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的選擇就像賭博。

任何計劃都有成功率和失敗率，高維世界隻是把概率展現在眼前，所以程虛不可能做到算無遺策。

在某些世界線，獨角族賢者拒絕犧牲，屠殺所有平民，對人類全面開戰。

在某些世界線，清醒者集團劫持程虛後，用他的性命試探幕後神靈是否存在，畫面凝固在受傷前一刻，如果晚離開一秒，立刻被形态牆困住。

還有小概率世界線，獨角族在太空發動遠程打擊，令植物席卷城市，他們連調查都懶得做，自然不會忌憚自己不知道的地球神靈。

科技碾壓之下，人類束手無策，隻能退守荒涼的沙漠。

這些還隻是程虛一個月内看到的可能性，他沒看到的呢？

在形态牆限制下，可觀察的因果隻占全貌的幾十個量級分之一，所有可能性按照某種規律進行分布。

哪怕其中大部分是重複的微觀世界線，差異世界線的量級也是極爲龐大。

程虛能做的，隻是利用這一場沙塵暴的天時，身處敵營且身份特殊的地利，高層對他無條件信任的人和，盡最大可能挽救危機。

所幸，最後努力沒有白費，絕大部分自我所在世界線，都成功解除了獨角族的武裝。

代價是他爲此賭上了自己的性命，每一刻都有死亡的可能。

并且這些低概率世界線不是虛無，正在看不見的地方同步發生着。

就如現在，程虛的全息監視模塊中，臉色陰晴不定的宇光賢者有千分之二左右概率被情緒沖昏頭腦，對他發動攻擊。

這個概率可以忽略不計，但再低，也是有可能發生的。

面對一名地仙強者的攻擊，程虛隻有兩種應對方式。

一是放棄身體，意識進入高維，在本世界線壯烈犧牲，融入其他世界線自我複活。

弊端很明顯。

若每個自我都這樣逃避，那麽每次遇到危險都會令神識大幅衰減，剩下的自我勝算更低，連鎖反應之下，敗亡概率無形增大。

二是召喚高維世界中的英靈附體，短暫提升實力對抗宇光，勝率大概三成。

如果在戰鬥中受傷，他依然能夠意識離體，但會被形态牆隔離，隻能附身同樣受傷的自我。

這很容易陷入惡性循環。

因爲許多不算緻命的傷勢，放在普通自我身上，可能就是死刑。

若進入一個注定活不下來的普通自我，程虛隻能再度離體，尋求生機。

而每一次的附身都會消耗實時間，意味着他傷勢更惡化，距離死亡更近一步。

最終，可能性越來越少，直到意識困鎖在無數具溫熱的屍體中，壞死的大腦連思考都無法做到，隻能維系一道執念不滅。

于是陽盡陰純，意識體發生相變，轉化爲鬼魂。

至此形态牆打破。

原理也很簡單，死亡的大腦無法容納意識存在，意識體在高維世界看不到自我，自然隻能看到别的東西。

比如那些似而不同的執念。

這時候，意識體寄托于高維狀态的執念中，漫無目的地遊蕩。

偶爾降臨下來，大概率會附着到活體生命的意識内，暗中影響其行爲。

要不然，人類怎麽那麽容易情緒化呢？

每個智慧生命的思維中，都藏着無數看不見的魂靈，不斬三屍，不見真我，永遠不可能擁有真正的自由意志。

就比如此刻的宇光，也未曾意識到他正被心魔影響着自己的選擇。

“年輕人，我記得你們華夏有句成語叫做巧舌如簧。”

宇光賢者忽然閉上眼睛，隻用神識感應這個世界，臉上浮現出悟道般的表情，無悲亦無喜。

“一直以來，你都在用言語布置陷阱，試圖編織一張命運之網，束縛我，束縛獨角族，現在你也确是近乎做到了，距離完全的勝利隻差最後一步。”

“這一步，是我宇光徹底服輸，帶領獨角族向你代表的命運低頭。”

“但你可曾想過，命運從來都是一種無法把握的東西。就算你有能力跳出時光長河，随時預感未來，哪又如何？你太弱小了，除了蒼白的言辭别無僅有，以至于讓你所謂的命運也顯得那麽脆弱，脆弱到我想親手撕碎它，看看挑戰宿命的後果，究竟有沒有想象中那麽可怕。”

說完，宇光賢者睜開眼，眸中除了殺意，再無一絲優柔寡斷。

他此刻的想法很簡單。

程虛的死亡并一定會讓獨角族失去生存機會，但殺掉他，卻可以除掉自己的心魔，對命運産生感悟。

隻要宇光晉升爲神靈，獨角族就還有翻身的機會。

屆時，翻掌之間，命運盡握在手！

程虛聞言，迅速收斂其他想法，同樣目露殺機，“你執意要殺我，想挑戰命運，我又何嘗不想？”

計已用盡，如今現實塌縮到了小概率世界線，一場血戰不可避免。

那就戰吧。

看看兩個文明的道統，孰強孰弱！

宇光賢者開始動手。

原先抵在程虛喉嚨的神識傳遞出巨大力量，像是一枚拳頭打過來，意圖粉碎他的氣管。

程虛急速倒飛。

一瞬間，全息監視模塊、空間波監視模塊、多法術攻擊和防禦模塊、溫度及壓力調節模塊、生命維護及改造模塊、曲速幹涉控制模塊全部開啓。

這一刻的他，能夠直接看見時空曲率，看見能量的運行軌迹，看見分子碰撞形成的統計溫度。

法術模塊自動防禦，神識刹那做出反應，抹平喉嚨位置的時空曲率，将攻擊化解于無形。

同一秒，七八種法術開始反擊。

神識掌控虛空，攝取無處不在的水蒸氣，将之凝成尖刀狀，通過鎮壓分子熱運動使之溫度劇烈降低，一把把冰刃就這麽憑空誕生。

這不是普通的冰刃，它的溫度低至零下兩百度，但凡刺入身體，頃刻造成大片凍傷。

宇光前方是冰刃，後方則有一團團烈焰産生，化作火球高速襲來，冰火兩重天。

頭頂還有高壓電擊穿空氣，形成一道道粗大的雷蛇，帶着刺眼光芒，向着宇光蜿蜒而去。

空氣也被抽幹，令宇光落入真空環境。

電脈沖侵蝕，刺入他的大腦，形成靈魂沖擊，幹擾思維。

微波照射，擾亂他的體溫。

念力則攻擊其眼球、耳朵等薄弱部位，刁鑽毒辣。

天羅地網，重重将宇光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