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庭以前,鹿微微和程吉在庭外碰頭。
謝天謝地,程吉沒有睡過頭。
他不但準時到達,還刮了胡茬,換上正裝,過長的頭發在腦後整整齊齊梳成小辮,看上去至少年輕了七八歲,像個斯文腼腆的文藝青年。
真是讓鹿微微刮目相看。
不過,他的轉變也不是那麽徹底,至少鹿微微發現領帶打錯結了。
“程吉。”鹿微微朝他做了個手勢,指指領口,“領帶。”
程吉微愣,垂眸看了眼,臉上浮現煩躁的表情。
他不會打領結。
鹿微微也不會打,幫不了他。
林琛倒是會打,鹿微微發現他每次西裝革履時,都格外妥帖,仿佛天生就該如此裝扮,高人一等的矜貴優雅。
“程吉的領帶錯了。”鹿微微小聲對林琛說。
林琛“哦”了一聲。
冷淡的态度似乎在說:關我屁事。
鹿微微也不作指望了,悄聲讓程吉摘掉領帶,索性不要戴了。
他好歹是位知名藝術家,一會兒庭審結束肯定會有采訪,被記者拍到的話多尴尬呀。
程吉摘下領帶,随手捏成一團,自己也松了口氣。
他不習慣穿成這樣。
下意識望了眼旁邊被告方,隻坐着三個男人:一名律師,一名律師助理,還有一位是學校董事會其中一名董事,但程吉并不認識。
“在看什麽?”鹿微微問他。
“沒什麽。”程吉收回目光,“随便看看。”
法官與書記官陸續進入法庭,四周明顯靜了下來。
法官身披黑袍,滿頭銀發,戴着極厚的老花鏡,看上去年紀非常老了。
鹿微微聽說,這位老法官再過半年就要退休。
她心裏惴惴的想:真好,史上最新的新手,遇到史上最老的法官。
……
老法官在位置上落座,扶了扶眼鏡,發出一聲異樣的“咦”。
鹿微微正覺得奇怪,便聽法官說:“林檢事,看到你坐在這個位置,真讓人不習慣啊。”
林琛以前是檢察官,通常坐在檢方專用席。
“我從這個角度看您,也感覺很不一樣。”林琛微笑着說,“您的左臉,好像比右臉略胖一點點。”
鹿微微:“……”
……要開庭了,說這種話真的好嗎?
“林檢事的眼睛還是一如既往的毒辣啊。”老法官臉上波瀾不驚,平淡回道,“兩邊鏡片的度數有些差異,所以看起來會覺得不同。”
“原來如此。”
林琛與法官說完話,側過頭,對鹿微微耳語:“我看老頭眼不瞎,還認得出我。”
鹿微微心中腹诽:因爲你太光芒萬丈了,刺眼!懂麽?
“法官閣下,鑒于您和訴訟方關系匪淺,可能影響案件的公正審理,我方請求法官回避。”對方律師忽然起身說道。
——案件審理中,如果審判人員與當事方私交甚笃,同學、朋友,乃至積怨很深的仇人,都應該自行回避。
老法官聽了,眯着眼打量律師,緩緩開口:“按理說……我應該批準你的請求,但是,我不得不提醒被告律師,林琛在任職檢察官期間,認識本法院的每一位法官。
除非上訴到最高法院,否則,申請回避毫無意義,你們總不能……讓所有法官都回避吧?”
律師:“……”
法官低頭看了看文件,慢條斯理道:“而且,這麽個案子……要打到最高法院,沒必要吧?”
“不用回避。”林琛施施然起身,“我換個位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