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黎如同行屍走肉一樣,他看着攔住他的護士,眼睛裏一點溫度都沒有,淡色的唇微動:“走開。”
聲音冰冷得像是從深谷裏傳出來的一樣。
護士看着他的眼睛,立馬縮回了手。
少年一步一步地往窗邊走去。
外面陽光正好,陽光悄悄爬上窗台,又通過玻璃照進來,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幾束光落在地上形成了光圈,其中一束照在了少年的身上,映照得他的臉更加白了,接近透明的白。
窗邊的幾個醫生也收回了視線,見他過來,全部都推開了些。
顧黎走過去,低頭,看到了下面的一群人。
地上鮮紅色的血液蜿蜒,一路流到了旁邊的花壇那裏。
白布往上蓋,蓋住了老人的臉,那個從他的父母相繼離開之後,就一直照顧着自己的老人,終究因爲怕連累自己,選擇了以這樣的一個方式離開他。
又一個人的離開。
明明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但是顧黎卻覺得很冷,冷意從腳底蔓延,一直到他的四肢,到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他終究是沒忍住,身體一個踉跄,手撐在了窗台上。
醫生護士們看着少年單薄的背影,看着那原本筆直的脊背彎曲了下去,不知道爲什麽,眼睛也跟着一澀,明明他們見慣了生老病死的。
......
顧黎一個人處理完了老人的喪事。
他一直以來打工的存款,加上獎學金,沒有葬禮,隻有火化和墓碑。
墓碑還很新,照片上的老人眉目慈祥。
顧黎坐在墓碑旁,臉貼在冰涼的墓碑上,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回憶老人曾經給予他的溫暖。
他在這裏坐了許久,直到學校打電話過來。
學校并不知道他家裏發生的事情,隻是知道他幾天沒來上課了,便打電話給他咨詢情況,顧黎目光有了焦距,簡單地向對方說明了狀況之後,對方也沉默了。
最後又給他批了幾天的假,勸他節哀,才挂了電話。
他看着手機,上面隻有幾天前自己發的消息,她一條都沒有回,顧黎卻絲毫不氣餒,他顫抖着手打着字:對不起,我沒有去參加第二場考試,所以沒有取得好成績,讓你失望了,我保證下次不會了,好不好?
她一定是生氣了,自己沒有用心考試。
他要跟她解釋解釋。
天漸漸黑了下來,墓園有些冷,月光傾瀉而下,潔白的顔色讓人覺得冰冷。
少年依然在等待着,大概是覺得冷了,他雙腿曲起,下巴放在膝蓋上,睫毛微垂,掃下來的影子落在了他的眼睑下方,他抿着唇,披着一身月光。
一直到夜深,他的腿有些麻了。
手腳冰冷,他再次拿出手機,依舊什麽都沒有。
他一連串地發了好幾條消息出去。
顧黎:奶奶死了。
顧黎:想見你。
顧黎:你是不想理我了嗎?
顧黎:真好。
他不再看手機了,而是站起身,最後看了看奶奶的墓碑,把奶奶最後的笑容給印在心上,最後,他轉身,背影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