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爺倆都不上班，跑去滿世界找高維碎片，開銷肯定是無上限的，家裏承擔不起。

尤其現在經濟環境動蕩不安，錢可不像以前那麽好掙，一旦失業，往往意味着長期失業。

萬一經費花出去，東西沒找到，那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另一方面，老程在市供電局上班，有編制在身，考慮問題的角度不同，所謂找其他人合作，其實就是暗指上報國家。

對此，程虛表示反對。

理由也很明确。

這件事到目前爲止的研究成果，都在理論和主觀層面，也許能勉強說服其他人相信，但沒有實質上的證據支撐，絕不會引起足夠重視。

而且高維生命被肢解後，碎片肯定不止一塊，在其他平行世界，國家有的是機會接觸。

還有更重要一點，既然平行世界存在，看待問題的角度就不能像以前一樣了。

無數世界，意味着無數悲歡離合，家仇國恨，甚至另外的自己也在經曆着不同的人生，管得過來麽？

就像這場時間戰争不殺一人，因爲高維生命清楚，殺戮毫無意義。

億萬世界億萬衆生，殺不完，毀不滅，燒不盡。

在某種意義上，高維等于唯心，等于自我，層次不同，視野不同，看待問題的方式也不同。

若維數改變，種族、國家、民族、社會、法律，這些想象的共同體都将失去原有的意義，這樣的生命已經不屬于任何一個群體，一人就是一族，一人就是一國，自我道德等同法律，言出即法随。

那些不同的自我，就是這個國家的子民，年齡半徑掃過之處，就是這個國家的領土，時間領土。

這樣的存在，本就生活在人類社會中，想要提升人類的科技水平，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随時都可以去做。

但對方沒有這樣做，曆史上也從未有過任何一個高維生命幹預現實，背後肯定有其原因。

貿然打破這一禁忌，隻怕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當然，程虛心裏清楚，現在的首要問題是找到高維碎片，否則一切都隻是妄想。

可該如何尋找？

程虛思索片刻，毫無頭緒。

不過，當他目光掠過電腦屏幕，看到論壇那篇置頂帖子時，整個人忽然怔住了。

“莫非他已經找到高維碎片的線索了？”

程虛喃喃自語。

“誰？”老程追問。

“這個論壇的版主，他之前發了個帖子，說要發起一個線下調查活動。”

程虛點開那篇置頂帖，對父親說道。

老程面色嚴肅：“這個人不簡單，一己之力創建這麽個論壇，網羅那麽多穿越者爲他提供情報，說明……”

“說明什麽？”

“他很有錢。”

“……”

“好了，不開玩笑了。”

老程嘿嘿一笑，從煙盒裏抽出支煙點上，深深吸了口，意味深長道：“你想把咱們讨論的成果發到論壇上，換取參加這次調查的機會？”

“是的。”

程虛看着父親，生怕老頭子不答應，有些忐忑地解釋：“我想先參與進去觀察觀察，看看這位版主是不是真的找到了什麽線索，如果有問題的話，就果斷退出來。”

“事情有點蹊跷，我不太贊同。”

老程搖了搖頭，用嚴肅的口吻提醒他：“這位論壇版主動機不明，如果他已經找到了高維碎片，爲什麽還要召集素不相識的人一起過去？兒子，你可得好好想想，别給人當了炮灰，還幫人數鈔票。”

這句話說到了程虛的心坎上。

如果把爺倆讨論的成果發出去，最後換來的卻是成爲炮灰的機會，那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

“是該慎重對待……不過在有防備的情況下，事情倒也沒那麽嚴重。”

程虛略微思索，表現出謹慎樂觀态度。

辯證的看待，高維生命也是人類，隻不過是無數普通人以更高維度爲紐帶疊加到一起，類似于細胞組成生命。

所謂高維碎片，就是依然保持疊加态的部分個體，隻有高維結構，沒有高維器官。

如果這些個體已在敵方打擊中死亡，危險性隻會來自維度層面。

如果這些個體還活着，危險性反而更低，如果不想理會他們這些調查者，直接裝聾作啞就是，與正常人沒有任何區别。

“聽你這樣一說，高維生命倒有點像天龍八部裏的掃地僧，看似平凡，深藏不露。”

老程笑了笑，被程虛有理有據的分析折服，不再反對他參與論壇組織的線下調查。

兒子早就成年了，有權利決定自己的行爲，并爲之負責。

程虛在做出選擇之前，願意跟他這個父親溝通，已經是對家人最大的尊重。

“具體的安排你自己決定，你爸就一個要求，去了之後随時報告情況，在網上保持溝通，真遇到危險我也好第一時間報警。”

老程叮囑。

程虛自然沒什麽意見。

他不像某些故事裏的孤兒，什麽事情都要瞞着家人進行，死在外邊爹媽都不知道怎麽回事。

既然決定赴險，哪怕預料到危險性不是那麽大，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

現在時間有點晚了。

程虛怕父親熬夜傷身體，便讓老程先休息，自己熬夜把邏輯武器原理寫出來，發表到論壇上。

“行，你也别弄太晚了，發帖沒有時間限制，寫不完就早點睡，慢慢來。”

聽兒子這麽一說，老程确實感到有點困了，起身伸了個懶腰，告誡程虛少抽煙别熬夜，這才轉身離開。

“嗯嗯嗯，我知道了。”

程虛一個勁點頭，一副乖巧模樣。

等父親帶上門，立刻從煙盒裏抽出一支雲煙，啪地點上，鼻子噴出兩股白煙，開始吞雲吐霧。

新建一篇word文檔，程虛在标題欄寫下一行字。

邏輯武器實現原理：六維時空下的世界線重組。

在這篇文章中，程虛深入淺出地論證了他的六維時空模型，配合簡易的幾何圖形，直觀展現了逆向時間維度展開後的面貌，以及邏輯武器實施打擊的模拟效果。

最關鍵的是，程虛通過查閱資料，找到了許多‘非穿越者’發現遙遠曆史改變的證據，并引用到文章中。

這一點很重要，在如今考古界，很多學者發現曆史與記憶對不上号，比如他們常識中的戰國八雄變成了七雄，統一中原的炎帝變成了黃帝……

就此類變化，‘非穿越者’們在網絡上掀起了激烈的争論，隻不過在‘穿越者’眼中，這些熟悉的曆史依然保持原樣，所以沒有引起足夠的關注，論壇裏也缺乏相關的文章。

可以說，程虛的成果填補了穿越現象研究的一大片空白，屬于開創性的突破。

不過他沒有把所有幹貨抖落出去，刻意回避了高維生命可能存在的事實。

雖然有點掩耳盜鈴之嫌，但一般的網友隻會被動接受或排斥觀點，缺乏獨立思考能力。

順着文章的思路，可以得出人類遭遇高維文明打擊的結論，但很難聯想到高維碎片上面來，思維盲區不是那麽容易突破的。

文章寫完，天已經蒙蒙亮。

程虛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把帖子發到網上，草草洗漱了一番，來不及觀察網友的反應，倒頭就睡。

……

當程虛被老媽叫吃飯的大嗓門吵醒時，時間已經是下午一點。

沒精打采地吃過飯，忍受父母對他作息時間的一頓數落過後，程虛回到房間裏，準備看看自己那篇帖子被加精沒有。

然而，打開論壇，新出現的站内信卻提示，他辛苦一晚上寫出來的文章已經被版主删除。

程虛怒火中燒，隔着網線掐死這位版主的心都有了。

甚至懷疑，自己的勞動成果是不是觸及了對方的核心利益，讓對方感受到了威脅。

還好，站内信不止一封，除了删帖提示，以及删帖之前的網友回複提示，還有一封是版主專門發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