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虛離去後，北鬥大樓留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傷痕，寬度一米，前後透亮，兩側光滑如鏡。

“AI，傷亡統計數據出來了嗎？”

28樓外聯辦公室，邁克瞥了眼那些躲到桌子下，正在瑟瑟發抖的同事，端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死亡1人，身份：尤利文，職位：空間防禦部秘書長，正式任職時間：11分鍾。”

“11分鍾的秘書長……沒了？”

“沒了，超自然攻擊發動時，隻有尤利文位于殺傷帶，其他工作人員巧合避開了攻擊範圍。”

“我不認爲世上存在這種巧合……真是可怕的計算力和掌控力。”

邁克歎了口氣，英俊的臉龐短暫浮現一絲苦澀，但又很快恢複平日那種陽光。

隻要虛境存在一天，人類還在用思維網絡交流，信息概念組織就是不滅的，這是天然的漏洞。

死了一個尤利文，還會有千千萬萬個尤利文。

幽靈遊蕩在分裂的人類社會中，終會發展成這個文明繼宗教主義、封建主義、帝國主義、資本主義、社會主義、共産主義之後，第七種全新的社會模型。

“我們是理想的集合體，行走在一條黑暗的道路上，不需要任何人認同。”

……

現在離十二點還很早，程虛決定先接觸時音文明的個體，進行一番調查。

路上，他收到了聯合政府外交部發來的一條信息。

文中解釋，尤利文隻是幽靈組織代号911附身的棋子，該組織利用虛境網絡漏洞控制依附者思想，意在挑撥人類與超凡群體友好關系雲雲。

程虛态度冷淡，沒有理會。

這幫領導層仍然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以爲他的行動是充滿情緒化的發洩，斬出這一劍之後就會冷靜。

實際上，911的算計隻是導火索，整個文明對于超凡者的依賴，才是問題的根源。

程虛早就發現了那場鬧劇的不正常，首先事情并不在每條世界線都發生，其次挑事者也并不都是尤利文，從頭到尾充滿了随機性，由此還造成統計概率的膨脹，時間流速輕微變慢。

在尤利文臨死之前，程虛通過思維讀取，獲知了幽靈組織的存在，明白這位軍人隻是被利用的對象，他的理念隻是單純的鷹派思想，希望用武力促進全球統一。

但，程虛仍沒有收手。

這一劍，表明的是一種态度。

告訴幽靈組織，也告訴領導階層，利用人質對他進行任何形式的道德綁架，都不會換來他的妥協。

他永遠不會像黑鏡第一季的英國首相那樣，愚蠢地被人玩弄于掌心。

在高維生命眼裏，沒有誰會真正死亡，尤利文在大部分世界線安然無恙，概率是斬不盡的。

“人類，你這是打算與其他人類決裂，完成我們的統一大業了嗎？”

大黃吃力地追在後面，程虛剛才的攻擊，讓它瞳孔裏寫滿了興奮。

哪怕擁有智慧，貓科動物占據領地的本能依然镌刻在它的基因裏。

“你總是念叨着統治地球，有什麽特别的意義嗎？莫非還能讓你成爲超越者？”

程虛這次沒有無視它，反而就這個問題與它交流起來。

“這是我的天性，遵循天性就是找回自我，找回自我就能得道成仙，而成仙是邁向超越者的關鍵一步。”

大黃一本正經地回答。

所謂得道，就是與平行自我深度共鳴，神識的擴張速度極大增加，否則以正常效率而言，想要達到神靈層次，基本不存在希望。

“天性……”

程虛若有所思。

動物的天性總是那麽單純，人性太過複雜，反而很容易迷失天性。

他昨日決然面對未知狀态的幽魂，就是想與曾經的自我達成統一，不過因爲幽魂沒有表露敵意，反而心甘情願地成了他的跟屁蟲……效果不怎麽理想。

當局者迷，或許通過對比宇宙中的其他文明，能夠定位出人類的天性是什麽，進而讓他了解自己的天性。

引力波網絡就是一個很好的修煉途徑。

不過，現在當務之急是整頓靜虛道場，解決時音文明帶來的耀變危機。

超凡者無懼紫外射線的照射，但不意味着大家會喜歡生活在一個生态崩潰的星球。

二十倍音速之下，浮光掠影，地理尺度急劇縮小。

神話中‘朝遊北海暮蒼梧’的形容都顯得有些蒼白。

僅僅半個小時，程虛就橫渡上萬公裏，從北半球來到南半球，降臨到非洲的肯尼亞草原。

時音文明的三艘戰艦正在地底下慢悠悠地巡視着，偶爾發送引力波互相交流。

由此可見世界觀的局限性之大。

就像人類總是想當然地以爲，外星智慧生命應該生存在地表。

暗物質生命也理所應當地覺得，其他的文明生命多半生活在地底下，哪怕它們早已通過引力波網絡了解過這個宇宙。

人類的身體密度與周圍環境相仿，對于時音文明而言，類似于紅外線視角下的輻射色溫一緻，整個都是隐形的。

所以，它們才會像無頭蒼蠅一般，跑來非洲這個相對落後的地區調查。

“程，就是這些讨厭的家夥，老是想抓住我。”

幽魂溜出程虛掌心，用最初的三維軌迹傳遞信息，這樣可以避免引力波被近距離發現。

看得出來，幽魂對時音文明很是惱怒，軌迹都有些變形。

程虛打趣道：“它們或許看上你了。”

其實，在了解時音文明的真正訴求之後，他就明白，時音文明抓幽魂的原因不是爲了研究時間科技，而是想弄清楚自身的來曆。

“一群沒禮貌的家夥，我才看不上他們！”

幽魂氣得到處亂飛。

“這個小東西，怎麽傻乎乎的。”

大黃飛上前來，疑惑地撓了撓頭，“難道修煉到那個境界，都會變成呆瓜？還是渡劫失敗會變傻？”

“你也好不到哪去。”

程虛無語地看了它一眼，這厮總是自認爲聰明絕頂，認不清現實。

前往拯救者組織之前，大黃被它的妄想吓得打算轉世重生，還苦口婆心勸程虛不要冒險。

現在得知幽魂是渡劫失敗的準超越者，而且性格單純，它立刻恢複貓大王的威風，都敢去調侃人家了。

三位超凡者跟随時音文明戰艦飛了一會。

程虛目前的神識覆蓋範圍有限，無法對地幔深處的物體進行掃描，見它們非但沒有上浮的意向，反而一股腦往地幔深處鑽，便決定抓緊時間下去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