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無數文藝作品都曾設想過時間停止的場景。
比如某些網盤裏廣爲流傳的電影。
可惜，這些作品雖然精彩，卻隻着重表現人類停止活動、社會停止運轉的場景，沒有将宇宙更深層次的東西納入考量，更沒有合理推演出這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此時此刻，在一座荒郊野外的孤峰頂，在某個未知文明遺留千年的古塔中，程虛盯着一堆不斷跳躍的篝火，終于用他無比倫比的想象力，徹底揭開了那個世界的神秘面紗。
“所以答案已經很清晰了，降低時空曲率就是進入高維時空的方法。”
程虛揉了揉眉心，輕聲說道。
剛才的思考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此刻停下來，被暖烘烘的火焰一烤，整個人說不出的疲倦，隻想倒下來放松地睡上一覺。
“降低時空曲率……”
衆人一陣沉默，沒想到答案竟然這麽簡單，更無語的是自己居然沒想到。
等等，連這麽簡單的答案都想不到……
豈不是說明自己很傻？
“好難理解呀……”
蘇小渃呆呆望着天花闆，努力想象程虛描繪的黑洞化世界是嘛玩意，可惜剛才的相對論和時空本質概念已經耗光了她全年的腦細胞配額，現在大腦一片空白。
是自己太笨，還是這個世界太複雜？
蘇小渃沮喪地想着，甚至有些懷疑人生。
“爲什麽我會遇到你這樣的對手……”
趙宇清死死盯着程虛，心裏充滿挫敗感，比蘇小渃心情好不到哪去。
其實給他時間，早晚也能想到這方面。
降低自身時空曲率，相當于降低外界光速，隻要曲率之差媲美正常時空與黑洞視界，就相當于自身速度達到光速，自然可以看到空間化的靜态時間。
隻可惜……程虛推演效率太高了，這才剛讨論沒兩個小時，就被他打破僵局，拿到了高維時空的入場券。
“你好歹參與了讨論，我連表現的機會都沒有，全程看你們表演……”
可憐王恒一把年紀，此刻臉上寫滿了悲憤。
甚至責怪自己不該吃那個罐頭，消化食物導緻大腦缺氧，大腦缺氧導緻思維遲鈍，思維遲鈍導緻沒有靈感，沒有靈感……
沒有靈感可不就歇逼了嗎？
“額，其實高維生命說過，考驗内容很簡單的……”
程虛眼神閃躲，說話聲音都小了很多，生怕被他們幾個殺人滅口。
很多時候思維死角就是這麽明顯。
最早他的速度黑洞被趙宇清否決的時候，雖然意識到這條路不可行，但也一直沒放棄思考速度黑洞的本質，究竟是什麽東西導緻了動質量的出現，加速的能量去哪了。
直到蘇小渃提及時光标尺，在讨論時空本質的過程中靈感終于發酵，一個反向思維，負曲率概念跳了出來。
聽到他這句話，趙宇清和王恒郁悶得差點吐血，受到嚴重内傷。
“那個……程虛大佬，現在是不是可以交卷了？”
許世文在旁邊弱弱問了一句，用崇拜的表情望着程虛。
作爲在場最有希望升維的存在，隻花了不到兩個小時就敲開高維大門的男人，當得起他一聲大佬的稱呼。
“不行，還差一個關鍵步驟。”
程虛感覺有點餓了，從背包裏拿出一聽牛肉罐頭，也懶得加熱，用不鏽鋼勺子直接舀着吃，同時說：“我們知道影響量子漲落的因素是能量，比如提升速度和質量，漲落幅度就會被壓制，時空曲率就會提升……反過來，我們想降低時空曲率，必須降低速度和質量。”
“問題是，在地面上靜止的時候，怎麽獲取負速度和負質量？”
這個問題很有難度，再一次挑戰想象力的極限。
從相對論角度倒是可以勉強理解負速度。
一個物體高速運行時，後方的光線被拉長，看上去這個方向的時間會變慢，物體會變小，可以看做是負速度、負曲率。
隻是這種線性的相對論效應太宏觀，隻是視覺上的把戲，無法近距離穩定觀察物質時間變慢，沒有意義。
負質量就有點超乎想象了，不能簡單類比黑洞。
對于負質量物體，引力會變成斥力，作用力會變成吸力，打它一拳，反而被它以相同力道撞回來。
負質量不會引起時空收縮，而是引起時空膨脹，負質量越大的物體，空間體積更大，密度更低，時間流速更快。
其實，時空本身就具有這樣奇怪的性質，引力越大越排斥它，越排斥它就越産生引力，要不是時空在不停漲落，負能量不斷出現又消失，維持着動态的平衡，宇宙早就整個坍塌爲一個奇點了。
“總之，想要進入高維，必須得到負質量，并且把負質量的不良影響壓制到一個可接受的範圍，至少空間不能膨脹，才有實用價值……”
“否則，一旦空間尺度變大，時間變慢也沒用，虛粒子還是會躲進微觀領域，無法觀測。”
程虛放下手中的罐頭，感到心情有點煩躁。
蘇小渃很細心，見他似乎被冰冷的罐頭油膩歪到了，從面前的火堆邊拿起一塊烤熱的面包遞了過來，小聲說道：“程虛哥，吃一塊奶油面包吧，奶油面包可好吃了。”
“謝謝。”
程虛出于禮貌接過面包。
其實他現在并不想碰任何油，奶油也不行，但考慮到蘇小渃的性格，被拒絕怕要深受打擊，隻能暫時委屈自己了。
猶豫幾秒，程虛試着咬了一口。
結果出乎意料，面包香軟可口，奶油清香甘甜卻不油膩，極大沖淡了牛肉罐頭油帶來的惡心感，讓他整個人的心情都變得陽光了許多。
“小渃，你這個面包是哪裏買的？真香。”
程虛看着蘇小渃，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
誰知，蘇小渃一臉茫然，指着屁股下面的背包說：“我剛才找東西吃的時候，發現包包裏面多了兩塊面包，好像是世界線變化引起的吧……我不太确定。”
“那可真是巧了，爲什麽偏偏隻有兩塊，而不是五塊，這個問題，值得深思。”
許世文意味深長地暗示道。
“緣，妙不可言。”
趙宇清推了推眼鏡，像是在自言自語。
“又來了……”
程虛嘴角一抽，見王恒也有跟風調侃的意思，連忙舉起手中的半截面包，試圖引開話題：“那個……說到面包，我就想起了西域，說到西域，我就想起師徒四人取經的不容易，今年下半年，弘揚中華文化，文體兩開花，請大家高擡貴手。”
“哈哈，都2020年了，還記得這麽老的梗呢，六老師去年已經開過花了，豆瓣評分2.1，簡直挑戰逐夢演藝圈在娛樂界的地位。”
許世文樂不可支。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王恒悠悠朗誦了一句古詩，看都沒看程虛一眼，自顧自對許世文說：“六老師就是因爲花開得太晚了，電影上映時熱度早已消散，所以才會錯失良機，小許你是生意人，需要引以爲戒啊。”
“王老師說得有道理，咱們都應該吸取教訓，程虛大佬，你說對吧？”
許世文笑得更起勁了，還沖程虛擠了擠眼睛。
“咳咳。”
程虛正拿起水壺喝水，聞言差點噴出來，
沒想到王老師最終還是沒放過他，而且方式還充滿了文人墨客的酸臭氣息，酸不可耐。
不就朋友之間送個面包的小事嗎，你們這麽騷，怎麽不去非誠勿擾當嘉賓呢？
程虛默默吐槽，無語凝咽。
爲了略過這個話題，順便激發其他人的熱情和積極性，他想到一個絕妙的點子。
程虛目光掃過衆人，用充滿誘惑的語氣提示：“各位，我現在已經有點累了，思維開始變得遲鈍，是你們彎道超車的最好機會，誰能想出切實可行的降低曲率方案，誰就有可能獲得升維的機會，自己好好把握，抓緊時間。”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雖然機會沒有你大是吧？你這貨分明是有恃無恐。”
趙宇清一臉無語，早已看穿一切。
程虛聳了聳肩，将剩下半截面包塞進嘴裏，報之以微笑。
那當然是……确鑿無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