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三個小黑蛋跟着侍衛離開院子後,一路沿着走廊去了東苑的小廚房,東苑是祭師的地方,爲的是方便祭師更好地服侍鬼族的王。
從前的祭師可沒這特權,故而裘無涯對自己的能耐十分滿意。
侍衛沒吃飽才去的廚房,一路都在回味烤肉的味道,絲毫沒注意到自己身後多了三條小尾巴。
鬼族是一個神秘而神聖的種族,他們族人稀少,王宮的守衛便不如南诏與大周皇宮森嚴,但這不是說外人能夠随意闖入,事實上他們的高手寥寥數個,卻可抵千軍萬馬,隻不過對于在走廊上溜達的小黑蛋而言,就恣意多了。
三個小黑蛋大搖大擺地跟在侍衛身後,小手背着,小胸脯挺着,下巴揚得高高的。
吧嗒!
侍衛腰間的鑰匙掉落在了地上,他忙躬身去撿,餘光一下子瞟到了地上的三道小黑影,他眉頭一皺,轉過身來。
三個小黑蛋卻在他轉身前的一霎唰的擺好了姿勢!
大寶青龍探爪,二寶白鶴展翅,小寶猴子偷桃!
侍衛古怪地撓了撓頭,呃……這裏何時多出了三尊小黑蠟像?方才過來來時沒注意到呀!
太黑了。
尋常孩子黑不成那樣。
一定是蠟像沒跑了。
還怪好看的。
侍衛饞吃的,沒太大功夫去琢磨幾尊蠟像,繼續埋頭往前走。
但也不知是不是小蠟像給了他那麽一絲警惕的異樣,走了幾步後他陡然突然襲擊轉過身來!
這下成了大寶猴子偷桃,小寶白鶴展翅,二寶青龍探爪了。
不過也沒差,長得就一樣。
侍衛再次撓撓頭,又走了幾步,又唰地回過頭!
小蠟像們眼珠子都沒動一下。
侍衛果斷覺得是自己想多了,盡管他認爲陰森森的走道裏擺幾尊蠟像怪瘆人的,可這裏是祭師的地方,祭師要擺蠟像他又什麽辦法?
侍衛進了廚房。
廚子正與學徒說:“都給我仔細看着,這些是給祭師準備的膳食,若有差池,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裘祭師真不好伺候。”學徒小聲嘀咕了一句。
廚子一巴掌拍上他腦袋:“你懂什麽!再胡言亂語,當心把你丢去後山喂獸!”
學徒是廚子的侄兒,膽子自比尋常下人大些:“我沒說錯啊,從前的祭師可沒這麽挑三揀四的,咱們做什麽,他吃什麽,也不總在王宮居住。”
廚子瞪了侄兒一眼道:“那是新祭師受寵,王看重他,願意他留在王宮伺候,不想被趕出去就給我老老實實地做事!”
形勢比人強,學徒心裏再多埋怨也不敢真對祭師有所怠慢,乖乖地去洗菜切菜了。
侍衛找廚子要了兩碗大肉,随後便離開了。
香料沒了,廚子去庫房拿香料,順帶着去魚池撈幾條肥美的鲫魚。
他出去後,小黑蛋們跐溜跐溜地進了屋,幾人踮起小腳尖,抓了一隻擺在桌上的鹵雞,大寶撕下兩隻雞腿分給弟弟,自己則撕下大雞翅,與弟弟們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
鹵雞很入味兒,煮得也爛糊,拿一拿都能脫骨。
幾人吭哧吭哧地啃完了一隻大鹵雞,又抓起三條肥美多汁的鹵五花肉,一口咬下去,汁兒都爆了出來。
三人吃得口水橫流。
醬肘子燒鴨燒鵝烤兔腿兒……一滿桌東西,被三人禍禍得幹幹淨淨。
三人摸了摸圓滾滾的小肚皮,又拉開兜兜,給師糊他們裝了好多好多好吃的。
當裝得滿滿,連一片菜葉子都再也塞不下去時,幾人才總算離開了。
當廚子拿了香料又抓了魚回到廚房時,給裘無涯準備的飯菜已經隻剩一堆湯汁與骨頭,他當即炸了毛:“誰?!哪個兔崽子吃的?!”
兔崽子們扛着小兜兜去找師糊了。
來的路上又碰到侍衛,小黑蛋們腳步一轉進了一間屋子。
屋子寬敞,散發着淡淡的藥香,藥香來自正中央的一個鼎爐,爐子的火早已熄滅,隻留一絲餘熱溫着裏頭的丹藥。
小黑蛋們好奇地走過來。
“這是什麽?”二寶問。
“糖丸。”小寶說。
不是糖丸,大寶在心裏說。
小寶伸出小手手,抓起來舔了一口,苦得狂吐舌頭、直翻白眼!
小寶嫌棄地把糖丸扔回了鼎爐。
大寶歎氣地搖搖頭,把被弟弟舔過的糖丸拿起來,打兜兜裏翻出一顆阿畏師糊買給他們的幹淨糖丸放回去。
陰森森的大殿之中,台階之上,光影深處,一道高大的黑影如同自煉獄走來,無聲無息卻又帶着有如實質的氣息,壓迫得整個殿上的人都喘不過氣來。
裘無涯虔誠地跪伏在冷冰冰的地闆上,原本并不清瘦矮小的身子在空蕩蕩的殿堂裏,宛若一隻可憐的蝼蟻。
“王。”
他行了大禮,不敢擡起頭,就那麽虔誠地保持着跪伏的姿勢。
王座上的男人緩緩地擡了擡左手。
大殿兩旁的侍衛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随後裘無涯才謹慎地直起身子,但并未站起來,依舊是跪着向鬼王回話。
“回王的話,那幾個叛徒已經被抓住了,如今就在我的寝院,他們一走三年,倒是活得逍遙自在,卻截然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們這次竟然還把外族人帶回族裏,簡直太不像話了。
至于他們的目的,我已經查得很明白了,他們之中有個年輕人中了百裏香,需要來鬼域尋找藥引。”
這是在告訴他們偉大的王,他們把夫人帶回族裏,絕不是來向王複命,而是另有目的。
裘無涯是如何坐上祭師之位的,還多虧了國師,是國師派人來到鬼族,通報了老者一行人以及大帝姬的行蹤,他們才知老者一行人早已叛族。
又恰巧,裘無涯替王研制出了能夠恢複容貌的解藥,王便任命他爲新一任的祭師。
裘無涯曾因拿活人試藥被老者趕了出去,如今他卻帶着自己研制成功的藥物,被王親自接回了族裏,還替代了老者的位置,成了偉大的鬼族祭師。
什麽叫天時地利人和,這就是了。
王座上的男人聽了裘無涯的話,并沒有任何表示,他的氣息依舊冰冷得不像話,裘無涯知道,這位王的武功是曆代王中最強大的,就連修羅王到了他手裏也未必能讨到好果子吃。
但外人不知道的是,這種強大也需要付出代價。
王的容貌毀了。
師兄醫不好他。
但裘無涯可以。
王将成爲鬼族史上最強大的王,而自己,也将成爲最偉大的祭師。
“王……”就在裘無涯再想爲自己多邀幾樣功時,王座上的男人淡淡地動了動手指。
隻這麽一個輕微的動作,都讓裘無涯感覺自己的心髒要被捏爆了。
王自然無意傷害他,可王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強大。
裘無涯領會了王的意思,虔誠地答道:“适才有幾名黑使者在林子裏與一夥外族人交上了手,有幾個外族人落網了,據他們交代,他們是護送夫人回族的,如今,我師兄他們落在了王的手裏,我想,夫人如此重情重義,一定會來救他們。”
夫人的本事,那群小輩不知,他與師兄卻心知肚明。
他志在必得地說道:“請王放心,我已設好埋伏,定要那賤人有來無回!”
話音剛落,裘無涯便感覺一股力道壓在了自己的身上,他哇的吐出一口血來!
王爲何這麽對他?難道他說錯話了?
逃了王的婚,在外頭有的别的男人,還生下了别人的野種,不是賤人是什麽?
他用盡全力,戰戰兢兢地說道:“小的知錯了……請……請王恕罪!”
王座上的男人終于開口了,那聲音陰冷得如同來自煉獄:“她是我的,我要親自結果她。”
------題外話------
今天,爲祖國點贊。
月票紅包已開,雙倍活動最後一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