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這次計劃在其他世界線進行，且條件複雜，預計時間會很長，使用化身信息很容易丢失，程虛隻能動用元神親自挑選世界線，親眼觀察整個事件。

移動元神會造成神識受損，爲了避免這十年修爲一朝散盡，程虛決定先突破地仙，升入平行未來維度再動身。

這稍微有些冒進，不過他修行十三載，已經具備升入第五維度的資格，隻是稍微難一些。

2032年十月一日，靜虛道場從對流層開始上升，一路越過臭氧層、平流層、中間層、電離層、散逸層，來到一千公裏高度的外太空，以第一宇宙速度環繞地球運行。

從這天起，人類擁有了第一顆岩質衛星，以及真正意義上的太空領土。

如今的道場有量子引擎支撐重量，規模已不是當初的小打小鬧能比。

十公裏的半徑，讓它有足夠的空間發揮想象力，去布置高山流水、瓊樓阆苑，打造出人類建築史上前所未有的奇迹。

道場每90分鍾環繞地球一圈，每天可以看到十六次日出日落。

十月十日，當它第九次運行到向陽面時，中央淩虛峰那片木質建築群，忽然炸起滾雷般的巨響，數道人影刹那騰空，飛入茫茫宇宙。

程虛穿着一身白色練功服，背負雙手靜靜站在虛空中，雙眸倒映着一億五千萬公裏外那顆極盡璀璨的火球，仿佛兩團火焰在熊熊燃燒。

修真者想要在宇宙中短暫生存，其實并不困難，隻需用神識抓取空氣放在身邊，再主動降低新陳代謝，便可支撐幾十天的時間。

程虛身邊，除了前來觀摩的幾位同門和橘貓大黃，還有此次突破最重要的助力，幽魂。

修行之中，強調感悟真我，其作用除了提高神識擴張的速度，還能讓神識收縮的時候更加高效，轉換法身、突破境界的時候，難度降低許多。

簡而言之，就是提高神識的掌控力。

如果把高維自我集體看做國家，那麽神識的增長率等同生育率，神識範圍等同人口，神識強度等同人口素質，這些數據都可以在數學上保持正向增長。

而核心相當于國家領導人，真我類似意識形态，如果領袖威信不能服衆，意識形态凝聚力不足，生育率再高，人口基數越大，反而越容易崩潰。

這幾年，程虛頻繁出入平行未來搬運科技資料，順便也烙印了更多自我的痕迹，我相階段已經大成，一舉一動越發随心所欲，不再像凡人那樣處處服從于規則，也不似以前被自己的理念約束，已經可以稱之爲真人。

按照現代修真者的境界劃分，五維元神對應地仙，而地仙對應修心的真人境界，所以他此次突破隻是神識範圍略低于标準，其他條件都已經具備。

程虛帶上幽魂的原因，就是爲了降低突破門檻。

畢竟，虛質量黑洞是收束了所有概率的存在，在高維世界堪比燈塔般的坐标，以它爲憑依，完全可以取代虛無缥缈的‘真我’，以超越常理的速度凝聚神識。

在太空中，神識覆蓋範圍膨脹，可以幫助程虛在修爲不達标的條件下更輕易地構造新元神，再加上幽魂幫忙壓縮元神，突破門檻自然就低了許多。

“我要開始了，你們用天眼看仔細。”

程虛淡淡吩咐了一句，閉上眼，通過元神觀察這個世界的本質。

正式升維之前，他準備先熟悉一下幽魂的輔助效果，以免超出預計，措手不及。

在元神視角中，所有物質消失，一切都是虛幻存在，它自身鎮壓在這片信息的海洋中，每時每刻都有無窮浪潮侵襲，試圖将之侵蝕瓦解。

這些信息浪潮，即爲不同自我的雜念。

靠近元神的海面，風平浪靜，随着距離增大，掌控力會越來越低，海面漸漸起伏，直至波濤洶湧，淪爲混沌的真空漲落。

這便是神識的本質，它與指向磁單極的磁感線沒有什麽區别，有序磁感線的分布範圍越大，磁場當然也就越強。

程虛從高維看到，自己身邊存在幾個不明顯的概率體，而幽魂的存在則仿佛一個撕破海面的漏鬥，深不見底，想忽視都難。

他意念一動，開始收束神識。

由于身處地球附近，神識的半徑并沒有膨脹得太誇張，此時約爲八百公裏，強度比剛修成元神時還要弱不少。

收束神識的過程，其實并非其他自我主動去移動空間坐标，而是元神通過概率的形式影響時空，令平行自我在統計意義上趨向核心世界線。

也就是說，平行自我并沒有移動，是時空本身在移動，隻不過移動速度等價平行自我的速度。

自我一旦重疊，平行世界線就會融入主世界線，暫時消失，直到概率發散的時候才會再次具現。

整個機制用常理來看很是詭異，但波動态的高維世界并不能以物質世界的固有眼光來衡量，虛虛實實，沒有絕對的标準。

程虛估算了一下神識收縮速度，大概每秒兩百多米，需要一個小時才能完成壓縮。

随後，他将注意力集中到幽魂的位置，以它爲坐标進行收束。

唰！

這一舉動，仿佛在神識中放置了一塊磁鐵，收縮速度暴漲百倍。

在趙宇清等人的感應中，這裏的時空曲率迅速增大，簡直像是憑空出現了一顆天體。

程虛一不留神，整個人受到重力拉扯，猛地往下一沉，要不是及時控制，保準追向地球，變成一顆流星。

“這小東西也太恐怖了，堪稱修行至寶啊。”

大黃瞪大了眼睛，爲之咋舌。

它和幽魂玩耍的時候，也曾試過收縮神識，不過在地面上的效果遠沒有太空來得強烈。

現在看來，虛質量黑洞的意義比想象中大得多。

它們提供的坐标不止能加快神識收束的速度，更重要的是，直接觀想它們，哪怕修心境界不高也能擁有極高的修煉效率。

幽魂整天亂跑當然指望不上，不過靜虛道場還有一個二維監獄，那玩意可是長期處于閑置狀态。

想到這裏，大黃不由嘿嘿笑出聲，貓臉上猥瑣的表情，讓其他人面色古怪，還以爲它又要對幽魂下黑手。

“呼！”

短短半分鍾，程虛睜開眼，目中還殘留着驚訝。

在幽魂的作用下，他僅花35秒就完成了地仙之體的轉化，整個過程像是從雲端墜落一般，有種類似于失重的心悸感。

不得不說，強者便是強者，哪怕意識泯滅，留下的質量殘骸也是如此強大，貫穿高維世界的唯一時空坐标，絕非表面看上去那麽人畜無害。

同樣的，能以科技力量制造二維監獄的神仆文明，也不是一般的高等文明，恐怕不比狩獵者艦隊背後的宗主弱多少。

“程，這就是你的樣子嗎？”

幽魂忽然湊上前來，興奮圍着程虛轉圈圈。

轉化地仙之體的程虛，相對質量達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程度，甚至周圍的時間流速都緩慢了一絲。

由此造成時空凹陷，能夠讓幽魂勉強看清他的模樣。

“是的，這就是我，人類的形象不讓你覺得醜就行。”

程虛笑着說道。

“不醜，好看。”

幽魂像是好奇寶寶，看了半天也不感到厭倦。

在它的視角中，整個世界以時空曲率的形态呈現，最清晰的便是天體的球形，早已感到乏味。

程虛的形狀讓它充滿了新鮮感，算是這個虛幻世界裏唯一的真實。

“怎麽樣，幽魂對你突破有幫助嗎？”

老程關心地開口詢問。

“有倒是有，收縮的過程是均勻的，不會破壞元神的形狀，不過速度太快了一些，抵消了這樣的優勢，隻能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

程虛微微歎了口氣，這樣的結果，有些出乎他的預料。

如果不是提前進行試驗，按照之前的經驗貿然突破，他已經失敗了。

“那就去月球吧，那裏重力低，又不像太空這樣誇張，應該可以取長補短。”

王恒提議。

“不必，我這次來太空突破的目的，就是爲了在這個過程中盯着太陽，盯着宇宙中最大的謎團和我們的死敵，不斷拔高我的心境。”

程虛拒絕了更輕松的方案，重新釋放神識。

突破地仙并非單純地打造元神機器，更需要有某種精神作爲核心，以執念的形式，去培育自己的道種。

這種時刻，信念比條件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