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正是北宋元祐五年,大宋皇帝是宋神宗之子趙煦,隻是還沒有親政,由太皇太後高氏垂簾聽政。
此時王安石與司馬光都已經駕鶴西去,但是新舊黨争卻遠遠未曾結束。
蘇大胡子知杭州,由于西湖長期沒有疏浚,淤塞過半,湖水逐漸幹涸,湖中長滿野草,嚴重影響了農業生産。
蘇轼正忙着率衆疏浚西湖,開除葑田,恢複舊觀,并在湖水最深處建立三塔作爲标志。
他把挖出的淤泥集中起來,築成一條縱貫西湖的長堤,堤有六橋相接,以便行人,後人名之曰“蘇公堤”,簡稱“蘇堤”。
而天龍八部世界的“劇情”,同樣也正是在這一年開始。
二月湖水清,家家春鳥鳴。
林花掃更落,徑草踏還生。
在這春光明媚的日子裏,紀甯正在聚精會神的抄寫着《洛神賦》。想要領悟“淩波微步”的神髓,必須得要讀一讀曹植的這篇文章。
“……體迅飛凫,飄忽若神,淩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
紀甯抄寫到這裏時,停筆思考,毫無疑問,這兩句話正是這套步法的要旨所在。
他心中有所領悟,但是想要做到“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可不知要花多少功夫的苦練,何年何月方能臻此境地了。
紀甯微微搖頭,不再想這個問題,繼續動筆,将整篇《洛神賦》抄完。
數日後,正在院子裏讀書的紀甯被一陣“鎮南王爺千歲!”、“大将軍千歲!”的呼喊聲驚動,他出了客棧,就見街道上有一隊身披錦衣,甲胄鮮明騎兵經過。
走在最前面的二十人手執儀仗,一面朱漆牌上寫着“大理鎮南王段”六個字,另一面虎頭牌上寫着“保國大将軍段”六個字。
在一衆騎兵的拱衛下,一個身穿紫袍的中年男子正在向着周圍的百姓揮手作答,此人一張國字臉,神态威猛,濃眉大眼,肅然有王者之相。
“鎮南王,此人想必就是段正淳了。”紀甯心中猜測,目光一掃,在段正淳身後又看到了一個容貌秀麗的中年道姑,一個相貌英俊的青年男子,以及一個身穿黑衣,容貌絕美的妙齡女子。
“刀白鳳,段譽,木婉清。”紀甯一一在心中對上了号。他這段時間留在大理城,一是爲了早日練成“淩波微步”;二是在等一件事情的結果。
當琅嬛福地中的“機緣”消失之後,那麽“劇情”又會如何發展,會不會有讓人意想不到變化?
現如今看來,一切都很正常。但是這偏偏就是最大的不正常。
難道段譽吃了“莽牯朱蛤”後,就練成了蛤蟆功不成?
紀甯轉身返回了客棧,吃過晚飯後,便早早的熄燈休息。
夜深人靜,悅來客棧天等房丙字号院中忽然傳來了一個婦人的驚呼聲,“孩子,我的孩子呢?”
隔壁的戊字号院中,紀甯剛換上了一身夜行衣,正打算去鎮南王府湊個熱鬧,順便檢驗一下自己這段時間苦修的成果。
聽到了婦人的呼喊聲後,紀甯立刻想到了一個人——“無惡不作”葉二娘。
他聽着那撕心裂肺的呼喊聲,心生不忍,出了房門後,飛身一躍上了屋頂,就看到了一個正在急速遠去的青色人影。
紀甯沒有多想,動身便追了上去。
葉二娘形如鬼魅,一起一落,捷如飛鳥般向着大理城外而去。
風中飄來有如遊絲般的輕輕哭聲,聲音甚是凄婉,隐隐約約似乎是個女子在哭叫:“我的兒啊,我的兒啊!”
紀甯追着葉二娘出了大理城,來到了一片樹林外。
葉二娘停下了腳步,轉身看着身後追來的黑衣人,幽幽的說道:“爲什麽當年我那苦命的孩子出事的時候,就沒有人肯仗義出手?”
紀甯借着月光望去,隻見葉二娘身披一襲淡青色長衫,滿頭長發,約莫四十來歲年紀,相貌頗爲娟秀,但兩邊面頰上各有三條殷紅血痕,自眼底直劃到下頰,似乎剛被人用手抓破一般。她手中抱着個兩、三歲大的男孩,肥頭胖腦的甚是可愛。
“把孩子留下。”紀甯沉聲喝道。
葉二娘冷笑一聲,突然縱身而起,向樹林中飄去。
紀甯飛身追去,蓦地裏眼前亮光閃動,七八件暗器連珠般擲來,分打他頭臉數處要害。
紀甯腳踩八卦,一一避開,卻見葉二娘一飄一晃,去得已遠。
再瞧落在地下的暗器時,每一件各不相同,均是懸在小兒身上的金器銀器,或爲長命牌,或爲小鎖片,顯然都是被葉二娘害死的衆小兒之物。
紀甯皺了皺眉頭,忽然揚聲說道:“葉二娘,你那孩子可是背上、兩邊屁股上,都燒上了九個戒點香疤?”
樹林中的葉二娘腳下一頓,然後以更快的速度折返,兩眼通紅,神情癫狂的撲向了紀甯,急聲喝問道:“我那孩子在哪裏?你說,你快說啊……”
紀甯一閃,避讓開來。
葉二娘立刻又撲殺了過去。
紀甯将淩波微步展開,騰挪躲閃,變化萬千,在葉二娘的瘋狂的追擊下,依舊顯得遊刃有餘。
忽然,葉二娘将手中的孩子一抛,紀甯立刻移過去,伸手接住,就見葉二娘已然殺至。
“抓住你了。”
葉二娘披頭散發,如同一個瘋子一樣,雙手抓住紀甯的雙肩,十指如鈎,指甲已經刺入到了衣服之中。
“抓到你了。”
紀甯心中同樣這樣說道。他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按在了葉二娘的小腹丹田處,悄然運轉北冥神功。
“快說,我的孩子在哪裏?”
葉二娘如同一隻嗜血的兇獸,露出寒光閃爍的利齒,仿佛下一刻就會将抓住的獵物撕成碎片。突然,她感覺渾身酸麻,内力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向外洩去。
葉二娘的内力品質頗高,遠勝于無量東宗那一對師兄弟。
紀甯以《道經》起始篇的玄功駕馭北冥神功,現在隻愁吸來的内力不夠多,全然沒有“海水倒灌而入江河”的擔憂。
彈指間,葉二娘已然内力盡失,委頓在地,形如虛脫。她張了張口,卻說不話來,隻能把目光投向紀甯,裏面包含着懇求、希冀、期望……
紀甯想了想,還是說道:“那個孩子被人送去了少林寺,現在法号虛竹。”
聽到了“少林寺”之後,葉二娘轉頭望着天上的月亮,似乎看到了自己的一生。
紀甯将孩子送回了悅來客棧天等房丙字号院,然後尋一把鐵鍁,重返城外的樹林,挖了個土坑将葉二娘草草埋葬。
做完了這些事情後,他搖頭失笑,心中想道:“我這一晚,都忙活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