當着大明抵禦皇太極的職責,一邊又坐在位置上,正在翻看着皇太極遞給他的信。
“見字如晤,三桂,朕對你想念至極,自上次于你交手,便已生起愛才之心,還望你能棄暗投清,朕可冊封你爲王爺!”
“朕早已将你當做親弟弟對待,朕對你,沒有私心……”
“如上,随時歡迎你前來投效,這是朕送你的一些禮物,請弟弟務必收下。”
總而言之,通篇都是肉麻至極的話。
而皇太極這樣做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吳三桂聽命于他,然後打開城門!
如此,山海關,他們便可破了。
這是好事,大好事!
所以,皇太極會如此锲而不舍,每個月都給吳三桂來這麽一封。
而且,還附贈有大量的禮物。
“王爺,您看完信了嗎?這是皇上送您的禮物。”帥台下,站着一個辮子人,這個辮子人話罷,立刻擺手。
隻見帥台外,一箱箱的金銀珠寶,奇珍被送到了吳三桂的眼前,打開之後,更是讓人眼花缭亂。
這些金銀珠寶,至少抵得上五萬年白銀!
而皇太極更是每個月都送!
對吳三桂來說,這是天大的恩典,同樣也是一筆巨大的來财之地。
帥台兩側, 皆是吳三桂的親兵,在看見這些金銀珠寶後,這些親兵頓時紅了眼睛。
隻不過,他們終究是大明的兵。
“大帥,這些金銀财寶要不然還是還給皇太極吧,若是讓皇上知道。”
“是啊,我們是大明的兵,與建奴天生就是對頭。”
“大帥,立刻把這個人殺了吧。”
親兵們紛紛建議,然而吳三桂卻搖了搖頭,看向那使者道:“你回去吧,替我多謝皇上的美意。”
那時,皇太極已經自稱皇帝,同時建奴也稱爲大青朝廷。
那使者退下後,吳三桂望着這些金銀财寶,冷笑一聲:“有金銀珠寶爲什麽不要?當今皇上連軍饷都撥不出來,如果不靠皇太極接濟,我們吃什麽?”
親兵們搖頭。
“大帥,那也不成,皇太極不是什麽好東西。”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能放皇太極入關。”
“對,我們是大明的兵。”
便在此時,又是一道絕美的身影走了出來。
此人,便是秦淮八豔之一,更是震動整個明末的絕世美女,陳圓圓!
這是崇祯帝賜予吳三桂的妾,更是代表着崇祯帝對吳三桂的聖恩眷顧。
“三桂,皇上對你恩重如山,提拔你爲副總兵,還把我賞賜給你,皇恩浩蕩,我們至死都不能背叛。”陳圓圓道。
“更何況,建奴還是外族,若是給外族開關,那……”
然而,陳圓圓話還未完。
吳三桂直接打斷,咬牙森冷道:“人不爲己,天誅地滅,眼下大明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我必須爲自己找出路!”
“可就算如此,你也得爲關内的百姓想想啊。”陳圓圓遲疑道。
“若是放建奴入關,中原會生靈塗炭的。”這個道理,身爲秦淮八豔的陳圓圓都清楚。
親兵們覺得陳圓圓說得有理,連連點頭。
然而,吳三桂卻冷笑一聲:“生靈塗炭關我什麽事?賤民死就死了,生逢亂世,我隻想管好自己的升官發财路。”
陳圓圓被吳三桂狠狠一瞪,不敢說話了。
而親兵們也攥緊手中的劍,哀歎連連。
這該死的明末,這該死的亂世啊。
可就在此時,一道尖銳的聲音陡然響起了。
“吳三桂,跪下接旨。”
吳三桂一愣,而後看向外面,果然看見好幾個太監正朝着這邊走來。
吳三桂連忙跪下接旨。
爲首的大太監冷哼一聲,攤開聖旨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吳三桂乃國之奸賊,千古漢奸,着即刻押解進京受死!”
吳三桂渾身一駭:“這是爲何,這是爲何?”
大太監看了一眼那一箱箱的金銀珠寶,冷笑一聲:“咱家最開始還不相信,沒想到現在倒是抓到現成的了。”
“帶着你的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跟咱家進京城受死吧。”
“賤民!呵呵,我一個閹人尚且知道百姓要吃飽飯,你卻把他們當做賤民。”
“你可知道,就是這群賤民,皇上有多重視麽?”
“生怕他們餓着,抄家五千萬兩得來的銀子全部赈災,生怕他們沒有莊稼,又親自跪天求雨。”
“這就是你口中的賤民。”
“拿下!”
大太監話音落下,皇權之下,那些親兵隻得親自押解了吳三桂。
待吳三桂被捆綁起來,大太監帶着畏懼,跑到他面前,狠狠的踹了他幾腳。
“奸賊,千古奸賊,若不是你,我大明江山怎麽會落到建奴手中。”
“我大明百姓,何至于個個都留着那難看的辮子!”
“漢族,從沒有辮子一說,以前不會留,以後更不會留!”
這位大太監,同樣是王承恩的‘孫子’輩。
可以這麽說,大明貪官污吏太多,膽小怕死之輩太多,就連曆朝曆代受人诟病的太監,都比起他們要有血氣和風骨。
這個朝代,倒是反過來了。
踹完之後,大太監還不解氣,又對着吳三桂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漢奸,你害死我們漢人了。”
吳三桂怒吼連連,卻沒有辦法掙紮。
即日,大太監立刻押解吳三桂進京。
與其一起跟随進京的,還有曹變蛟!
也就是那位明末第一猛将,曹文诏的侄子!
……
數日後。
吳三桂被押解到了京城。
得知吳三桂到了之後,崇祯帝立刻讓他前來皇宮。
跪在大殿數百個台階之下,毒烈的太陽曬得吳三桂幾乎快要暈厥。
他環顧四周,一片平坦。
擡起頭來,吳三桂看見了那數百個台階之上,站着一位身穿黃袍的帝王。
那位帝王,眼神深邃,就那麽盯着他。
隔着數百米,吳三桂能清晰的看見崇祯帝臉上的怒火。
吳三桂連忙撲在地上,大吼道:“皇上,拜見皇上。”
崇祯帝聽到了他的話,不由冷笑一聲:“去把他擡上來。”
兩位侍衛立刻将渾身捆綁的吳三桂,擡上了幾百個台階,跪在了崇祯帝的面前。
崇祯帝沒有看他,而是看向前方,看向這巍峨的紫禁城,看向整個大明的天下。
“吳三桂,這天下,是我漢家人的天下,是我大明的天下,你知道嗎?”
崇祯帝發話。
吳三桂沉默,沒有開口。
崇祯帝看向他:“太祖皇帝好不容易從元庭的手中,才将漢人江山給奪了回來,你可知在元庭統治時期,漢人是怎樣的可憐嗎?”
元庭統治時期,漢人在元庭的眼中,就是豬狗不如。
甚至,碾死一隻螞蟻,都比碾死漢人要重。
這些,吳三桂也清楚。
所以,他點頭道:“臣知道。”
知道?
崇祯帝冷笑:“既然你知道,那爲何還要這麽做?建奴入關,漢人江山就毀了,關内百姓又豈有好日子過?”
“還是說,你的體内流着的,不是我漢人血脈?沒有半點悲憫之心?”
吳三桂沉默,不知道該怎麽辯解。
崇祯帝道:“國賊,你不可留,朕容不下你。”
“明末的曆史,朕将會改變,而你這個國賊,會率先死亡。”
“漢人出了你這種敗類,是漢人的恥辱。”
“聽聞你在甯遠城大放厥詞,說這些百姓是賤民,可這些賤民,卻是朕的命!”
頓了頓,崇祯帝眼神中陡然迸射殺意:“國賊,朕要親手殺之。”
話罷,猛地拔出身旁的佩劍,一劍狠狠的捅在了吳三桂的心口。
吳三桂眼神漸漸失去了光芒,這個明末第一奸賊,就這麽死了。
爲建奴大開山海關,爲建奴一起調頭攻打李自成,導緻李自成江山不穩的大奸賊,死了。
他跪在地上,耷拉着腦袋,徹底沒了聲息。
太監們正要将他的屍體擡走,可崇祯帝卻搖了搖頭:“不,就讓他跪在這大殿門外,跪上個三天三夜,跪到遺臭萬年!”
太監們連忙點頭。
王承恩看着大奸賊的屍體,冷笑一聲。
直到第二天,卯時初,百官上朝時。
當衮衮諸公來到大殿門外,跨上那數百個台階時,陡然就看見了吳三桂跪在那裏的屍體。
一時間,把一些膽小的官員吓壞了。
衆臣皆駭然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