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月13日,主世界線。
這是一個血腥的日子,一柄七色彩虹傘橫渡虛空,以人類無法理解的形式,加速到高超音速,拖着烈焰與音爆,對特定人員展開殺戮。
雨傘先在華夏境内連誅九人,燃燒殆盡後,又從某家商店飛出幾十把傘,每把傘飛向一個目标國家。
當日,全球主要強國均受打擊,政商界、學術界、教育界、科技圈都有重要人物被殺,其中甚至包括某位發達國家總統。
所有人死因無一例外,都是被雨傘釘穿心髒,當場倒斃,死得幹脆利落。
事件發生後,各國第一時間成立聯合調查組,召集各方面專家,試圖查明真相。
但最終結論與之前的‘記憶篡改事件’一樣,無法從當前科技體系給出合理解釋,隻能歸類于超自然現象。
網絡時代,信息已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可以輕易被封鎖。
這件事很快傳到網上,鬧得沸沸揚揚。
接二連三的神秘側現象,終于讓人類從科技賦予的傲慢中清醒過來,重新認識到自身的渺小。
除了小部分中二青少年歡呼‘靈氣複蘇’,大部分思想成熟的人們,都感受到了最原始的生存恐懼,茫然不知所措。
連位高權重的大人物都不能保證自身安全,那麽普通人呢?
人類最初成立社會,目的就是爲了更好地活下去,如果社會不能保證成員安全,甚至連死亡原因都無法解釋,這個社會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一傳十,十傳百,恐慌迅速蔓延,各地邪教并起,紛紛宣布對雨傘負責。
雖然本事件造成的死亡人數不足一百,卻對整個人類社會造成了天災瘟疫般的沖擊,所有知情者人心惶惶。
爲應對危機,一些從前隻存在臆想中的秘密機構開始成立,一些腦洞大開的荒唐項目開始上馬,人類中的精英階層憋足了勁,不惜一切方式嘗試破解神秘現象背後的原理,重新恢複社會秩序。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此時此刻,程虛五人在蘇靜婷的引導下,以第一把雨傘的視角目睹了它殺人的全過程。
哪怕他們對高維世界有了一定的認知,仍然無法理解這把傘的作用機制,和外面的人們一樣,同樣爲之震撼萬分。
沒有任何動力,怎麽就能飛天遁地,萬裏之外取人首級?
永動機都沒這個誇張。
“敵人已經全部逐出這附近的世界線,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或許在你們老死之前,這裏都是安全的。”
蘇靜婷癱軟靠在雪人上,整個人像是生過一場大病,精氣神很差。
“敵人?他們是誰?”
蘇小渃緊張地問道,小拳頭捏得緊緊的。
她可沒忘記幫姐姐報仇的心願!
“敵人是來自高維世界的異族,你們不必管太多。總之,我身上的一切恩怨與你們無關,也很難牽連到你們這個層次。”
蘇靜婷擺了擺手,目光掃過程虛四人,傳遞出一道包含龐大信息量的神念。
這裏面,有修真的基礎知識和一些修行方法。
與傳統那些玄之又玄的修行理論不同。
蘇靜婷給出的東西,從科學角度闡述了修行的原理,沒有說不清道不明的五行八卦那一套,整個邏輯十分清晰,能夠從理論層面給人以實現的信心。
“雖然我隻能爲一個人築基,卻也不至于讓其他人空手而歸,你們回去之後,若能靜下心修行,日後未嘗沒有機會成爲一名超越者。”
在四人忙于消化知識的時候,蘇靜婷十分平靜地說道:“我能做的就是這麽多了,你們心中的其他疑惑,可以從許世文那裏尋找答案,我在三分鍾後便會重生。”
“記住,不要讓重生後的我接觸修行,給她一個平凡幸福的人生。”
說完這些話,蘇靜婷便怔怔望着天空,陷入最後階段的甯靜。
似乎,在回顧她的過往。
程虛等人沉默看着她,内心不禁泛起一絲哀傷,出于對将死者的尊重,包括淚眼汪汪的蘇小渃在内,誰都沒有出聲打擾。
超乎想象的七維生命,即将隕落。
從另一個角度看待,她在半年前遭受緻命的因果律打擊,就像一個人全身細胞錯亂重組,能夠強活到現在,已經是非常不可思議了。
三分鍾後,蘇靜婷淡淡吩咐道:“閉上眼睛吧。”
程虛張了張嘴,最終隻能歎息着行了一禮:“師傅,保重。”
“不必哀傷,等你到了我這個層次,就會明白,從未有人真正活着,也從未有人真正死去。生死幻滅之間,似無常,又有常。”
蘇靜婷聲音依然淡漠,并未有任何赴死的悲涼。
五個凡人聽在耳中,品味着這句話,默默閉上眼。
沒過多久,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們杵在這裏發什麽呆,還爬不爬山了?”
程虛感受到世界線的跳躍,回過頭,就見向導劉哥用一副疑惑的表情看着他們,手裏還拎着一把柴刀。
而他們的位置,已經從山頂來到山腳,眼前的紫竹峰郁郁蔥蔥,根本無路可行。
“沒必要了,不爬了。”
許世文睜開眼,意識到現在的情況,很是惆怅地歎了口氣。
顯然,世界線已經發生變化,他們已經回到了出發時的原點。
許世文從兜裏摸出一把鈔票,塞到劉哥手裏,吩咐他開車送自己五人回市區。
“看來你們是曉得難度了,大冷天跑來爬這種山,真的很容易出問題。”
劉哥松了一口氣,把錢揣進兜裏,喜笑顔開地帶着衆人往回走。
出于默契的保密意識,這一路上,調查組五人都很沉默,沒怎麽說話。
下午一回到酒店,趙宇清和王恒立刻把許世文、程虛堵在房間裏,想要了解更多秘密。
“别問了,我現在真的很難受,大概有七八種精神病一起出現在身上……幻聽、幻視、精神分裂都有。”
程虛面對兩個如狼似虎的漢子,隻能苦笑着舉手投降。
“這麽誇張?”
趙宇清吓了一跳。
“就是這麽誇張,你聯想一下就知道了,假如我們兩個現在共享感知,要是我摔一跤,你能舒服得了?”
程虛目光裏滿是誠懇。
“那你怎麽沒瘋呢?”
許世文疑惑地問道。
“靠!”程虛很無語地瞪了他一眼,“許老闆,有你這麽問别人的嗎?你全身那麽多神經突觸,不也沒見你瘋啊?”
“呃……大佬我錯了。”
“小程,這麽說來,你可以像我們大腦控制皮膚敏感度一樣,控制自己對平行世界感知的清晰度?”
王恒接過話,好奇地追問。
“我這樣跟你們形容,平行世界的存在就像一種物質波,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它們會完全隐藏起來,仿佛不存在。隻有我主動去感知,才會讓它們中的一個塌縮成爲現實,被觀察到。隻不過我現在能力運用不熟練,有點難以控制自己的感知,所以才會出現幻視、幻聽。”
程虛耐心解釋了一通。
隻是,這玄妙的體驗很難讓旁人生出共鳴就是了。
“你這解釋太差勁了,還不如說同時看幾十個直播,注意力隻能集中一個,是個人都能聽懂。”
趙宇清笑着說道。
“差不多吧……”
程虛聳了聳肩。
“程虛哥,你看那麽多直播有啥子用咧?”
蘇小渃呆呆地發問。
“用處可大了,我要是去考試,或者給别人算命,相當于漏題,準确率很高的。”
程虛神秘地笑了笑,盯着王恒的光頭,道:“比如王老師,你女兒過完春節該結婚了吧?還有趙宇清,你之所以有空來參加調查,是因爲研究成果被其他實驗室搶先發表了吧?”
王恒兩人聞言,互相對視一眼,均是十分驚訝。
哪怕他們知道原理,依然感到心驚肉跳,如果換成其他不懂的人,隻怕立刻要對程虛膜拜,高呼一聲‘大師’了吧?
此外,在趙宇清眼中,程虛這項‘超驗’能力對于科研的加成遠甚于裝神弄鬼。
如果程虛願意指導科學研究,地位就不止是‘大師’那麽簡單了,而是媲美牛逼頓和愛因斯坦的新時代燈塔,人形諾獎制造機。
想想那些成本高昂、試錯次數有限的項目,但凡想出成果的科學家知道有這麽一尊大神存在,必然會求爺爺告奶奶把他請進實驗室當活菩薩供起來。
“我呢我呢,程虛哥,你幫我算算呗。”
蘇小渃感到十分神奇,在旁邊躍躍欲試,非要纏着程虛爲她算一卦。
“你?”
程虛十分頭疼地看了她一眼,沒好氣道:“看不出來,你這個丫頭表面上柔柔弱弱,暗地裏還隐藏着脾氣火爆的一面,在其他世界差點跟我打起來,而且罵人的話賊難聽,說什麽我勾引你姐,給她灌了迷魂湯,還祝我出門被車撞死!簡直氣煞我也!”
在場諸人聞言,被雷得外焦裏嫩,想象到二人撕逼的情景,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哼,你肯定聽錯了,我很乖的好不好,才不會做那種事。”
蘇小渃癟嘴表達不滿,還挺了挺胸脯,理直氣壯地爲自己鳴不平。
“你說乖就乖吧,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許老闆。”
程虛笑着聳了聳肩,把目光轉向許世文,等待他自己開口。
程虛已經發現了,在每條獨立世界線,調查組四位成員的身份都不會變,唯獨許世文這個版主的位置,就沒一次是重樣的。
而且他們都是莫名其妙發的财,年紀輕輕手握幾千億資本,像是位面之子一般運氣逆天的存在,卻偏偏要放低姿态給自己等人引路,一個也不敢缺席。
聯系到蘇靜婷曾兩次提醒他們,有疑問就找許世文尋求答案。
那麽,事情的脈絡已經很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