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的意義，大概算是高維生命的DNA。
生命有基因約束，使之向着特定形狀發育，而非淪爲一灘獨立的細胞。
核心則讓整個群體自我在相似因果事件上凝聚，防止過度分裂，失去掌控。
那麽，當核心遭遇危險，就像基因遭到攻擊，難免會影響其他自我的狀态，同化因果，往危險的概率靠攏。
“所以……這一系列巧合，源自我這個核心遭遇小概率危險事件，與整體統計概率脫軌。”
程虛心中浮現一絲明悟。
事實證明，核心一旦出問題，全體自我都會出問題。
核心如果死亡呢？其他自我多半也會被概率抹殺。
這應該就是修行者‘天劫’的由來。
危險概率的收束，表現爲運氣變差，莫名其妙就有性命之憂。
如果不知道原理，那麽很容易認爲冥冥中有股意志在與自己作對，要除掉逆天而行的修行者。
若能渡過這些危險事件，修行者會感到運氣變好，甚至于在核心死後成爲新的核心，于是天高海闊，道途坦蕩。
“看來，之前召喚英靈成功，現在宇光放棄殺我，多半也是因爲整體概率的平衡，用其他自我的倒黴，換來我一絲幸運。”
想通整件事的關鍵，程虛已經明白該如何解決眼下的麻煩了。
隻需要利用元神，将自己的分析傳遞給其他自我，等待其中一個安全世界線主動置換即可。
隻要核心安全，其他自我的運氣也會變好，整體事件概率恢複正常。
代價則是被置換的自我代替他承受風險。
程虛了解自己，絕大部分自我願意爲整體安全利益作出犧牲。
像剛才自己出賣自己的情況，隻是極少數個例，不足以生出心魔。
“我的要求，你可願意接受？”
在程虛思考期間，宇光已經說出了他的條件，等待程虛選擇。
無非就是想讓程虛做他的一條忠犬，用超凡手段控制住，從今往後爲獨角族複興而服務。
簡直癡心妄想。
“宇光，你還是太幼稚了，你隻要稍微翻一翻人類的曆史就會知道，并不隻有你們獨角族的賢者敢于犧牲，人類之中從不缺少勇者，我也是。”
程虛歎息着說出一句讓宇光費解的話。
随後，眼前時空扭曲，自身位置轉移。
因果也被重置。
身邊，另一時空情景下的宇光賢者，正卑微地低着頭，向他介紹獨角族的資料内容。
一切回歸正軌，仿佛剛才發生的戰鬥、背叛與犧牲，都是幻覺。
是幻覺嗎？
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或許亦真亦幻才是世界的本源，而真幻之分實際上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看待已知的信息。
程虛視以爲真，所以統計情緒有些低沉，沒有心思去聽宇光啰嗦。
剛才，某個自我舍生取義，用犧牲換來群體意識的安全。
似是而非的天劫已經渡過去了，可那并不值得高興，反而讓他認識到了自己的渺小。
哪怕這場遭遇不是他做錯了什麽，而是成爲高維生命附加的弊端。
程虛的認識到，他的修爲不如宇光也是問題的根源之一。
想要抓住命運，掌控命運，單憑眼下這點實力還是過于勉強了。
修真之路漫漫，道阻且長。
作爲一名長生者，他注定與人類文明捆綁，一起面對浩瀚星海之中的無垠兇險。
那些真正成熟的星際文明，可不會像獨角族這麽稚嫩，三言兩語間就被擊垮。
想要在穹頂之外的黑暗中生存，代價注定高昂。
“每一棵參天大樹，都是從小樹苗開始。我會成長，人類也會成長，不惜一切代價成長。”
程虛望着周圍滿滿的資料庫，更加堅定自己的道心。
……
在飛船内待了半天。
直到頭頂出現轟20和生物兵器，地面裝甲部隊開進獨角族基地，程虛才離開飛船。
外面狂風呼嘯，沙塵漫天，能見度很低。
飛船側面有個核彈頭砸出來的大坑，身着防輻射服的戰士們在彈坑後方排列整齊，面罩後方是一雙雙肅穆的眼睛。
“敬禮！”
指揮官舉手齊眉，站得筆直。
所有官兵唰地擡起手，手握鋼槍，向半空那個緩緩降落的青年行禮緻敬。
“各位，請記住你們的職責。鎮守在這裏，就絕不允許成爲人質。”
程虛目光掃過衆位戰士，凝聲問道：“告訴我，你們怕死嗎？”
“不怕！”
所有戰士齊聲大吼。
“很好，進去交接吧。”
程虛點了點頭，落到地面。
“程會長，辛苦你了，你拯救了我們的文明，是全人類的英雄。”
陸參謀迎上前，握着程虛的手激動說道。
“擊敗一個看似強大的脆弱文明，沒有什麽值得贊頌的。”
程虛抽回手，一邊走向返程的飛行器，一邊詢問當前的局勢。
陸參謀連忙跟上，拿出一份資料彙報。
計劃很成功。
獨角族北美一号基地被核自爆攻擊破防，二号基地經粉末炸彈遮蔽定向能武器後破防，随後的飽和式核打擊将兩大基地夷爲平地。
華夏二号基地在宇光解除武裝後已率先被控制，全體成員淪爲俘虜。
現在的麻煩主要是殘留生物兵器和寄生細胞威脅，都屬于可控範圍。
歐美地區疫情，憑借搭載廣播系統的車輛巡邏，正在緩緩平息，而生物兵器有正規軍對抗，在缺乏指揮的情況下，成規模地被殲滅。
總體而言，這次的文明生存危機已經解除。
接下來隻需要做一些善後工作。
吸收獨角族科技資料，研發出能夠徹底免疫寄生細胞的疫苗。
再清理西半球的敵對生物兵器，收編東半球靜默狀态的生物兵器。
期間或許有困難，但都有能力克服，幾年之後，這件事注定會徹底平息。
比起外部威脅，内部的輿論和社會動蕩才是更直接的問題。
先有曆史變動，其次飛劍殺人，後來的疫情，生物兵器造成的恐慌，核爆帶來的震撼。
這一系列劇變的發生，對大衆思想産生了颠覆性的改變，尤其現代人在和平中安适太久了，突如其來的危機感，令許多民間組織開始滋長，對現有秩序構成挑戰。
其中多數是邪教，也有富人成立的基金會，精英階層的調查組織。
嚴格來說，許世文那個穿越者之家論壇，也屬于這類團體。
現在，所有人的訴求隻有兩個，獲知真相，獲取安全。
“這哪裏是社會問題，分明是時代問題……”
程虛洞若觀火，登上生物兵器的時候，他忽然扭頭問道：“聽說過天劫嗎？”
陸參謀露出詫異的神色，沒料到程虛會與他讨論玄學，有些猝不及防。
“當然聽過，隻要是華人，都或多或少了解。不過，天劫是神話中的概念，似乎與我們現在的工作風馬牛不相及。”
“不，你錯了。”
程虛走到前排，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裹挾天地偉力的滾滾黃沙，這才淡淡道：“天劫從來不是修真者的專屬，任何人、事、物都有自己的劫，文明也不例外。”
“我可以和你打個賭，十年之内，一個新時代會開啓，而資本主義注定迎來末日。至于新的分配制度是什麽，不妨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