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被黑使者劫持了這麽久,阿嬷與阿畏一行人究竟是個什麽身份當然早已心知肚明,隻不過,她一直都相信他們對自己并無歹心,否則那麽多次下手的機會,他們早得逞了。
俞婉不敢說自己有多聰明,但誰對她好,誰對她懷,她還能分辨出來的。
不是阿嬷他們,燕九朝不可能尋到兩味藥引。
因此不論是情是理,她都不能不管阿嬷他們的生死。
“诶?你沒死啊?”老崔頭發現了鼻青臉腫的阿豆。
阿豆哼了哼:“我們高手,才沒那麽容易死!”
俞婉也朝阿豆看了過來:“阿豆,你知道他們會把阿嬷抓去哪裏嗎?”
阿豆就道:“還能去哪裏?他的王宮呗!”
阿豆說罷,皺起了眉頭,他感覺自己似乎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卻又想不起來是什麽事。
老崔頭瞥了他一眼,呵呵哒,不是白使者嗎?不是要把你們“夫人”抓回去的嗎?你倒是抓呀!
阿豆撓頭,他是忘記了什麽呀……
鬼族山巒疊翠,王宮正是處在一處風景優美的山巒之中,山腳有重兵把守,一路上更是機關重重,想要不動聲色地潛入王宮無異于登天,但倘若有人領着,那便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者與阿畏三人坐在光秃秃的囚車上,三人的行李被放在另一輛囚車之上,爲首的是鬼王手下的一等侍衛,名喚蒼鷹。
蒼鷹與青岩、月鈎師出同門,都曾是王的親衛,不同的是,蒼鷹在武學上的資質更高,他做了王的近身侍衛,而青岩與月鈎則被老者選中,成爲了前去抓捕夫人的白使者。
執行任務的三年,蒼鷹得到了鬼王以及護法們的指導,武功突飛猛進,時至今日,他的功力已不在修羅之下。
相較之下,青岩與月鈎在武學上的造詣并不大,但倘若問眼界,自然是二人更高了,畢竟天南海北走了一遭,大周、南诏,少主府、赫連府,就沒他們不曾去過的地方。
可眼界又有何用呢?
如今雄赳赳氣昂昂走在外頭的是蒼鷹,可憐兮兮關在囚車裏的是他們。
青岩歎了口氣:“唉,大家都是老朋友了,不說歡迎我們,至少給輛像樣的馬車坐坐吧,一會兒叫族人瞧見我們這個樣子,丢人不丢人呐?”
蒼鷹沒理他,繼續面無表情往山上走。
青岩無奈地抹了把臉,看看閉目養神的老者,又看看眉頭緊皺的月鈎與阿畏,接着死皮賴臉地說道:“蒼大哥,鷹大哥?好歹給口水喝吧?”
蒼鷹拔出寶劍,一道凜冽的劍氣劈了過來,青岩的發絲被劈斷了一縷,吓得一個激靈,再也不敢吭聲了。
臨近王宮時,囚車被蒙上了黑布,待到車轱辘終于停止了轉動時,黑布被揭開了。
此時已日薄西山,山巒深處,殘陽如血。
蒼鷹已經離開去向王複命了。
他們連同囚車一道被扔在一處孤零零的院落中,起先還有看守他們的侍衛,後面連侍衛也懶得守着他們了。
原因無他,這囚車乃萬年玄鐵所制,他們關在這裏頭,基本上插翅難飛,根本沒必要嚴防死守。
青岩靠上背後的囚車,望着灰藍的天際,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阿嬷,你說我們會不會死啊?”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他們背叛了王,當然沒有活路了,區别是痛痛快快地死,還是被折磨緻死。
“阿嬷,你說王會如何處置我們?”
青岩長這麽大,從未見過王的真容,更别說了解他,他們一行人裏也隻有祭師時常能得到王的召見,可以說整個族裏,沒人比祭師對王更了解。
然而王是個陰晴不定之人,就連阿嬷都猜不透他會怎麽做。
“炮烙或淩遲吧?我猜。”阿嬷平靜地說。
青岩汗毛都炸了。
炮烙?
淩遲?
要不要這麽恐怖啊?
老者接着道:“王不愛腰斬,說半截身子,扭動兩下就沒氣了,沒意思。”
扭、扭動兩下?
青岩腦補了一下自己被攔腰斬斷,然後半截身子在地上痛苦扭動的畫面,忍不住捂住胸口一陣幹嘔。
“傳、傳言是真的啊?”
王當真如此殘暴的啊?
青岩整個人都不好了。
老者淡淡地掀開眼皮,睨了他一眼:“傳言?呵。”
其實王并非生來便如此殘暴,他是老者看着長大的,少年時也曾是個如玉公子,可惜不聽勸阻,一意孤行地修煉了禁地的武功,自那之後便性情大變,一發不可收拾。
老者雖不習武,卻也隐約明白王是修煉了什麽邪功,隻怕比修羅走火入魔更嚴重,要恢複原本的性情隻怕得廢去一身武藝,王又如何舍得?
常年的邪功改變的不僅是王的性情,就連容貌也一日日大相徑庭,他變得醜陋不堪,不得已戴上了面具。
知道這些秘密的人不多,老者算一個。
不過或許很快,老者也不算了,因爲他要被王處死了。
“方才……聽見了修羅的聲音,修羅是和阿婉一起的,九朝他們接到阿婉了沒有?那蠢丫頭不會真拿自己來換我們吧?”
言及此處,青岩忍不住再度歎了口氣。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可以告訴她,别白費力氣,來了也沒用,王不會放過他們,反倒她會把自己白白地搭進去。
“喂,你倆怎麽回事?”青岩與阿嬷說了半日,月鈎與阿畏卻全無反應,二人直勾勾地盯着另一輛囚車裏的擔子,像盯着什麽稀世珍寶似的。
月鈎心虛地低下頭。
他也是滑過繩索時才發現擔子裏的秘密哒!
他與阿畏最後滑過去,阿畏把擔子綁在身上時,一顆蛋不小心掉了出來,可把他吓死啦!
青岩敏銳地捕捉到了月鈎的異樣,眯了眯眼,問道:“喂,你倆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們?”
就在月鈎幾乎挨不住要招供時,一道仙風道骨的身影漫不經心地走了過來。
“師兄,好久不見呐。”
青岩扭頭朝對方看去,那是一個與老者年紀相當的男子,身材比老者略爲高大,穿着祭師的衣袍,一臉春風得意。
青岩認識他,阿嬷的師弟,裘無涯。
青岩對他的印象不大好,一是此人的風評不佳,早年便傳出拿活人試藥的劣迹,因是阿嬷的師弟簡親堂弟,被族老們饒了一命;二是此人與阿嬷有些私人過節。
總之,青岩不喜歡他。
見他穿着祭師的衣裳,青岩眉頭就是一皺:“誰許你動阿嬷的東西了?”
“你們看清楚了。”裘無涯攤開雙臂笑了笑,“他已經不是祭師了,我才是,你們該改口喚我一聲阿嬷了。”
“阿嬷”在鬼族是尊者的意思,但隻有十分親人之人才能如此稱呼對方。
青岩厭惡地看了他一眼:“憑你也配?”
裘無涯沒與青岩逞口舌之快,他來到老者的跟前,笑了笑,說道:“上一次見師兄時,師兄還要把我趕出族去,不料再見面,師兄竟是坐在了囚車裏。念在師兄曾多對我番照拂的份兒上,一會兒我會懇求王賜給師兄一個痛快,不過這幾個小的,恕我無能爲力了。”
老者淡淡地看向他。
裘無涯嗤笑道:“師兄别拿這種眼神看我,可不是我要你背叛鬼族的,我早對你說過,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刮目相看。”
老者眼神冰冷:“你做什麽了?王爲什麽會任你爲祭師?”
裘無涯唇角一勾道:“因爲我能醫好王的臉,我能讓王光明正大地站在世人面前。”
老者搖頭:“王的臉根本無法醫治,除非……”
裘無涯打斷他的話:“除非他舍棄武功?師兄,那是你無能,不代表我不能。”
說罷,他湊近老者耳畔,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道,“以活人之心入藥引,七對童男童女的鮮血,七七四十九日的胎兒……師兄還要繼續往下聽嗎?”
老者平靜地看着他,眸子裏沒有半分被他激怒的痕迹。
裘無涯有些失望:“三年前我與師兄說這些,師兄恨不得殺了我,怎麽如今師兄已經能無動于衷了?”
老者閉上眼,不再搭理他。
裘無涯冷笑一聲道:“那不妨我再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夫人已經回來了,正在來王宮的路上,我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師兄你沒能抓到的人,就由我來替王抓到吧!我會向證明,我才是最值得信任的祭師!”
“你這個卑鄙小人!”青岩猛地撞上了囚車的木闆。
裘無涯後退一步,冷笑着看向青岩一行人:“來人啦!”
兩名侍衛應聲走上前,拱手道:“裘祭師!”
裘無涯冷冷地吩咐道:“把他們看緊了,不要給吃的,也不要喂水喝。”
“這……”兩名侍衛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蒼大人說,讓我們好生看着,不能出了岔子,幾個壯漢倒是無妨,可祭師他……”
老者上了年紀,禁不起太大折騰。
裘無涯譏諷地說道:“本祭師的話不管用了麽?餓他一頓又不會怎麽着,大不了出了事,本祭師給你們擔着。”
侍衛道:“既然裘祭師這麽說,那我等隻管從命了。”
裘無涯冷笑着離開了。
青岩氣得夠嗆:“混賬!”
月鈎看了看嘴唇幹裂的阿嬷,默默地摸向腰間,這才想起水囊已經被搜走了。
“我沒事。”老者閉上了眼。
入夜後,裘無涯讓人給看守的侍衛送來好酒好菜,香噴噴的肉味兒夾雜了美酒的香氣,勾得青岩等人饑腸辘辘。
吸溜~
某蛋吸了吸口水。
就在青岩幾人餓得前胸貼後背時,另一輛囚車上的擔子忽然動了一下。
青岩恰巧面對着擔子的方向,他懷疑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下一秒,他看見擔子上的布從裏頭掀開了,一顆圓溜溜的小腦袋探了出來。
媽呀!
青岩一把扶上身後的木闆,險些沒給跳起來!
兩顆、三顆圓溜溜的小腦袋探了出來。
吸溜~吸溜~
好餓餓!
青岩張大嘴,太驚訝的緣故,他簡直都失聲了,他拽了拽老者的袖子。
老者咽下口水:“我不餓。”
不是餓!是……是你看呐!
三個小黑蛋爬出了擔子,扭着圓嘟嘟的小身子,自囚車的木闆間的空隙鑽了出來。
明明好胖一坨,卻打那麽窄的縫隙裏鑽過去了。
三個小黑蛋跐溜跐溜地來到侍衛身後。
侍衛把最後一口肉也喂進了嘴裏。
三人失望地皺起小眉頭。
侍衛沒吃飽,摸摸肚子,道了句我去拿,便起身去了廚房。
小黑蛋們萌萌哒地跟上了去,一點聲音都沒有哦。
“阿、阿嬷!”青岩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了,“你看那邊!”
阿嬷順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瞧:“什麽?”
青岩目瞪口呆。
人呢?
蛋呢?
三顆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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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宮去禍禍誰了呢?23333