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虛很快學會了獨角族的電磁波信息語言。

接着發現，眼前這部外星電影，反複用到了一些在他看來很弱智的橋段和梗。

由于電磁波交流的高效性，每個角色都是絮絮叨叨的話唠，充斥着大量無意義繁瑣冗長重複且充滿跳躍性和神經質的對話，一秒鍾的對話信息量比地球一套50集電視連續劇還大。

真正的情節怕是占不到總信息量的萬分之一。

不接觸之前，地球人恐怕永遠無法想象，兩個人剛見面就把自己從小到大每一件無聊的瑣事和情景感受互相通報的種族，是一種什麽樣的存在。

更讓人頭炸的是，如果其中一方對另一方的過去經曆不滿意，而另一方又想與之認識，他會把自己每個朋友從小到大的瑣事說一遍，其中或許還會包含着欺騙性修飾。

直到對方滿意其中一個，兩個人以之爲橋梁成爲朋友，或者全都不滿意，兩人散夥。

這究竟是怎樣一種腦回路？

如果角色數量存在兩個以上，劇情就更有意思了，各種亂七八糟的邏輯繞來繞去，信息轟炸之下，一會所有人悲傷，一會所有人得意，一會全都氣得要死要活。

當一群獨角族聚在一起交流的時候，那畫面太美，什麽思維竊取，什麽靈魂風暴，反複上演，烏泱泱亂成一團。

“污染思維的垃圾玩意。”

看了不到十分鍾，程虛皺着眉頭做出評價，感覺這個種族全是瘋言瘋語的精神病人，就沒一個正常的智慧體。

他現在很懷疑，這樣狗屁不通的跳脫種族，真能靜下心來從事嚴謹而又枯燥的科研？

早該異化成玄學文明，整天研究藝術和哲學才對。

就像地球上印度那幫科學家，在科學大會上一本正經地讨論飛機是神話中的魔王發明，牛頓不懂萬有引力，愛因斯坦不懂相對論。

哪怕謹慎對待，認爲他們是利用文化欺騙，隐瞞族群的真實狀況。

問題在于，這種神經病式的欺騙方法，想創作出來也不容易，需要現實基礎作爲支撐。

“換一部有點價值的，隻看劇情畫面。”

程虛黑着臉關閉這部名爲《一群偉大思想者用辯論擊退心靈惡魔》的電影，找到一部排在最上面，名字看上去比較正常的，調成16倍快進，然後摘下頭盔，屏蔽掉所有精神污染噪音。

這部電影叫做《篡權者的放逐之災》。

與上部一樣，看得出來是虛拟現實特效電影，在飛船内的有限條件下，沒法實地取景，隻能這樣拍攝。

電影的劇情依然混亂，不過相對于擊退心靈惡魔那樣的狗屎，至少邏輯稍微順了一點，能看出事件發展的大緻脈絡。

故事主題倒也深刻，說的是智慧生命竊奪造物權柄之後，遭受的懲罰與反噬。

劇情發生在某個虛構星球，獨角族扮演的某一文明生物技術飛躍後，便出現了一波又一波的生化災難。

由于生命和生态的脆弱性，但凡稍微有點能力的研究機構，都能輕易制造大規模的瘟疫，暗中散布基因改造生物。

這類生物與大部分物種都不存在生殖隔離，瘋狂繁殖下，基因污染已經無法挽回。

期間，獨角族的科考探索飛船以救世主的姿态降臨，百般嘗試拯救該文明而失敗後，隻能幫助他們建造飛船逃亡。

然後是狗血的劇情，造船期間邪惡科學家發現了他們的舉動，指揮生物兵器大軍來襲，獨角族的主角力挽狂瀾，拯救所有人。

飛船起航後，又冒出來太空生物兵器圍追堵截，主角一行再次用巧妙的方法擊退強敵。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又遇到所謂的邪惡型文明截殺，主角在關鍵時刻，用一頓愛與和平的嘴炮，将邪惡文明内部的善良分子勸降，發動反叛奪取飛船控制權。

最後，這支雜牌艦隊帶着友情與希望，一頭鑽進了黑不見底的星空，開啓所謂的放逐和救贖之旅。

“砰。”

程虛快進看完後，面無表情地一拳轟進屏幕，把另一側座位上的陸參謀吓了一跳。

“怎麽了？”

陸參謀警惕地問道。

“沒什麽，隻是想把獨角族從這個世界上抹掉。”

程虛閉上眼，開始從剛才的電影劇情出發，分析獨角族的真面目。

他本以爲自己已經沒有感情，但這兩部電影讓他知道，原來自己可以感受到被戲弄帶來的不愉快。

不尊重觀衆的神經病狗血電影，稱之爲戲弄觀衆并不爲過。

好在，他的情緒受到衆多自我的平衡，不像凡人那麽容易影響理智罷了。

回到《篡權者的放逐之災》劇情，其中應該包含了一些對獨角族自身的隐喻，值得挖掘。

畢竟藝術來自生活，來自記憶，而獨角族觀衆能接受、或者說喜愛這樣劇情的電影，本身就傳遞了一些有效的信息。

比如一個遭遇過不幸的人，在聽到有人講述相似的不幸故事後，會自然而然地産生同情，代入自身，想要幫助對方。

那麽電影中那個遭受了生化災難的文明，是否可以替換成獨角族自身？

而劇中的救世主獨角族，又是否可以替換成另一個文明？

比如說……寄生文明！

本就作爲微觀存在的寄生文明，對抗生态災難，應該比正常的擁有宏觀體積的智慧生命更擅長，無需借助顯微鏡，那個世界本就是它們的主戰場。

哪怕無力徹底扭轉基因污染，但僅僅作爲一種免疫系統，保護自己的宿主不受影響，應該是沒問題的。

并且這能解決一個矛盾，也就是獨角族瘋瘋癫癫卻擁有高超科技的原因。

如果他們身體裏有兩個意識，其中一個冷酷、狡詐，主導身體的行爲，另一個感性、混沌，隻負責在虛拟現實中享樂和交流，那麽一切都說得通了。

“所以，我們的敵人從一開始就是寄生文明，獨角族自身反而是個看熱鬧的局外人，就算在物質上消滅他們，局面也不會有根本性的扭轉。”

程虛在心中做出判斷。

雖然隻是猜測，不過他有十足的把握，這就是事實。

那麽現在剩下關鍵問題，就是弄清楚獨角族及其體内寄生文明分裂的原因。

以及，如何擊敗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