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面載入中,正在掃描周邊環境安全指數。”
“環境安全,請調整身體姿态。”
“姿态固定完畢,運動神經已麻痹,安全系統持續監控中……”
“角色載入完畢,尊敬的買斷會員,《超時空公寓》第九集正在爲您呈現。”
畫面一閃,程虛出現在某間卧室的衣櫃裏。
透過衣櫃縫隙向外觀察,對面床上,赫然躺着另一個他。
那并非什麽建模,而是程虛第二集在劇中的影像記錄,此刻從另一個角度看到,感覺非常詭異。
那種時空穿梭的真實感和臨場感極爲強烈。
“不得不佩服編劇的大膽。”
哪怕身爲高維生命,程虛也對這種操縱時間的力量表露出了強烈興趣。
他在虛粒子層面看到的一切,都源于不同自我的視覺,無法與其他世界線的自我見面或是對話,但此刻,借助科技手段卻是能夠輕易做到。
其實,時間題材的影視遊戲作品,人們早已司空見慣,但一般少有人會去思考一個問題。
爲什麽在這些作品裏,玩弄時間并不困難呢?
除了幻想作品内時間并不真實這個答案,更本質而言,恰恰證明了時間就是一種信息邏輯,改變其中的邏輯關系,時間和因果自然也就亂了。
可作品内的時間關系由創作者決定,而在現實中,身爲物理世界的局内人,又該如何做到在縱向時間軸穿越?
程虛陷入思索。
他早已清楚地意識到,無論是平行時間,還是平行未來,亦或平行曆史,那都是代表‘現在’的橫向時間軸,隻不過蜷曲在一個高維時間截面上,概念上互相垂直。
蘇靜婷留下的傳承中隻涉及這三個維度,至于她掌握的最後一條維度是什麽,程虛并不清楚。
似乎她也隻是把神識蔓延到那個層面,而未完全升入第七維。
抛開那些未知維度,現在程虛關心的問題是,主時間軸是否能夠被掌握、升維?
若類比平行時間維度,似乎是可以。
畢竟,主時間軸是自我的漸變,而平行時間的自我,也會随着距離的加大而增加差異度。
若将兩者置換,把平行時間維當做主時間軸,往一個方向勻速推進,那麽原來的主時間也會随着‘時間流逝’而漸變,對稱性似乎并未遭到破壞。
不過,仔細思索的話,就會發現裏面存在一個巨大的問題。
由于虛時間靜止效應,人的年齡不會因爲平行時間的推進而增長,總的可能性保持不變。
但主時間軸推進時,卻會造成年齡增加,可能性發散。
前者相當于一個點在圓周上移動,後者卻是半徑的拉長。
想要讓兩者真正對稱,除非年齡的起點可以逆生長,半徑向一個不存在的方向拉長,而那是做不到的。
年齡畢竟無法出現負數。
小于0歲的存在是一個什麽存在?
顯然是不存在。
“除非……”
程虛凝視床上一動不動的自我,忽然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将要做出的舉動,絕對是編劇無法預料到的。
……
虛境,1008号衆創位面。
這裏是一個奇幻的空間,腳下是次現實位面的投影,而天空中,雲層上,則有一座金碧輝煌的神阙,仿若傳說中的天宮。
天門邊緣,此刻正站着兩個男人。
左邊那位青年相貌很普通,長發束在腦後,着一身青衫長袍,帶着儒雅的文人氣質。
右邊是位年紀稍大點的中年人,穿着花哨的短袖襯衫,胡子拉碴,氣質懶散,嘴裏還叼着根虛拟的香煙,如同市井間的混混。
很奇怪的組合。
但外面很多人都對他們很熟悉,因爲風靡全球的私人定制情景劇《超時空公寓》,就出自兩人之手。
如今這個時代,企業依然沒有消失,形式也和以前差不太多。
新制度雖然實現了初步的階級解放,但并不能阻止階級的存在。畢竟人是社會動物,做任何複雜的工作,都必須以團隊組織來實現,而組織本身就有職位的高低之分。
但是,基本的物質保障讓大衆多了一分對壓迫和剝削說不的底氣。
一個人想要成爲上位者,曾經的投機取巧手段開始行不通了,強大的能力和個人魅力缺一不可,否則組織會自發崩潰。
顯然這兩人就屬于那一類精英,能力和魅力足以撐起一個強大創作團隊。
“羅煊,我不太能理解,你爲什麽要冒這麽大風險去糟蹋我的作品。”
張子遇負手眺望遠方的夕陽,凝視那種步入消亡前的壯美。
他頓了頓,然後懷着一絲不太明顯的怒意,對旁邊的團隊靈魂人物發出質詢。
“我在八年前誕生這個劇本的創意,花費五年學習編程、遊戲策劃、人工智能應用,又用兩年時間打磨,最終把它交到你手中。”
“現在這部遊戲劇從構思變成現實,開創了一種全新的娛樂模式,而且出乎意料地受歡迎。它能爲我們帶來曾經無法想象的名望和利益,但你卻擅作主張放開劇情限制,讓體驗者自由發揮?”
“你應該明白,這部劇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觀衆與劇情的較量,當劇情崩壞,它将變得一文不值。”
“我知道,你這樣做一定有足夠充分的理由,但如果這個理由無法說服我,明天你就會收到網絡法庭的傳票,我們的友情将到此爲止。”
羅煊聞言,淡淡一笑,繼續抽煙。
直到一支煙抽完,将手中的煙蒂彈向腳下人間,看着它化作灰燼消失,羅煊這才譏諷般地說道:“名望,利益。原來這就是我們張大才子的畢生追求麽?比我印象中淡泊俗事的你,要差了很大一截啊。”
張子遇怒了,一把揪住羅煊的領子,憤聲道:“一個創作者最大的追求就是得到他人的認可,利益我可以不要,但你阻止這個世界知道我張子遇的名字,已經觸動了我的底線!”
“是嗎?我不這麽認爲。你的狹隘隻是因爲視野太小,而不是因爲這世上隻有那點追求。”
羅煊忽然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一臉認真地盯着張子遇的眼睛,“當你聽完我接下來要說的,就會明白,這個宇宙中還有一種東西比所謂的名利更重要,想聽嗎?”
“我給你十秒鍾,說。”
“簡答題麽?行,我可以把答案濃縮到隻有兩個字。”
“哪兩個字?”
“真理。”
“真理?開什麽玩笑。”
“不,我沒有開玩笑,如果你想知道我的追求,就繼續聽我往下說。”
羅煊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裏似乎有某種光芒在閃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