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涼了,她說想要買新衣服。
最近兩人經常在屋裏膩歪,白天黑夜,除了吃飯,幾乎都是在床上度過。
他當然知道對方在想什麽,她哪裏是想買衣服,隻是想出去喘口氣而已。
這個時候,他隻需要稍微露出失落的表情,她便會立刻繳械投降。
他知道,對方很遷就自己,他寵着她的同時,也想享受她給的溫暖。
隻是看着她臉色有些萎靡,他便不忍心戳穿她的謊言,隻是點點頭,同意出門了。
她便像隻快活的鳥兒一樣,跑到樓上去換了衣服。
再下來的時候,她已經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跟熒幕上一樣美,不,比熒幕上看到的還要美。
他忽然就不想讓她出門了。
大家能夠在電視上看到她,還能在現實中看到她,他有點兒吃醋。
不,不是一點兒,是很,非常。
她沒有發現自己的異常,隻是催促着自己上樓換衣服。
兩個人每一次出門,她都很重視,就像個孩子一樣,急着向其他人炫耀,他喜歡她對着别人露出得意的表情的模樣,仿佛是對他無聲的誇贊。
明明她的年齡比自己要大一些,但是某些時候,他卻覺得對方像個孩子一樣純真,無論是面對生活中的陰霾,還是遇到困難,她都是樂觀向上的。
這愈發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沼澤裏苦苦掙紮的爛泥,被生活拖得走不動的時候,她卻是一陣風,緩緩刮過,每天都是輕松的。
他甚至不明白她爲什麽會喜歡一無是處的他。
如果沒有她,他現在大概真的成了一無是處的人吧。
他上樓換衣服,對方趁着空閑時間,拿着水壺打算去外面的小花園澆花。
換好衣服之後,他便下樓尋她,大門是關着的,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能夠聽到另一個人說話的聲音。
他失神,靠着門發呆。
那個女人說完之後,他聽到她說,讓她離開,她說,顧黎現在很開心,我隻想讓他開心,哪怕你現在再落魄,哪怕你是他的生母,我也不想你打擾到他的生活,否則,我會報警的。
她的語氣強勢又霸道,她一直以來都是很溫柔的,他還是第一次聽她這麽對某個人說話。
他準備開門,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聽到了動靜,忽然就對那女人說,我給你錢,你馬上離開,以後不要再來了,現在立刻!
他便放慢了開門的速度。
他知道,她是怕他會難過,但是她不知道,奶奶死後,唯一能令他難過的人,也就隻有她一人了。
開門之後,她面對着自己,一手拿着水壺,臉上是燦爛的笑容,周圍不見旁人。
他哄她進屋,讓她準備好出門要帶的東西。
她沒有想太多,等她進屋之後,他往前走,追上了那個女人。
确實像她說的那樣落魄,但是卻不及他當初的落魄,他曾經以爲,如果哪天見到這個女人,他會恨她,恨她爲什麽當初什麽也不說,就丢下了自己。
等真正見到他的時候,他才發現,他一點兒都不恨她。
那女人很驚訝,見到他的時候也很激動,但是他注意到了對方眼中閃爍的光,那是愧疚,貪婪,冗雜了很多情緒的光,唯一沒有的,是愛。
他明白了,原來這個世界,真正愛他的人,一直都隻有那兩個人,一個離他而去,一個小心翼翼地陪在他的身邊,再也沒有别的了。
她的手上還拿着一張卡,他看到那張卡的時候,想的卻是她出門澆花居然身上還帶着卡。
于是他笑着對那個女人說,拿了東西,就走吧,我也是被包養的。
對方面露驚訝,還有一絲嫌棄,原本看着他的時候的那種喜悅蕩然無存,之後,他看着對方毫不停頓地離開。
他轉身,向着自己的心上人所在的方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