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升起,揚州城逐漸熱鬧了起來。
城門于卯時啓開後,商旅農民争相出入城門,一時車馬喧逐,鬧哄哄一片。
大批工人來往碼頭,出入南門,這碼頭在城外,随着工人來往,昨天抵達的舟船上的貨物,不斷卸下碼頭,送入城去,人群來往不絕。
從揚州東下長江,可出海往倭國、琉球及南洋諸地,故揚州成了大隋對外最重要的轉運站之一,比任何城市更繁忙緊張。
現如今,天下不靖,賊盜四起,故此首先興旺起來的就是城内的十多間武館和道場。
若論規模威望,則首推由揚州第一高手“推山手”石龍親自創辦的石龍武場。
近十年來,石龍已罕有到場館治事,一切業務全交由弟子打理,但因武場挂的是他的名字,所以遠近慕名而來者,仍是絡繹于途。
石龍的内外功均臻達第一流高手的境界,否則如何能數十年來盛名不衰。
此人天性好道,獨身不娶,一個人居住于城郊一所小莊院裏,足不出戶,由徒弟定期遣人送來所需生活用品,終日埋首研玩道家秘不可測的寶典《長生訣》。
曆代口口相傳,此書來自上古黃帝之師廣成子,以甲骨文寫成,深奧難解,先賢中曾閱此書者,雖不乏智慧通天之輩,但從沒有人能融會貫通,破譯全書。
全書共七千四百種字形,但隻有三千多個字形算是被破譯了出來。
書内還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曾看過此書者的注釋,但往往比原文更使人摸不着頭腦。
猶幸書内有七副人形圖,姿态無一相同,并以各項各樣的符号例如紅點、箭頭等指引,似在述說某種修煉的法門,但不谙其意者不練猶可,若勉強依其中某種符号催動内氣,立時氣血翻騰,随着更會走火入魔,危險之極。
石龍與此書朝夕相對足有兩年,但仍是一無所得,就像寶藏擺在眼前,卻苦無啓門的鑰匙。
這天打坐起來,石龍忽然看到門縫之中多了一張白紙。
他走近一看,隻見白紙之上,寫有數行小字,“聞君有《長生訣》,道家瑰寶,先賢遺澤,不勝心向往之。今夜子正,當踏月來取,君素雅達,必不緻令我徒勞往返也。”
讀罷,石龍心中大驚,《長生訣》之事,他自從得手之後,一向秘而不宣,不想已經被人探知了消息。
除此之外,來人能夠避過他的靈覺感應,将白紙送到房中,輕功之強,真的超乎想象。
石龍臉上陰晴不定,腦海中冒出了無數個念頭,最後都被他一一否決。
入夜,明月當空,房門大開,石龍端坐在門後,以玄金線織成,水火不侵的道家瑰寶《長生訣》,就放在身前。
别人既然已經找上門來,逃避是沒有任何作用的,隻有迎難而上,才能夠真正的解決問題。
雖然那人輕功出神入化,但是真的動起手來,勝負如何,還要等打過之後才知道。
月上中天,時辰已經到了。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出現了四道人影,同時向石龍所在的小院撲來。
這四人奔行的速度很快,行走間帶起了“呼呼”風聲。
四人齊齊落在了小院之中,動靜之間,恍如一體。
石龍的心直往下沉,這四個人已經超出了他所能應付的範圍,但是很顯然,正主還沒有出場。
“恭迎宗主。”
屋外的四人齊聲喊道。
這時,隻見半空之中,一個人憑空虛度,踏月而來,衣袂飄動,潇灑至極。
月光如銀紗一般,披在了他的肩上,半空之中放佛有着無形的台階一樣,一步一步,似緩實快,幾個呼吸的時間,便來到了院中。
紀甯微微一笑,道:“聖極宗紀甯,見過揚州第一高手,‘推山手’石龍石先生。”
石龍的心神從紀甯淩空虛渡,踏月而來的情景中回轉過來。
聖極宗,邪極宗。
對于這個位列魔門兩派六道之一的宗門,他雖然有所耳聞,但并沒有真正見識過。
當石龍在江湖中混出名堂的時候,向雨田假死遁世,尤鳥倦四人迫于咒誓隐居二十載,在時間上正好錯開。
石龍腦際閃過無數念頭,最後“唉”的歎了一口氣,拱手說道:“貴客大駕光臨,石某未曾遠迎,還請恕罪!”
紀甯說道:“石先生言重了。”
“閣下武功高強,石某自愧不如,這《長生訣》就拿去吧!”
石龍說着,直接将長生訣抛給紀甯。
紀甯不由面露驚訝之色,對石龍如此幹脆利落的交出《長生訣》頗感意外,要知道在原著裏宇文化及百般逼迫,石龍是甯死也不交出,可見其性情剛烈。
至于原著中說石龍怕《長生訣》落到楊廣手裏被參悟出奧秘修成不死帝王,紀甯是一點也不信。
他擡手接過《長生訣》,隻見此書确實是此以玄金線織成,知道是真品,當下也不掩飾自己的驚訝,道:“卻是我小看了石先生,當斷則斷,這份氣度讓我十分的佩服。”
石龍抛出《長生訣》後,隻覺的心靈一真輕松,仿佛一直壓在心頭的一座大山給移走了,靈覺前所未有的敏感。
他心中隐隐間升起一種明悟,也許以前自己無法進入宗師境界,就是因爲雜念太多的緣故。
此時聞聽紀甯的驚訝,自嘲說道:“長生訣雖好,畢竟是身外之物。可笑我自得到這道家瑰寶《長生訣》後,把腦袋想得都破了,仍是一無所得。心境反沒有得書前的自在平和。
舍棄了這本書後,反而覺得靈台清明無比。枉我以前修道數十年,卻沒有半分道家清靜無爲的心境,如何能有成就。
今天失了這本長生訣,卻讓我茅塞頓開,領悟到以前自己錯在哪裏。”
紀甯感覺到此時的石龍确實有所不同了,先前的石龍雖然性情堅毅,氣度不凡,卻有着太多的雜念,而此刻卻如脫胎換骨一般,失了至寶《長生訣》,反而意态從容,隐隐有幾分出塵之意。
若換做是紀甯自己,被迫舍棄了心愛的至寶,絕對做不多如此從容自在,當下說道:“石先生有此領悟,可謂道心開發,隻要秘地潛修百日,宗師可期。”
石龍雖然因禍得福,但也不會對紀甯有多少好感,再加上他此時靈機開發,急于覓地潛修,尋求突破,因此直言道:“石某心有所悟,急于潛修突破,閣下即已得了長生訣,石某就不留客了。”
聽聞出石龍的送客之意,紀甯笑道:“石先生既然逐客,我這個惡客自然不好再留。不過,石先生精通道家典籍,我參悟長生訣若有所得,必來與前輩讨教。”
石龍雖然不認爲紀甯能參悟的出長生訣的奧妙,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當下點頭道:“好,那石某就靜候閣下的佳音了。”
“定不會讓石先生失望。”
紀甯胸有成竹的說道,他之所以不殺人奪寶,蓋因像石龍這樣熟讀道家經典,同時又通曉武功的複合型人才十分難得。想要破譯《長生訣》,必須得找這樣的專業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