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煊想了想，指着手表對程虛說：“你是超凡者，或許直接與幽魂溝通比較合适，大概兩個小時之後它就會回來。今晚我們肯定是要加班的，還是先吃飯吧。”

“也好。”

程虛點頭答應。

其實，羅煊的心思他早已洞察。

拯救者組織終究還是對他抱有一絲顧慮，否則不可能在所有相似的平行未來，羅煊都拒絕透露詳細情報。

顧慮的緣由，自然是超凡者突兀出現所造成的不信任，就像漫威電影中，大衆與變種人的互相猜忌。

這很正常，換做程虛自己是個普通人，多半也會本能地排斥超凡者。

因而在他的主導下，靜虛道場這些年很低調，和平時期，超凡者安安靜靜修煉就是，沒必要整天昭顯存在感，幹擾社會運行。

随後，一群人在會議室裏通過網絡點餐，支付時間币，并提供坐标。

這個年代，實體餐館依然存在，不過外賣已經成爲主流。

小鎮之中有不少全自動的機器廚房，經過數據培訓的智能廚師做菜水平一流，不僅精通全世界的特色菜式，還懂得掌控火候、調料等比較主觀的東西，唯一限制它們發揮的隻有食材原料。

不一會兒，一隊無人機緩緩飛來，平穩有序地降落在陽台上，放下外賣，自行回返。

在MR視覺中，每個人都能看到自己那份外賣被标注了綠色描邊，很容易辨認。

程虛點的是本地特色海鮮套餐，口感等級爲六級，放在十年前，隻有高檔酒店大廚才能做出來，現在卻是爛大街的水準。

至于那些家常菜款，隻需要支付政府分配的年币就能購買，更便宜的則是合成蔬菜和肉類加工的食物，價格低廉到近乎免費。

僅就新制度覆蓋區域而言，沒有人會懷疑，饑餓和貧困已經被時代終結。

吃完晚飯，落日已經西垂。

在這短暫放松的時光裏，衆人互相閑聊，談論各自的過往，尤其是程虛和大橘貓，讓所有人都好奇湊上來套近乎。

程虛倒也沒有排斥，簡單說了說自己的故事，與其他人認識了一番，接着便與張子遇讨論起了他感興趣的時間話題，聊得很是投入。

他并未過多隐瞞超凡者的能力，如今學術界早已披露高維世界的存在，平行世界也成爲了廣泛被接受的真實概念，而非以前的異想天開。

“這麽說來，你一定很孤獨吧？”

張子遇得知程虛的狀态後，頗有些感慨。

超凡者能感知凡人在平行世界說的話，隻需要幾分鍾，就能把他們看得一清二楚，讓後面的交流失去必要性，從而心生厭倦。

“是的，這本就是一條孤獨的道路，我融入社會，除了修行，另一方也是爲了削弱這種孤獨感。”

程虛坐在桌子上，遙遙眺望着夕陽，微微有些出神。

讓超凡者不孤獨辦法，當然是推廣修行，讓所有人都成爲超凡者。

但那樣做必然瓦解現有社會，後果難以預料。

可能，人類會發展成一個神系，造就一個高維文明，也可能淪爲殘酷的修真世界，就像大黃出生的那個時空，妖魔橫行，弱肉強食，以力爲尊。

程虛建立靜虛道場的目的是生存、自保，現在這樣科技與修真相輔相成的局面就挺好，在科技發展到高維階段之前，他不會放任超凡力量擴散。

“有得必有失吧，隻能說，和平年代不是超凡者發揮的舞台。”

羅煊也在凝望天邊的落日，目光有些複雜，“不過，我們這個時代并不太平，科技力量太弱小，隻能依靠你們超凡者挽回局面。”

他有幽魂的幫助，本可以過上潇灑的日子，但随時可能到來的威脅，促使他不得不肩負起拯救文明的重任，所謂時勢造英雄，指的就是這樣的情況。

要是有辦法規避，他更願意做一個随心所欲的土豪，而不是整天想着與命運做鬥争。

天色漸暗，兩個小時已經過去，但幽魂并沒有出現。

就在所有人疑惑的時候，西面天空亮起了一道幽藍色的光帶，光帶不斷飄舞着，絢麗多姿，如同神靈垂落凡間的披帛。

“極光？”

張子遇驚訝得音調都有些變形。

極光，是太陽風裏的高能帶電粒子撞擊地球大氣造成，由于地球存在磁場，所以這些帶電粒子流會被吸引到兩極附近的高緯度地區。

而極光出現在低緯度地區上空，隻能說明一件事——太陽風的強度增加了。

“難道今晚就會爆發耀斑？”

“糟了，那樣話時間來不及。”

“立即聯系空間防禦部的同志，我需要知道太陽活動的實時狀态。”

會議室裏亂作一團，參謀組、情報組和天文組負責人立即進入虛境，開始緊張的工作。

程虛靜靜看着極光，臉色依然平靜。

他的神識能夠直接感知近處的平行未來，這次的太陽風加劇，僅僅會造成一些網絡和電力故障，影響不大。

啵~~~

忽然，時空之中傳來一道漣漪。

程虛和大黃同時作出反應，把頭轉向會議室另一端正在聽取彙報的羅煊，神色凝重。

在神識感知中，那裏突兀出現了一團質量，并且不斷增加，導緻時空曲率劇烈增大。

具體而言，是臨近世界線的會議室，全都出現了這樣的狀況。

那些偏離較大的平行世界，會議室自身的位置出現了偏差，所以曲率在樓房外部增大。

顯然，幽魂從其他時間段歸來了。

“這就是超越者麽……果然不可思議。”

程虛默默感應着幽魂的身體。

它像是三維空間裏的四維碎片，整個體積、質量、形态每一刻都在變化，并且時而會突兀消失，接着再次出現。

哪怕頻率很高，也能夠明顯地察覺到，它的一部分時間被挪用了。

幽魂出現後，并未理會其他人，而是在羅煊身側飛舞，令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動了一下。

“你來了？”

羅煊面露驚喜，打出手語問候。

“不，我是未來的幽魂，我來向你告别。”

“你要走了？”

“我力量受限的理由找到了，這是我最後一次使用時間跳躍能力。”

“是因爲什麽？”

“很快曾經的我回來，你就會知道，說了沒意義。”

“好吧……”

“再見。”

“祝你好運，一路順風。”

羅煊沒頭沒腦地揮手與幽魂告别，因果颠倒這種事，他早已習慣了，隻是這次有點特殊。

下一秒，幽魂消失不見，還沒來得及傷感，會議室裏再次出現一團質量。

“羅，我從太陽回來了，它們說我是野人，還試圖把我抓住，要不是我的力量受限，我會把它們殺光。”

新的幽魂一來就開始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