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114陷入短暫沉默。

蒼穹之上能夠聯絡的，除了月球上的生化軍前哨站，隻剩下未知的敵人。

“你的分析太過主觀。”

114思考片刻，冷淡地作出回應。

“主觀麽？”

120低下頭，看向桌上擺放的檔案，上面記錄着2016年以來發生的一切異變。

從曆史錯位、技術路線改變，到飛劍殺人、戰艦投影。

從鬼怪出世、科技援助，到獨角族入侵，社會變革。

整體看待，這一切帶給了人類巨大的不确定性，哪怕其中的利益很實在。

問題的關鍵在于，銘星文明不像一個高等文明，對自身信息完全隐藏，無論是文字、曆史還是科技層次，唯一的情報是母星在數十光年之外，唯一的政治訴求是支持靜虛道場。

從邏輯上推斷，很容易得出這樣一個結論：靜虛道場核心成員，在2020年的那次探險中，已經被銘星文明超自然個體所取代，他們的身份是偵察者，落難的原因是遭遇敵人攻擊，後來的一切所作所爲，是爲了與母星取得聯系。

那麽，在超凡者與銘星文明控制下，人類的曆史走向是否已經被鎖死，如今這看似繁榮的一切，又是否會爲他人做嫁衣，在某一天迎來無情的收割？

“但請别忘了，我曾是一名間諜，做出任何判斷都必然有站得住腳的理由。”

120喝光杯子裏的虛拟飲料，一雙黑洞洞的眼眶對準114，電子合成音不知不覺帶上了一絲擔憂。

“根據二号目标和獨角族的情報，巴納德星系隻有兩顆氣态星體，獨角族正是基于這一理由才沒有在那裏停留，但後來的天文觀測數據戳破了這一謊言，證明侵略不是偶然，獨角族也不過是被利用的一顆棄子，用來幫助超凡者獲取‘影子政府’地位的重要一步。”

“幾個月前，巴納德星耀變，二号目标的反應是重啓代達羅斯計劃。這本來很正常，他偏偏在這個關鍵時間點上研究出了超距通訊的方法，很難不讓人懷疑，耀變是一種通知方式，二号目标正在試圖與巴納德星系取得直接聯系。”

114聽完，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淡淡反駁道：“你的論斷存在缺陷，既然超距通訊基于量子糾纏，那麽二号目标必須把一部分粒子發放到巴納德星才能通訊，這個速度必然低于光速，且路程中存在較大不确定性，效率遠不如直接用光速載體進行聯系。”

“這個問題我剛才考慮過，光速通訊延遲太大，隻适合用于通知，不适合交流，他應該會做兩方面準備。”

“那麽你認爲他的光速通訊手段會是什麽？提醒你一句，電磁波的衰減與距離二次方成反比。”

“太陽。”

“你的意思是，遮擋太陽，制造閃爍？工程量太大，無法實現。”

“不，是攻擊太陽。”

“不可能，以人類這點力量，絕無法影響到太陽的活動。”

“在今天之前的确不可能，但現在我們已經有了斥力脈沖武器。我向你保證，他會攻擊太陽。”

“你之前說他對武器不感興趣。”

“那是他賜予人類的技術，早已了如指掌。”

“但是高層不會允許他攻擊太陽，必須擁有足夠充分的理由。”

“是的，所以我預言，不久之後又将上演一場文明危機的鬧劇。”

“我會拭目以待。”

“那麽爲了見證我的預言，能否請求組織保留記憶？”

“不行，二号目标是高維生命，隻有像現在這樣，讓代号的記憶不斷在個體間随機轉移，成爲一個不連續的幽靈身份，才能規避因果律偵測，同時不影響現實中的任何參與者。”

“好吧好吧，我明白任何被選中的人都可以是112。但我想知道，有沒有一種方法，讓我真正成爲112？”

“有。我們的首領，代号42。他剝離了自己的大腦，鎖死在月球地底，斷絕與任意目标接觸的可能性，哪怕是高維生命也無法察覺到他的存在。”

“這……太狠了，他給自己判了無期徒刑。”

“你想成爲第二個42嗎？”

“算了，我還沒偉大到那個狠人的地步，告辭。”

“永别。”

……

兩天後，靜虛道場主樓。

這棟T字形大樓的設計其實象征着天平，左邊是聯合政府的駐派機構，中間是聯合辦公中心，右邊則是道場高層的辦公室和練功房。

此刻，程虛正盤坐在靜室裏，通過神識祭煉身前的三件法寶。

一柄軟劍，一支步槍，一面盾牌。

巧妙的設計，讓它們可以互相組合到一起，方便正常攜帶。

這些年，程虛雖然回歸生活，但神識一直在自動祭煉法寶。

具體方法，是将材料内部原子組合成符文禁制，形成類似于電路的功能性結構，除了模拟執念使器靈容身，還要在此基礎上構造出智能，并容許它們借助符文做到量子引力科技那樣的能力，能夠主動調整姿态，掌控高維概率雲，撬動真空零點能。

由此可見，決定一件法寶強弱的關鍵，首要在于符文禁制，其次才是器靈境界。

而符文禁制就像處理器芯片，有層數和精細度之分，直觀理解，層數增加是量變，相當于芯片面積，精細度增加則是質變，等同于納米級别。

程虛手中的三件法寶，以軟劍最強，禁制結構達到100納米，層數爲72層，單讓它自由發揮，便能斬殺一般的地仙級超凡者，若是握在手裏，使用神識加持，神靈也有可能隕落。

步槍和盾牌差不多，都是銘星科技後面送到，祭煉時間稍短，不過質量更高，符文單位80納米，層數48層。

其中，步槍的遠程殺傷力比軟劍更強，高曲率子彈撞擊物體後，釋放的能量不亞于小型核武，且能控制子彈的作用方式，是斥力爆炸，還是直線貫穿。

至于盾牌，防禦手段除了壓縮曲率，把相對密度增大到白矮星物質級别，還能制造引力渦流，将線性動量轉化爲角動量，抵擋高超音速武器。

毫不誇張的說，持有這三件法寶，哪怕是普通人，也足以具備威懾一個大國的實力。

不過，法寶終究是身外之物，無法帶入其他世界線，也就隻能作爲一種時間成本昂貴的普通武器。

甚至嚴格來說，神識修爲也是這樣的身外之物，進入普通自我，相當于轉世重修。

隻有元神和知識，才是高維生命真正的立身之本，元神眼中的概率世界，才是對他而言的真實。

要不怎說，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

隻不過，程虛境界上的沉澱還不夠，暫時無法舍棄這人間世，等他什麽時候能做到徹底放下，才是真正逍遙灑脫的谪仙人。

“或許，等我看到自己想要的未來，或對這個時代失望，就該是飛升的時候了。”

程虛走到窗前，靜靜凝視遠處那繁華的都市，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明悟。

地仙，所謂陸地神仙，居住在凡間，隻不過超然一些。

天仙，神話中住在天上，這個天，多半就是因果。

超越因果羁絆，即爲天仙。

程虛目前心中有牽絆，暫時還做不到放下故人，放下危機尚未解決的本世界線文明。

“暗物質生命……是時候看看你的真面目了。”

程虛收回思緒，孤身走向電梯。

身後，三件法寶光芒綻放，展露出鎮壓虛空的強大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