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時候該下山一趟了。”
紀甯心中想着，走出了煉丹室。
他這次下山，求得是一個念頭通達，心無挂礙。
天蠶九變，作繭自縛，置之死地而後生，摒棄一切，完成生命的蛻變。
每修成一層雲海，對應着一重變化。而最爲兇險，堪稱九死一生的正是第九重變化。
紀甯下了缥缈峰後，一路東行，出函谷關，遊曆了洛陽城後，來到了少室山。
“咚咚……”
陣陣鼓聲響起，随後又有梵呗誦經之聲傳來。
紀甯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很長，他微一駐足，道：“暮鼓晨鍾，驚醒世間名利客；經聲佛号，喚回苦海夢迷人。可惜，可惜。”
佛是覺者，但經卻被和尚念歪了。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紀甯行走在陰影之中，輕而易舉的便進入了少林寺。
一路經過天王殿，大雄寶殿等，向裏面行去，越往裏走，防守便越是森嚴。
紀甯有意避開人群，竟愈走愈偏僻，來到寺旁一片樹林之中。
隻見一條青石小徑穿林而過，他沿小徑向前走去，轉了幾個彎後，眼前突然開朗，隻聽得水聲淙淙，山溪旁聳立着一座樓閣，樓頭一塊匾額，借着月光可以看清上面寫着“藏經閣”三字。
“穿越到這個世界，又怎麽能不見掃地僧一面。”
紀甯的目光投向了藏經閣，氣機感應之下，幾個人存在如同黑夜巨燭，明亮耀眼，顯然是護衛藏經閣的真正高手。
如此感應了幾遍，一個默默蟄伏的氣機才落入他靈覺之中。
“身似朽木，意如枯井，好高明的枯榮之道，正好與天長地久長春不老功截然相反。”
藏經閣後邊的一個房間内，一名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緩緩睜開雙眼，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号，道：“阿彌陀佛。”
随後，老僧一步步走出了房門。
微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距離少林寺不遠的一片樹林中，紀甯停下了腳步，一會兒後，一名老僧緩緩走來。
紀甯問道：“少林寺爲禅宗祖庭，現在隻有武，無有佛。大師寄身少林，爲何不撥亂反正，正本清源？”
掃地僧雙掌合十，道：“阿彌陀佛，人心向武，大勢難違。”
紀甯笑了笑，轉而說道：“大師參的是什麽禅？”
掃地僧說道：“禅就是禅，強而名之，或可曰‘枯禅’。”
紀甯說道：“有常無常，雙樹枯榮，南北西東，非假非空！”
據傳當年釋迦摩尼入滅之時，東西南北，各有雙樹，每一面的兩株樹都是一榮一枯，稱之爲“四枯四榮”。
據佛經中所言：東方雙樹意爲“常與無常”，南方雙樹意爲“樂與無樂”，西方雙樹意爲“我與無我”，北方雙樹意爲“淨與無淨”。
茂盛榮華之樹意示涅槃本相：常、樂、我、淨；枯萎凋殘之樹顯示世相：無常、無樂、無我、無淨。
世尊如來在這八境界之間涅槃入滅，意爲非枯非榮，非假非空。
掃地僧雙眼一亮，道：“正是，施主有大智慧。”
紀甯搖頭道：“這不是我說的，而是吐蕃的一個和尚，鸠摩智所說。”
掃地僧道：“佛法不滅，善哉！善哉！”
“打擾大師了，告辭。”
紀甯的身影消失不見，遙遙的有聲音傳來，“隻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隻修祖性不修命，萬劫陰靈難入聖……”
掃地僧雙掌合十，道：“何其自性，本自清淨；何其自性，本不生滅；何其自性，本自具足；何其自性，本不動搖；何其自性，能生萬法。”
…………
入夜，汴京城内燈火通明，車水馬龍，絡繹不絕。
這是大宋王朝的心髒，本世界最繁榮的王朝，它富足，美麗，璀璨，比起同時期的其他國家，大宋就像天堂一般美好。
隻可惜，這一片繁華，轉眼間就要毀于戰火。
現在是紹聖元年，六年後皇帝趙煦病逝，廟号哲宗。三十年後，就是讓嶽武穆至死不忘的靖康之恥。
既然來到了這個時代，不嘗試着做點什麽，終究意難平。
紀甯走在城中，繁華背後，必然有陰影。
很快，他就找到了合适的目标。
前方的巷子裏，一群身強力壯的乞丐，正對着一個瘦弱的小乞丐拳打腳踢，邊打邊罵，氣焰嚣張，不可一世。
紀甯等那群乞丐走遠了，才過去将隻剩下一口氣的小乞丐扶起，一手按着他的頭頂，浩蕩的真氣湧入到了小乞丐的體内，按照複雜的路線運行，産生了一種脫胎換骨的變化。
與此同時，在小乞丐的識海之中，同樣發生着奇妙的變化。
紀甯将許許多多虛構的記憶，塞入到了小乞丐的大腦之中，等小乞丐清醒過來，他将變成一個來自地球的穿越者。
雖然這些虛假記憶用不了就會被遺忘，但卻會徹底改變這個小乞丐，乃至整個世界。
離開了汴京城後，紀甯覺得一個“穿越者”并不保險，所以他又在江南，巴蜀，和關中制造了三名“穿越者”。
缥缈峰上，雲卷雲舒，千姿百态。
紀甯目視遠方，在心中祝願，“未來是你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是歸根結底是你們的。”
數月匆匆而逝，四季交替，轉眼間又是新的一年。
靈鹫宮中的一間靜室之中，紀甯盤膝而坐，返神内照，但見體内元氣流轉，循環往複，自有一種生生不息的意味蘊含在其中。
丹田之中，恢複舊觀的九層雲海濤生濤滅，與漆黑死寂的苦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是時候了。”
紀甯心念一動，頓時雲海如沸，生命精氣滾滾如浪濤，直沖出丹田，洶湧澎湃。
這一刻，他的五髒六腑神輝湛湛，無瑕無垢，骨骼更是燦燦生輝，凝聚有神華，而肌膚則流光溢彩，炫目無比，根本不像是血肉之軀，倒像是世人虔誠膜拜出的神祇。
突然，紀甯身體一震，骨骼“嘎嘣、嘎嘣”地作響，血肉不斷抖動，五髒六腑更是連連震顫……
這一天，缥缈峰上有一道七彩長虹直沖雲霄，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