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微微不禁感到羞窘。
她現在的名聲實在不好,網上都說她收了藍洋高中的錢,把法律當成斂财的工具。
既然老師會關注案子,會不會連網上那些評論也看了?
“還沒準備好……”她重新低下頭,讪讪回道,“是我調查不夠嚴謹,造成了偏差……我不是有意做出那種指控……”
她不想被老師誤解。
這裏的學生,不說全部,至少也有大半是帶着一身浩然正氣考進來的,而她顯得格格不入,被貼上“爲錢不折手段”的标簽,也不知道老師會不會因此嫌棄她。
“在法庭上,大部分時候是按部就班,但也有些時候,會出現突發狀況。”老師語氣溫和,“做出任何指控都很正常,刑事律師爲了幫助當事人脫罪,有時還會臨場指控其他嫌犯。”
鹿微微愣了愣,看向老師。
這位法哲課的老師是學校裏的副教授,姓章,五十多歲,很受高年級的學長學姐敬重。
而鹿微微這些大一新生,因爲剛接觸章老師的課程,所以對他還不太熟悉。
“對你而言,法庭最神聖,或者最珍貴的地方,是什麽?”章老師問。
鹿微微遲疑:“……維護司法程序,明辨真理?”
年邁的老師笑了笑,接着又問她:“真理是什麽?”
這個問題太大了……
鹿微微答不上來。
章老師繼續問她:“真理在誰手裏?追責索賠的父母有沒有理?逃避責任的學校有沒有理?”
若說前者,那她豈非不占理?
若說後者,她又覺得心虛……
鹿微微左右爲難。
章老師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提點她:“法庭最難能可貴之處,在于它允許這些‘理’的存在。以後你會明白,在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每種‘理’都是對的,雖然它們時常彼此矛盾,但是在法庭上,每一種‘理’,都有發聲的權利。
作爲辯護人,隻要選擇了一方,就應該力所能及的去強調和宣揚那一方的道理,不該有任何心理負擔。
如果這世上隻允許存在一種道理,一種聲音,一種思想,那絕不會是和諧美滿的世界,那隻會是地獄。”
鹿微微懵懵懂懂,像是有些頓悟,又仍然有些迷茫。
她輕輕點了點頭:“謝謝老師。”
“下次上課不要再走神了。”章老師微笑着道。
鹿微微羞赧,紅着臉再次點頭。
章老師收起教案,離開教室,鹿微微随後也磨磨蹭蹭走出去。
剛出教室門,就看見林琛等在外面。
她吃了一驚:“你怎麽來了?”
林琛回道:“買菜路過。”
鹿微微:“……”
她家的男神,最近特别接地氣,每天跟她聊的,不是水電費,就是買菜做飯。
林琛望了眼遠處,問她:“剛才那個,是章教授吧?”
“你也認識章老師?”鹿微微好奇。
“認識,不過不熟。”他随口道。
之所以會認識,也是因爲她。
——在時間回溯以前,鹿微微多虧有這位老師照顧。
畢業後沒有律所願意要她,是章老師幫她寫推薦函,她會走上法官這條路,也是這位章老師的建議。
林琛認真想了想,覺得章老頭算是他們倆的紅娘。
畢竟,如果不是這位老師領着鹿微微當上那十八線小城鎮的法官,他不會認識她,也不會愛上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