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蕭振廷頓了頓,神色忽然變得鄭重起來,“他府裏來了幾個能人異士,看上去不像普通的幕僚。”
“能人異士?”俞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香蓮身上的蠱,她不是沒納悶過,大周哪兒來的蠱師?隻不過,想到燕懷璟都追蹤到了南诏境内,就不奇怪他會招募一兩個蠱師了,再者,合歡蠱并不算級别太高的蠱,因此俞婉對它的主人也沒寄予太高的期望。
蕭振廷是去過南诏的,他連蠱老都見過,能讓稱呼一聲能人異士的,一定不是尋常的高手。
難道他們低估那個蠱師的實力了?
又或者,對方根本不是一個單純的蠱師?
從俞婉的角度來分析,她從始至終都并不認爲燕懷璟與燕王府是水火不容的關系,一個是皇子,一個是親王,相信隻要不是個傻子就不難看出燕九朝壓根兒沒有謀朝篡位的心思,燕懷璟大可不必将燕王府放在心上,偏偏,燕懷璟不知哪根筋不對,硬是與燕九朝杠上了。
因爲她嗎?
有這個必要嗎?
俞婉實在理解不了這個男人的腦回路。
俞婉将蕭振廷送上馬車。
臨行前,俞婉特霸道地在小家夥的臉上香了一口!
嫌棄我?
呵呵呵,就要親你!
下午是下過一場雨的,這會子雨雖停了,路面卻是濕的,萬幸京城道路好走,若在鄉下隻怕輪子已經陷在哪個泥坑裏了,俞婉突然想到,燕九朝是不是料到會下雨才特地沒在今日陪她回蓮花村的,不過天氣這麽糟糕,這家夥是浪到哪裏去了?
啧啧,在外頭不能作妖,憋壞了吧?
俞婉默默爲京城的纨绔公子們鞠了一把同情淚。
蕭振廷的馬車緩緩離開,俞婉一直目送馬車消失在小路盡頭,才轉身回了院子。
燕王與他們住的院子是打通的,中間一條小畫廊,據說都是燕王自己畫的,意境十分優美。
俞婉有心欣賞一番燕王的大作,結果就看見三個小黑蛋兩手并用,每人抓着兩杆毛筆,在那些價值千金的畫作塗來塗去——
“……”俞婉整個人都不好了!
卻說燕九朝在京城作妖作得樂不思蜀之際,燕懷璟終于平複好情緒,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他手中還拿着那道冊封他爲太子的聖旨,然而他心裏卻隻剩下無盡的諷刺。
“不進去嗎?”君長安問。
自然是要進的,可燕懷璟望着頭頂高高的牌匾,忽然有那麽一瞬間不知自己置身何處。
“明日這牌匾就該換了。”君長安順着他的目光說。
是啊,明日起,靖王府就該改爲太子府了。
燕懷璟捏緊了拳頭,毫無喜悅地進了府。
韓靜姝正在燕懷璟的屋子裏挑選布料,看上去心情不錯。
燕懷璟卻沒料到她會出現在自己房中,當即頓了一下。
皇家規矩大,二人雖是夫妻,也是君臣,二人住在不同的院子,燕懷璟臨幸她時會去她那邊,偶爾她也會過來看看燕懷璟,但那都是燕懷璟原本就在府裏的時候,明知他不在,卻還是進到了他的房中來,這有些打破了燕懷璟心裏的規矩。
不過燕懷璟也沒說什麽,神色如常地走了過去:“這麽晚了,王妃怎麽過來了?”
“說了叫我姝兒。”韓靜姝莞爾一笑,“不晚,王爺還沒用晚膳吧?我讓廚房做了王爺愛吃的鲈魚,綠萼,去吩咐廚房傳菜。”
“是!”被喚作綠萼的小丫鬟給燕懷璟行了一禮後,忙不疊地去了。
燕懷璟沒有胃口。
韓靜姝看了眼門外的君長安,仿佛是不記得自己被誤會投湖自盡的事了,也仿佛是不在意君長安究竟告沒告狀了,總之她給了君長安一個白眼,轉過身,笑吟吟地給燕懷璟倒了一杯茶。
君長安搖搖頭,邁步回往自己的院子。
剛走幾步,他想到了什麽,拿出懷裏的帕子,回頭望了望大開着門的屋子,最終什麽也沒說,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韓靜姝今日一直待在自己房中,還不知道燕懷璟被冊封的事,隻看燕懷璟的樣子,猜測他白天過得不大順利,有些話,他願意說,自然會主動告訴她,若他不想說,自己問了他也會撿别的說。
韓靜姝深谙相處之道,不會在他不想開口時問他任何問題,她在他房中等他,實則是要告訴他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她的臉頰紅了紅,若燕懷璟仔細看她一眼便會察覺到她眉宇間的不同,可惜了,燕懷璟沒看。
韓靜是隻能自己說了:“王爺,我……”
剛一開口,綠萼來了:“都當心點兒。”
是傳菜的下人過來了。
韓靜姝清了清嗓子,打住話頭。
下人們将菜肴全部上齊,之後便是伺候主子們用膳。
王府規矩,是不必主子自己夾菜的。
韓靜姝有心屏退他們,可燕懷璟已經拿起了筷子,這時,一個下人給他夾了一塊鲈魚,他悶不做聲地吃了。
韓靜姝不好再開口,按耐住心底的癢癢,愣是堅持到把飯吃完。
府裏的鲈魚确實做的不錯,沒用太多的佐料,最大程度上保留了鲈魚的鮮美,卻又嘗不出半點魚腥味,饒是燕懷璟胃口再差,也仍是吃了好幾筷子才放下。
吃飯的過程,屋子裏寂靜無聲。
好不容易等二人吃完,下人們又捧來茶碗讓他們漱口。
韓靜姝輕輕地含了一口熱茶,用手擋住,緩緩吐在一個下人端着的銅碗裏。
下人将茶具撤下了,韓靜姝拿出帕子,輕柔地擦了擦嘴。
下人們退下了,隻剩綠萼仍在跟前伺候着,韓靜姝沖綠萼使了個眼色,綠萼會意,識趣地退了出去。
這下總可以說了。
韓靜姝垂眸咬了咬唇瓣,又期待又忐忑地望向燕懷璟,哪知門外突然來了個小太監,啓聲禀報道:“殿下,師大人有事找您。”
師大人,那個被燕懷璟從外地請回來的神秘幕僚,韓靜姝曾在府裏遠遠地見過他一次,對方穿着黑色鬥篷,戴着黑色鬥笠,渾身都散發着十分強大的殺氣。
那人給他的感覺十分危險,對她的态度也有些傲慢,他明明看見了她,卻并不過來行禮,甚至連點頭打個招呼都沒有,韓靜姝感覺自己受到了冒犯,不大喜歡他。
可他是燕懷璟請來的幕僚,她不便随意地把人怎麽着,她也曾與父親提過此事,父親說她想多了,那些民間搜刮來的能人異士大多是不懂皇家規矩的,對方可能根本就沒認出她是王府主母。
現在,那個姓師的幕僚又把她的丈夫給叫走了,韓靜姝心裏真是……
韓靜姝郁悶地蹙了蹙眉,擡手摸上自己肚子。
……
俞婉被三個小黑蛋弄得抓狂,這都随了誰啊?怎麽這麽能氣人呢?怎麽這麽能搞破壞呢?
“娘親是不是和你們說過,不能随便亂寫亂畫?”俞婉一臉認真地對三人說。
三小蛋萌萌哒地站在她面前,乖乖地點點頭。
态度還是不錯的,俞婉的面色緩和了幾分,又道:“不能在書上和牆上作畫了知道了嗎?”
三人點頭點頭。
俞婉接着耳提面命道:“再亂畫,娘親要打屁屁了,知道嗎?”
三人點頭點頭點頭。
俞婉這才心滿意足地摸了摸三人的小腦袋,起身去廚房吩咐晚膳,她前腳一走,後腳三個小黑蛋抓起毛筆,在木質地闆上唰唰唰地塗了起來!
隻說不許在書上和牆上畫,又沒說不許在地上畫,對吧?
他們真是聽話的寶寶呀!
當俞婉從廚房回來時,看到滿滿一地闆的塗鴉,感覺自己分分鍾都要原地臨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